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啊，你去砍柴啦？”一個婦人問道。
杜若淡定的點頭，扛着別人眼中的糟木頭跑得飛快，沒辦法，這已經是第八個人這麼問了。
到了家，杜若把東西放下，用手摸了摸，眼中閃過沉思，隨後拖到屋後的井邊，拿着個刷子清洗起來。
看着黑綠的水順着青石板直流，杜若抹了把汗，嘀咕道：“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啊，長了多少青苔。”
足足一個時辰，那個物件才漸漸露出了真面目，竟是一個藍紫色的大繭。
杜若眼中閃過驚奇，摸着下巴圍着大繭繞來繞去。
這大繭裡面是什麼呢，莫非，是毛毛蟲？還是某種妖獸？
杜若貼近大繭，豎起耳朵聽。
他是修士，雖只有煉氣期，對生命的感知力還是很強的，明顯能感覺到一股澎湃的生機從大繭裡面傳來。
杜若神色一喜，有生命氣息，這裡面肯定是一隻還未孵化的妖獸了。
每個少年都做過天上掉機緣的夢，杜若也不例外，他立刻咬破手指，把血滴到大繭上。
豔紅的血瞬間消失，大繭毫無變化。
難道說，這是一隻高級妖獸的卵，這點血不夠？
一狠心放了半碗血，一股腦的都倒了上去。
看着毫無變化的大繭，杜若慘白着臉，倒頭大睡。
莫清塵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很美，似乎怎麼也不會醒，可忽然下了一陣雨，還是紅色的，把她澆成落湯雞，心中一驚醒了。
一睜眼，便看到葉天源那熟悉的臉，再低頭。發現二人緊緊相擁，毫無間隙。
莫清塵揉了揉額頭，把前因後果想了起來。
她當時爲師兄療傷，二人似乎同時進入了一種玄妙狀態，在那個狀態裡，她記得二人元神相碰，沐浴着白色靈光，那種美妙的滋味使得靈魂都戰慄起來。只願長睡不醒。
呃，那是怎麼醒來的呢？
莫清塵飛速打量了一下週身環境，才發現二人呆在一個狹小密閉的空間裡。
空氣中，流淌着淡紅色的霧氣。
伸出瑩白的手指從淡紅霧氣上穿過。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血的味道。
莫清塵瞭然，她和師兄進入玄妙狀態後，一睡不知多少年，周身環境定然達到了某種平衡，而這外來的血霧，是打破平衡的原因，她才醒了過來。
那師兄怎麼沒醒？
莫清塵向葉天源看去，猛然吃了一驚。
他雙目微閉，神情放鬆。肌膚有種玉般的光澤，還縈繞着淡淡金光。
這分明是——衝擊元嬰的前兆！
莫清塵心頭一震，只覺難以置信。
沉睡前，葉天源剛穩定在結丹後期，他們到底昏睡了多少年，怎麼一覺醒來，他竟然跨過結丹大圓滿。直接進入衝擊元嬰的狀態了？
莫清塵猛然想到什麼，探查起自己的情況來。
結丹後期，離結丹大圓滿一步之遙！
“天上掉餡餅，原來是真的。”莫清塵喃喃道。
她已是結丹修士，最初的震驚後，又很快恢復了平靜，想通了自己醒來，葉天源卻未醒的原因。
因爲某些未知的原因。他們二人修爲大漲，葉天源正巧進入結丹大圓滿從而自主的開始衝擊元嬰。
此刻元嬰未成，自然不會醒來。
而她在進入結丹後期後，促進她修爲增長的神秘力量消失，修爲已經不再增加，只是因爲那玄妙的平衡無法打破。才醒不過來。
這樣說來，她倒是該感激那團血霧了？
莫清塵伸手摸了摸禁閉他們的空間壁障，入手滑膩堅硬，恐怕不能輕而易舉的打破。
可是葉天源眼下情景，她是不敢隨便調動靈力的。
想了想，莫清塵放棄了出去的打算，雙目微閉，決定繼續修煉。
可當靈力運轉到丹田時，又停了下來，神識牢牢鎖定了懸浮在丹田之上的小小八卦圖形。
那八卦圖形是黑白雙色的，指甲蓋大小的圓球形狀，在丹田上方緩慢的轉動。
這是——
心念一動，莫清塵以神識觸動了一下八卦小球。
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壓傳來，莫清塵渾身一震，這八卦小球，竟然蘊含了仙魔之力！
迅速探查全身，從築基期就一直悄悄呆在體內的仙靈之氣和魔靈之氣果然不見了。
再次仔細打量着黑白相間的八卦小球，莫清塵有了猜測，難道說在昏睡的這段時間裡，仙靈之氣和魔靈之氣融合了，從而化成現在的八卦小球？
靈力運轉，八卦小球在掌心時隱時現。
莫清塵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來，以前無可奈何的仙魔之氣化作如今的八卦小球，她竟然能催動了！
這是不是說——以後她將多了一個殺手鐗？
要知道仙靈之氣和魔靈之氣，就是元嬰修士都不敢觸其鋒芒的！
