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滿清時期,以京城的物價,一件棉衣最少也得一二兩銀子。
也就是一兩塊銀元!
如果是冬天,價格說不定還會有所上漲。
但是,如今卻是不同了。
隨着大唐工業革命爆發,紡織產業的發展踏上了快車道,產業規模可謂一路狂飆。
在產業規模的帶動下,棉衣之類的紡織品的價格幾乎都經歷了斷崖式的下跌。
一身棉衣四毛二分,尤其是現在還是冬天,較之以往便宜了一半都不止。
而紡織品價格的下跌,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破壞了小農經濟的結構。
但是,卻也是爲民生帶來了相當的便利。
穿衣吃飯,是人生在世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幾個需求。
穿衣吃飯都便宜了,生活成本自然也會降低,對民生自然是有利的。
至於說因爲紡織品價格下跌,而失去生計的傳統織工繡娘怎麼辦?
嗯,這屬於經濟轉型的陣痛,無法避免的。
李奕不可能爲了保護好織工繡孃的生計,就不讓工業發展。
對李奕來說,無論何時,發展工業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只有工業發展了,生產力才能進步,人們的生活才能越來越好。
他的統治才能穩固!
目前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儘可能的給那些失業的人羣提供工作機會。
以免鬧出什麼亂子!
柳江抱着給自家婆娘買的新衣裳,回到了自己家。
他家住在京師外城,不過房子不是自己的,而是租的房東的。
每個月得付五毛錢的租金。
只是,別看這房子租金不便宜,但卻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只是一間大雜院裡的一個單間而已,且這個單間還是背陰的方向,一年四季不見什麼陽光,潮溼的很。
整個單間不過二十來個平方。
他們一家四口擠在這裡面,又潮又擠,住的很不舒服。
柳江剛進大雜院,便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快到飯點了,很多人家裡都在做飯!
說好聽點,這大雜院裡是煙火氣十足。
可實際上,卻是又吵又混亂,若非情不得已,沒人會想要住在這種地方。
走進屋子,柳江便看到自家婆娘也正在做飯。
爐子上坐着一個鐵鍋,鐵鍋裡咕咚咕咚冒着泡,煮着地瓜粥。
蒸汽升騰間,將整個屋子都變得暖烘烘的。
柳江將手中裝着衣服的袋子放到桌子上,這纔在桌邊坐下。
正在看着鍋的妻子見此,上前來給柳江倒了杯熱水。
“當家的,你先喝口水,飯馬上就好。”
柳江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熱水入腹,讓他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舒服的哼哼。
柳江喝了口水,然後指着桌子上的袋子,對自家婆娘說道。
“婆娘,你看這是什麼?”
柳江的婆娘見此,雖有些好奇,但還是上前去打開了袋子查看。
袋子打開,看着裡面那一身大花襖,柳江的婆娘孫氏忍不住驚喜的捂住了嘴巴。
“當家的,這是給我買的嗎?”
柳江點點頭。
“當然!”
“快換上試試合不合身!”
孫氏一邊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一邊開口詢問。
“當家的,這身大花襖你花了多少錢?”
柳江笑笑,然後說道。
“不多,也就四角二分。”
孫氏聞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四角二分還不多?這也太貴了吧!”
柳江不以爲意的擺擺手。
“這有個什麼?賺錢不就是讓花的嗎?”
“給自家婆娘買衣服,花再多的錢我也願意。”
孫氏聞言,忍不住上前來在柳江側臉上親了一口。
“當家的你真好!”
柳江被親了一口,表情有些意動,想要做那事了。
他的視線在屋子裡環顧一週,沒看到自家的兩個小崽子,忍不住開口詢問。
“婆娘,那倆娃娃呢?”
孫氏笑着說道。
“前天不是剛下了一場雪嗎?他們出去幫着人掃雪去了。”
“聽說不但管飯,還給工錢呢!”
柳江聞言,上前來一把抱住自家婆娘,就往牀榻上跑。
孫氏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也沒有抗拒,只是說道。
“別!別!”
“先把門插上,倆娃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這要是被他們撞個正着,那我這個當孃的可就沒臉見人了。”
柳江聞言,猴急的跑去將門插上,然後才重新撲到了牀上,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道。
“那我們就加快點,在倆娃娃回來前完事……”
片刻之後,房間內雲消雨散。
柳江抱着孫氏光溜溜的身子,仰頭看着黑漆漆的房樑,整個人都有些佛系。
眼睛眯着,彷彿是在思索這根房樑怎麼就這麼房樑……
就在這時候,孫氏伸手戳了戳柳江強健的胳膊,然後說道。
“當家的,家裡的煤快要用完了。”
“回頭你記得去煤站拉些回來,要不然過兩天過年我們就只能冷着過了……”
爲了保護環境,李奕在登基後,便下達了禁止砍伐樹木做柴火的禁令。
想要保護植被,蘊養水土。
尤其是西北那邊!
