“視死如歸?”
寂靜的大殿,除了這兩名重量級的人物,無人出聲。而就是此時,殿外的喧囂卻顯得異常明顯。未幾,一名侍衛跌跌撞撞跑進殿中,大聲道:“報!楊家二位公子楊破軍楊破邪自盡!”
姜克雄眼中寒光一閃,顯然也是大驚!而楊遠山,身體一震,便再無動作,僵立當場。整個大殿冷場,無人敢出聲,甚至連呼吸也刻意壓制,卻越壓越粗重。
楊遠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天牢。
白髮人送黑髮人。只是,自己兩名兒子的屍身,他一眼都沒看。
小辦白事。
因爲楊遠山依然在獄中,沒有什麼人來爲這二位破少爺弔唁,本就損失了人口的遠山將軍府便顯得更加冷清。滿眼盡是黑白,可是這世界爲什麼不是黑白的?衛國拼殺多年的大將最後只能淪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
彷彿是因爲這二人的至孝,姜克雄也不敢妄自定罪下來,斬首七名將軍的計劃被無限期延遲。可是,越是延遲,越是敏感。日子,只能慘淡着過。
過了二位少爺的頭七,王三潛入李素的房間。李素仍然處理着手頭的事情。幾位將軍沒有了實權,沒有了自由,可是下方的一些暗線還要維持下去。在李素的心裡,維持這些暗線運轉,便彷彿幾位將軍仍在前線打拼。
王三的出現,讓李素極不適應。彷彿,這段時間以來,除了王三這個離開的人沒有變化,府中所有人都轉變極大。在這種對比之下,荒涼之意盡顯。
王三並不多說,直接進入主題:“李大哥,頭七過了,該辦事了。”
李素淡淡一搖頭:“人都死了,還能辦什麼事?”
“還沒完。你知道爲什麼幾位將軍的處決日期一直定不下來嗎?天子就是再瘋,也要顧及邊防!那是他的根基!按我看,他原本是想處決幾位將軍,而後把將軍的後代分化,處決一批,發配一批,而後找出幾個才能強的,送到前線重拾軍心,把邊防接管下來。可是二位少爺的死,讓整個計劃沒法進行,所以才猶豫至今。”
李素不置可否:“好像你是一國之君似的。”
“只要你設身處地,這道理你也能想明白。他變法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帝國鞏固?可是真殺了這幾位將軍,帝國都沒了,他鞏固什麼?如今,便是他猶豫不決之時,我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做些什麼!”
“難道能用什麼辦法讓幾位將軍恢復原職?”
王三搖頭:“白日夢就不要做了。他拿下幾位將軍,應該是覺得幾位將軍手握軍權,是對帝國的威脅。可是現在相當於戰時,戰時的軍方必須有統一的聲音,這樣新任將軍也必將走七位將軍的老路。而其他人的能力不說,單是人格魅力和軍中的威信,怎麼能和七位將軍相比?現在二位少爺之死,算是把他逼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對幾位將軍,他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那你想怎麼辦?”
“很簡單。他這樣做,還不是防着有人個人威信威脅到天子權威?那我們就該投其所好。”
“直說。”
“原來的將軍不能用,將軍的子嗣又容易成爲七位將軍的延續,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女眷去做將軍。”
原本無精打采的李素聞言,突然一個激靈!看着王三好像看怪物,不可思議地道:“你是想讓小姐……”
“對,這就是我本來的計劃。小姐去前線帶兵是最好的選擇。她是女人,野心不大,沒有傭兵篡權的危險;她風評極佳才名遠揚,勝過無數公子,做將軍自然能力足夠;是遠山將軍的後裔,方便收攏因七位將軍事件而散掉的軍心;而將軍之職仍在楊家,朝中的變化也不大,方便變法的平衡過渡;關鍵是這樣做可以將幾位將軍性命保住,讓他們安享晚年,不會被株連九族。你覺得呢?”
李素被王三這一席話震得大腦一片空白!讓女人去前線做將軍?怎麼可能?就算王三說得天花亂墜,可是從頭到尾都透露着荒唐。王三看出李素的心思,道:“就是因爲沒有這個先例,別人想不到這個方法,所以纔會覺得進退兩難。你相信我,若是天子知道了這個辦法,一定會力排衆議全力推行。不止是分析,卦象上也是這樣,你不得不信。”
李素任如何也不能接受王三這個方法。可是被王三磨了整整一天,從日頭初升一直到天色漸暗,李素終於支撐不住,道:“這種事我不能決定,必須要稟告夫人小姐。”
王三抄起手中的茶壺,卻發現裡面的水早就被他喝乾,這才尷尬地笑道:“你一定要傳達到。要不然,就連二位少爺都不能反抗我,就不要說你了。”
李素應了一聲要往出走,卻突然頓住,不可思議地道:“你說什麼?二位少爺的實力比我更強?”
王三點頭:“所以他們願意送死,所以他們隱藏得住。知道多了是心病,別問了,一定把話帶到。”
而接下來的進展,竟然異常順利,順利得連始作俑者的王三都不敢相信。夫人小姐聽聞這個計劃,幾乎每經過什麼思想鬥爭便接受了。而隔日二位女眷進皇城覲見之後,姜克雄同樣大喜,當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便定下來日期行程。而預想當中的反對,竟然沒有出現!而後,便是七位將軍被放回家中,齊聚陪都爲楊海若踐行!
前朝有和親,用女人的幸福換取數年平安。今日巾幗將,用女人的幸福換取朝廷勢力平衡。
這個解決方法在小範圍之內流傳,,只有那些身份足夠高的人才能得知這個消息。這些身居高位的人,無不吃驚於楊海若的果決與眼光,而與那兩名自殺的楊家破少爺相對比,無數人更是感嘆,楊海若只可惜是女兒身。
行裝早就打點好了,而出發的日子已經不遠。楊海若安靜地靠在夫人的身上,卻顯得極其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