莫清塵生出強烈的要出去的衝動，想試一試這八卦小球的威力，可看了一眼葉天源，所有的念頭還是壓了下來，老實修煉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莫清塵呆在狹窄密閉的空間裡，修煉效果並不理想，還有一種心浮氣躁之感。
她明白這是被困的久了，心生燥氣，很快調整了心態，開始消化從莫彤那裡看來的玉簡。
這種情形，最適合消化的自然是那本記載着莫彤生平的雜記，莫清塵慢慢在腦海中過完，長嘆了口氣。
莫彤這一生，簡直是連遇渣男的過程。
先是因爲清心琉璃火，被一個男子強行擄去破了身子，軟禁了她足足四十年才設法逃出回到族中，饒是如此，她還是得不到平靜，那男子對她生了感情，追到莫家尋她，她只得再次出走，逃亡過程中被另一個男子所救。二人一路到了東部十洲。
那個男子的救命之恩及路途中的體貼周到，漸漸暖了莫彤的心，二人自然的走到了一起。
她以爲這是能和她攜手一生的良人，之前的磨難是爲了讓她更懂得珍惜後來的美好。
可到底人心易變。
她不知道清心琉璃火的秘密是怎麼被傾慕那男子的女子知曉，傳播開來。
那之後，各色男人蜂擁而至，總有一些修爲是要高過那個男子的。
一次次的保護，終究漸漸埋下懷疑和疲憊的種子。那一日，他終於牽着另一個女子的手，對她說：“我累了，想過平靜的生活。我們，就這樣吧。”
那之後，莫彤經歷了最血腥的歲月，她遷到王屋止情洞，凡是糾纏不休的男子一律滅殺。
直到有一日一個女子抱着孩子出現在她面前，控訴她的殘忍，讓她的孩子還沒睜開眼就失去了父親。
她頓悟，她殺的那些男人，不知又是多少女子的深閨夢裡人。是多少稚子的父親。
上天或許負了她，可她不該拿這個理由去負世人。
命運讓她擁有了清心琉璃火，總不該就是爲了造孽的。
從此收心斂性，潛心研究出全新的煉丹之術傳播開來，便有了聞名於世的《絡丹聖書》。
至於素心門，卻是她無意間創立的，她本是收留了一些身世孤苦的女子。教她們修煉，想着讓她們有自保之力，少些磨難。
隨着收留的女子越來越多，她們自發的組成一個門派，拜她爲創派祖師，從此有了素心門。
莫清塵悵然的嘆口氣，莫彤的遭遇她雖沒有經歷，因爲同具清心琉璃火的緣故。卻感觸頗深。
這麼些年，若是自己稍有不慎，恐怕下場還不如莫彤吧。
雜記中，莫彤並沒有提及後來如何了，她進階了沒，又去了何處。但在陣法中的相見，她恬靜溫和，言笑晏晏，顯然是磨難之後的蛻變，或者到最後，她是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快樂吧。
心生感慨時，莫清塵發現空間內的血霧顏色更深了些，不由抿脣一笑。
近日來，她已經能聽到外面的聲音，每當這個時候，就有一個少年用鮮血澆灌她所在的空間，隨後聲音傳來。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那少年所念的，竟然是簽訂主僕契約的口訣！
他該不會以爲這裡面是靈獸吧？
想到少年見到自己時的樣子，莫清塵忽然同情起來。
“杜若哥哥，杜若哥哥——”女孩子的哭泣聲傳入莫清塵耳中。
長久的空寂無聲，她竟起了興趣，專注的聽起來。
“小丫，你怎麼來了？”少年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杜若哥哥，那個大壞蛋又來了，要把我娘拉走呢。”女孩子的聲音中滿是惶恐，還有對少年的深深信賴。
隨後聽到的，就是咣噹一聲關門聲。
大概過了大半個時辰，又有聲音傳來，這一次很嘈雜，似乎有許多人在說話。
“杜若，你闖大禍了，殺了黃霸天，黃家不會放過你的。”
“是啊，聽說黃霸天的兄長是築基修士呢。”
“杜若，你快逃走吧，黃霸天的兄長得知消息到這裡，至少也要幾天功夫，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杜若，你到底怎麼想，你可說話啊！”
少年有些清冷的聲音傳來：“我逃走，小丫怎麼辦，黃霸天的兄長尋不到人，萬一屠村怎麼辦？”
“嗚嗚，杜若哥哥，都是我不好，你爲何要殺了他啊，像以前那樣把他打跑不行麼？”
杜若冷冷一笑：“然後呢，他一次次的來騷擾村上人？我打聽過了，他的兄長剛剛築基初期，他若是來，我要他有來無回！”
“怎麼可能，我們都是煉氣期！”少年們驚呼。
“你們忘了先生留下的東西了，走，我們出去佈置一下。”
聽着腳步聲遠去，莫清塵有了好奇，這些少年，用什麼法子滅殺一位築基修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