陝西和山西作爲黃河的中上游,更是需要蘊養水土,以減少黃河的含沙量。
取而代之的是,朝廷開始大規模開採煤炭,以求爭取讓煤炭來代替柴火。
總的來說,這道行政命令在京城實行的效果還不錯。
京城四周的山丘森林早就被砍光了,京城的百姓們早已習慣燒炭和燒煤。
朝廷的這道命令,不過是加快了進程而已。
當然,也就僅僅只是在京城,以及各個大城市執行的不錯。
隨着朝廷推廣植樹造林,各個大城市周邊都開始出現些綠色。
但像是朝廷管不到的縣城,以及更廣大的鄉野山村,百姓們依舊是該怎麼樣怎麼樣。
比起還得花錢買的煤炭來,只要出些力氣就能燒的木柴,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至於說環保?
呵呵,老百姓們纔不在乎這個!
對此,李奕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是加大監管力度。
柳江聞言,點點頭說道。
“放心吧,我明白,回頭就去一趟煤站。”
說話間,兩人溫存了一會兒便開始穿衣服。
兩人剛穿好衣服沒多長時間,柳家的兩個孩子便回來了。
兩個孩子年齡都不大,大的十二,小的纔剛十歲,各個工廠都是不要這麼點大的娃娃的。
所以,他們兩個只能是做些零工,來補貼家用。
夜晚,一家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晚飯。
吃到一半,只聽得響起一陣敲門聲。
柳江放下碗筷,起身打開屋門,便見一個漢子站在他家門前。
“大海哥,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柳江開口詢問。
馬大海聞言,點點頭說道。
“是有點事想和你商量。”
“走,咱們來外邊說。”
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屋子,來到了門廊處。
馬大海從懷中取出一包紙菸,然後給自己和柳江一人發了一支。
用火柴,給兩人各自點上之後,馬大海開口說道。
“江子,哥哥今個兒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柳江抽了口煙,菸頭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的,他開口說道。
“什麼事啊?大海哥您說。”
“但凡弟弟能幫上忙的,一定不推辭。”
馬大海笑笑說道。
“我二舅在朝廷裡做官。”
“我聽我二舅說,等到年後,朝廷要發佈一條禁令,禁止牛馬牲畜進入京城城區。”
“我琢磨着,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朝廷不讓牛馬牲畜進城,可城裡人卻都有出行的需求?”
“馬車牛車坐不了了,有權有勢的,或許可以坐轎子,可那些中產呢?”
“他們是不是就只能另想辦法?”
“所以我琢磨着,咱們籌錢搞幾輛人力車,開個車行,專門在京城中做這些中產的生意。”
“多了不敢說,但一年下來,肯定比你去給貨運行給人扛包賺得多。”
聽完馬大海的話,柳江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動。
但他還是開口詢問道。
“這……這真的能成嗎?”
“一輛人力車不便宜吧?”
看着柳江臉上遲疑的表情,馬大海開口說道。
“是不便宜。”
“我去車廠打聽過了,一輛人力車,最少也得三十塊銀元。”
“這還是最普通的,你要是還想往車上加些什麼配置,這都得另外花錢……”
“不過,我和車廠那邊談過了,如果我們買車買多點,一次性買30輛以上,他們那邊可以給我們一個優惠價。”
“打八三折,25塊銀元一輛!”
柳江表情躊躇。
“大海哥,就算是打折我也買不起啊,25塊銀元呢……”
馬大海見此,繼續說道。
“買不起沒事,我們可以去大唐皇家銀行辦個貸款嘛,只要首付五塊銀元,就能把車帶走。”
“剩下的錢按月還款就行!”
“讓我們一下子拿二三十塊銀元拿不出來,可要是一個月拿塊把銀元還款,這不就沒什麼壓力了嗎?”
柳江被馬大海所描述的光明前景所吸引,整個人明顯意動。
馬大海見此,繼續趁熱打鐵道。
“我現在已經拉了29個人,就差你一個就湊夠三十了,大江,別猶豫了,跟着哥哥我一起幹吧!”
柳江卻還是有些猶豫,皺着眉頭說道。
“大海哥,你確定朝廷年節過後會發布禁令,禁止牛馬牲畜入城?”
“這事情靠譜嗎?”
馬大海聞言,滿臉篤定的說道。
“那是當然,哥哥我騙你幹嘛?”
“這事情是我二舅說的,我二舅現在可是在朝中任職的,他說的話豈能有假?”
柳江聞言,咬牙說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跟大海哥你一塊兒幹了!”
馬大海聞言,拍着柳江的肩膀道。
“哈哈哈,好兄弟。”
“咱們將來一起發財,哈哈!”
……
南洋,爪哇城!
在荷蘭人統治時期,這裡名叫巴達維亞。
但是,在大唐佔據之後,便將巴達維亞改名成了爪哇城。
隨着年節將至,爪哇城內外年節的氛圍無比濃郁。
不少臨街的店鋪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對聯。
路上的行人一個個都是滿臉的喜色。
臨街的一家酒樓中,翁同翁合兩兄弟正在喝酒。
“大哥,這次生意能談成,實在是多虧了你!”
