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襄王可有意
“和光師弟，師父曾對我說，弟子六人中唯你悟性最佳，正好師姐最近於天道理解上有些疑惑，不知可否和師弟探討一下？”子汐真人一手閒閒的託着下巴，一手敲着青竹桌面。
未等顧離說話，旁邊一個黃衣結丹修士道：“大師姐，師父說過每人眼中的天道各有不同，若是能用言語來說，那便不是道了。”
子汐真人修長鳳眼飛來，瞪了黃衣修士一眼道：“三師弟，師父用此話教誨我時，你還是個流着鼻涕的小娃娃呢！天道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可也不妨互相交流啊，如若不然，我們還要師門傳承做什麼，還要結丹修士定期給內門弟子講道做什麼？乾脆都坐在自己房中，冥思苦想好了。”
黃衣修士訕訕一笑，在大師姐的強大氣場下沒敢再吭聲，別的他都不怕，可一觸這位大師姐的黴頭，她哪怕當着小輩弟子，也會毫不客氣的提醒他當年流鼻涕光屁股之事，真是讓人情何以堪啊。
顧離溫和一笑：“不知大師姐想與和光討論什麼？”
“近來我一直在想，所謂的道，便是規則、秩序麼？天道便是天地規則？可若是如此，天道本就不公，又何談規則？”子汐真人吐字如蘭，緩緩說道。
顧離眉眼淡淡，注視着子汐真人：“不知大師姐覺得天道哪裡不公？”
子汐真人道：“天道若是公平，爲何人有俊醜賢愚，又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一說？便是我們修士，天賦靈根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顧離笑了笑：“三師兄剛纔提及，我們每個人對道的理解都有所不同，和光只能淺談一下自己的感悟。在和光看來，天道本就不在公平，而在平衡。”
明照真人臉色一變，連連點頭道：“大師姐說的對，啊，不如明照這就回去和小師弟來個秉燭夜談？”
莫清塵隨着執事弟子走到洞外，望着藍天白雲淚流滿面，是不是老天終於懶得折磨自己了，居然能提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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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處，寒煙衰草萋。
和光掃了一眼子汐真人：“說是大道無情，不如說是太上忘情。忘情是寂焉不動情，若遺忘之者。”說到此處聲音轉低，“有情不爲情牽、不爲情困，能做到豁達灑脫纔是吾輩所求吧。”
子汐真人卻繼續問道：“那和光師弟怎麼理解大道無情呢，修道之人講究煉心煉性，清心寡慾，可爲何在我看來，修道之人所求所欲，比凡人還要強烈的多，便是師父和幾位師伯師叔，也沒有斷絕七情六慾吧。”
子汐真人笑了笑：“和光師弟看的好生透徹，不知師弟做到了麼？”
“嗯，不知師弟還有何事？”莫清塵心情大好，脣邊梨渦深深。
顧離一動不動，面色更加平靜。
火烏鴉卻自顧自的說道：“有位六公子把刻了密文的一對安神紫華珠送給主人，人家想討要一個，主人就說其中一個要送給真人呢，還親自用青繩編好，碰都不讓我碰，真是小氣。”
通天風虎獸享受般的眯眯眼，這才道：“主人，您一個人喝酒多無趣，讓我們陪你唄。”
顧離倒是好脾氣，拿出三壺靈酒分給三個靈獸。
通天風虎獸爪子一伸把火烏鴉拍飛：“一邊去，喝酒也沒你的份，誰不知道你是一壺倒。”
那聲音雖甜美無雙，落入明照真人耳中卻心底發寒，忙道：“明照哪有不願意之理，只是，只是小師弟他近來心情恐怕不太好吧，我們多番打擾，是否不太合適？”
子汐真人差點從蓮花上摔下去，無力的揮揮手道：“不必了，三師弟，明日等着我喚你吧。”
一直言笑淡淡的顧離，神色終於一僵，隨後就聽竹林那邊傳來子汐真人銀鈴般的笑聲。
一口煙霞烈火，飲不盡，灼熱滿喉哪段回憶。
“啊？”明照真人一愣。
通天風虎獸怒火無處發泄，氣的直吹鬍須，扭頭看向雪玉靈雕：“小玉，你每次都那麼呆，一聲不吭！”
火烏鴉攝於五階靈獸的威壓不敢反抗，委屈的用翅膀蓋住了臉。
竹門關上的聲音讓三隻靈獸一愣一愣的，通天風虎獸黑着臉怒道：“‘一壺倒’，你胡言亂語的說什麼呢！”
顧離輕輕點頭：“天不足西北，地不滿東南，天地尚有殘缺，萬物初始，又怎來絕對的公平，天道所求，不過平衡罷了。當然，這平衡非是一時一刻之平衡，一門一家之平衡，而是萬年之平衡，四維六和八荒之平衡。”
顧離握着酒壺的手頓時一僵。
就比如修士爲了長生做出種種努力無可厚非，可若是不擇手段毫無底線，那就是反被慾望掌控，必將受到天道懲罰。
顧離無聲一笑，身爲流觴真君的首席弟子，天道之論也就罷了，忘情之說又何必自己多言呢？
“和光慚愧。”顧離輕聲說道，面上卻一派坦然。
……
子汐真人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是如此，我們才更該去啊。”
“掩木門，月冷回舊地。
雪玉靈雕苦悶的搖搖頭：“沒，剛纔那烏鴉唱的太難聽，實在忍不住了。”
雪玉靈雕張張嘴，忽然吐了。
顧離莞爾一笑：“這不過是和光一家之言，大師姐和三師兄聽過就罷了。”
子汐真人又瞪他一眼，轉頭拉着顧離論起道來。
說着火烏鴉捏細了聲音唱道：
子汐真人眼睛不眨的聽着，黃衣修士若有所思的點頭。
火烏鴉用翅膀摸着嘴打了個酒嗝：“不過主人好奇怪啊，在外面時總說想要回來，可回來後有一次我看到她哭了呢，也不知道怎麼了，還唱着很奇怪的曲子，什麼詞來着，對了！”
通天風虎獸衝雪玉靈雕和火烏鴉使了一個眼色，三個靈獸一起圍了上來。
子汐真人抿脣一笑：“那行，三師弟，記得明日與我同去小師弟那裡。”
直到日落西沉，子汐真人才飄飄然站起來，笑道：“今日和和光師弟一番論道，令我受益匪淺，時辰已經不早，我和三師弟便告辭了。”
黃衣修士忍不住瞥了子汐真人一眼，暗道大師姐今日莫不是魔障了，好端端的拉着自己坐在小師弟這裡不走，說這些話。
明照真人一個踉蹌，面色難看的道：“大師姐，還……還去？”
子汐真人翻了個白眼，暗自嘀咕道，處變不驚也要看對誰了，對你人家當然處變不驚，嘴上卻不好直說：“清塵師侄是小師弟唯一的弟子，他心中看重也是人之常情。總之我身爲青木峰首席弟子要防着小師弟亂來，不然合歡宗的幾個小丫頭真被他收拾了，瑤光派是天下的笑話，我們青木峰便是笑話中的笑話。”
想到這裡瞥了一旁的葉天源一眼，這幾天照料他，對自己簡直就是身心折磨，如今總算解脫了。
火烏鴉站起來踱了兩步，一臉無辜的道：“我沒說什麼呀，嗝～我……我恐怕醉了……”話音剛落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翅膀還死死抱着酒壺。
竹舍前，顧離依然坐在那裡，卻掏出一壺酒自斟自酌起來。
“平衡？”子汐真人和黃衣修士同聲問道。
“怎麼了，大花？”顧離伸手摸摸虎腦袋。
葉天源見到莫清塵的眼神，似乎看懂其中含意，眼中掠過一絲黯然，淡淡道：“莫師妹，多謝你，我先走一步了。”說完便踏上法器迅速遁去。
顧離終於面色一變，一言不發的起身離去。
子汐真人腳踏蓮花向竹林飛去，將要出林之時忽然扭頭：“和光師弟，明日我還來呀。”
莫清塵望着那道紅色流光抿了抿脣，終究轉過頭去，笑靨如花的道：“二位師弟不用遠送了，我這就返回青木峰。”
那人吸了口氣道：“師姐還是先去厚德峰主殿吧，掌門師叔正在等你。”
訓誡堂寒冰洞八號。
見莫清塵祭出飛舟法器，利落的跳了上去，二位執事弟子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師姐留步。”
“大師姐，明照告辭了。”二人離了顧離的側峰，黃衣修士拱拱手。
通天風虎獸嚇了一跳，訝然道：“你，你也喝多了？”
顧離站起來微微側身：“大師姐三師兄慢走。”
火烏鴉捧着酒壺狂喝了一頓，樂的眉開眼笑：“哇哇，真人最好了，難怪主人在外遊歷，卻時時想着真人呢。”
七情六慾本就不可避免，修士煉心煉性不是爲了斷絕七情六慾，而是自如掌控七情六慾，不讓七情六慾迷了本心。
咳咳，主人有難靈獸理應共患難嘛，順便沒事陪着喝個小酒吃點靈果什麼的，總好過這幾個月嘴中寡淡啊。
望雪落千里，將青衫隱去。
隔天涯，不盼有相見期。
再把酒憑祭，一醉問天地。
子汐真人斜睨過來：“怎麼，你不願意陪我？”
子汐真人無奈的道：“你忘了小師弟前不久爲了他那寶貝徒弟怒挑合歡宗之事，如今山下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日日叫囂，我怕他一個忍不住一劍把幾個小丫頭辣手摧花了，那樣我們瑤光派可就顏面無存了。”
通天風虎獸……
明照真人張大嘴巴：“不至於吧，小師弟平日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修養可是比我們還到家。”
“是啊，是啊，哇哇。”火烏鴉興奮的連連點頭，它心中後悔了無數次當時應該在莫清塵靈獸袋老實呆着的，這樣就能跟她一起去訓誡堂了。
……”
莫清塵挑了挑眉，拿眼看着兩人。
另一人鼓起勇氣道：“師姐還是快去吧，山門下還有一衆合歡宗修士等着與你比鬥呢。掌門師叔的意思，今日天色還早，怎麼也能打上兩場。”
莫清塵……
作者有話說：中午和同事吃飯，還喝了兩杯啤酒，一杯倒的柳葉估摸着，下午是不能碼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