翁同舉杯敬了自己大哥一下,然後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翁合聞言,只是笑笑說道。
“你小子,太客氣了些。”
“爲兄不過是幫着你牽線搭橋而已,如果不是廠子裡產品的質量過硬,只怕即便爲兄幫你牽線搭橋,這生意也是談不成的。”
翁同朗聲大笑道。
“哈哈,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兄長的……”
在大唐收復爪哇之後,翁同便在爪哇島上開辦了一家食品加工廠。
專門生產製作壓縮餅乾和罐頭等食品。
就在剛剛,翁合出面牽線,幫翁同談下來一筆軍需訂單。
軍方要從翁家的食品加工廠訂購一批價值五千塊銀元的軍需物資。
包括壓縮乾糧,罐頭,糖果,巧克力等。
雖然軍方將價格壓的很低,一筆五千塊銀元的生意,翁家這邊盈利最多三五百塊。
但是,由於軍方貨要的多,且供需穩定,打款利索,從不拖欠。
是故,這依舊是一筆優質生意。
最起碼,對於一家剛剛建立沒多久,急需訂單來磨合機器,鍛鍊產能和工人的工廠來說,是一筆極爲優質的訂單。
兩兄弟一陣觥籌交錯,臉上都滿是發自肺腑的笑容。
又碰了一下杯,翁同開口詢問道。
“大哥,朝廷這次一下子購置這麼多的軍需,是不是又要打仗啊?”
身爲一名合格的商人,翁同的商業嗅覺可謂相當靈敏。
他通過朝廷忽然大批量購置軍需的動作,便猜到朝中或許又要打仗。
翁合聞言,並沒有明言,只是開口說道。
“放心吧,我們這裡不會是前線。”
翁同臉上露出一個若有所的表情。
既然南洋不是前線,那什麼地方會是前線呢?
他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印度方面了……
“大哥,可是印度那邊?”
翁合沒回答翁同的問題,但也沒反駁,只是繼續說道。
“既然訂單拿到手了,那你那邊就儘快生產,儘快交貨。”
“朝廷要的很急,越快越好!”
翁同聞言,當即點頭道。
“大哥放心,我明白,回頭就將事情給交代下去。”
語罷,翁同又問道。
“對了大哥,等今年年後,我準備回老家一趟,去看望一下父親。”
“你要一起嗎?”
翁合聞言,只是搖搖頭道。
“不了,我這邊政務挺繁忙的。”
“朝廷要在南洋設立南洋總督府,統管南洋上下所有事務,到時候,總督府下轄的相應官員,會優先從我們這些第一批被派遣到南洋來的官員中選調。”
“我能否在官場上更進一步,就看這次的了。”
“最近實在是抽不開身,家裡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代我向父親說一聲對不起!”
大唐當初要往南洋派遣官員,很多人都不願意來。
但翁同等人卻是主動報名前往,爲大唐拿下南洋做出了不少貢獻。
既然如此,朝廷自然也會對他們有所回報,升官發財,全部都是應有之意。
翁同聞言,點頭表示明白。
“大哥幸苦了。”
“想必父親那邊也是能諒解的。”
兩兄弟繼續喝酒吃菜,氣氛其樂融融。
……
在完成一天的幸苦工作之後,約瑟夫拖着疲憊的身體,往自己家走去。
看着街道上隨處掛着的紅燈籠,以及家家戶戶貼着的對聯窗花,約瑟夫的神情有些複雜。
每當他看到這些,就會恍然想到,如今的巴達維亞,已經不再是他們荷蘭人的了。
他們這些荷蘭人生活在巴達維亞,其實就是寄人籬下。
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實在是不好過。
回到自己家,約瑟夫直接癱在了牀上,一動也不想動。
他最近一直都在碼頭上扛包。
而碼頭上扛包卸貨的工作,又是典型的重體力活,對體力的消耗實在太大。
勞累了一天,約瑟夫現在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以往時候,這種碼頭扛包的髒活累活,一般都是華人或是土著的。
他們高貴的荷蘭人作爲巴達維亞的統治者,自然只會去做那些例如,醫生,律師,工程師,老師等體面清閒,且高收入的工作。
或是乾脆在巴達維亞經商!
但現在卻是不行了!
自從巴達維亞被大唐拿下之後,他們荷蘭人的特權便沒了。
甚至是那些體面的工作,也全部都歸了華人。
他們這些荷蘭人,只能去幹那些碼頭扛包,擦皮鞋,掏下水道等髒活累活可以幹。
通過出賣自己的勞動,來勉強維持生計!
低矮破舊的屋子內,僅僅點着一盞油燈。
昏黃的燈光,不足以將整個房間照亮,房間內很多地方都處於昏暗之中。
他的妻子格里芬正在爲約瑟夫熱飯。
在食物熱好之後,格里芬將食物端給了自己的丈夫。
約瑟夫從牀上坐起身來,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食物。
玉米濃湯加粗糧玉米餅,明明很粗劣的食物,如今的約瑟夫卻是吃的相當香甜。
看着自己丈夫吃飯,格里芬夫人心中滿是疼惜。
要知道,以往時候的約瑟夫先生,可是連鬆軟的白麪包吃起來都很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