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大人，您沒事吧？”
副官看到坦尼爾的臉色毫無血色，趕緊關切的問道。
自從數次敗於維迦之手後，坦尼爾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上次在聖羅蘭放手一搏卻又無疾而終後，他甚至大病了一場，差點沒戰死他鄉。
經過接連好幾個月的調理，身體剛恢復上不少，但是又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坦尼爾原本紅潤的臉色再次變白，他又一次想起曾經被維迦支配的恐懼。
“一定是那個小鬼……咳咳咳……”
這才一動怒，坦尼爾便咳的止不住，他本來想臨走之前，在撤退路線上稍微擺那個小鬼一道。因此他特意研究了一天一夜，最終不顧衆人勸告，本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想法，冒險選擇了這最好走、但是卻最危險的路線。
現在看來他還是棋差一招。
他的內心想法完全被那個小鬼給看透，現在這艾德城內，恐怕已經佈置了天羅地網等着他往裡頭跳，而且不跳還不行。
因爲時間緊急。
他每在神聖王朝多呆一天，巨龍之城就危險一分。若是巨龍之城一失，將王國的版圖攔腰折斷，那麼他縱然有40萬大軍，在無處可歸的情況下，也要全軍覆沒。
所以這一次——
即便是天羅地網，他也要掙個魚死網破。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此刻他扮演的是救世主的角色，所謂的救世主啊，就是在十死無生的情況下，也要一往無前。
下定決心，坦尼爾準備放下望遠鏡下令進攻。
但是在即將放下的一瞬間，他發現城樓王朝旗幟的下方，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五矮子正在那裡微笑着，那種笑容要如何去形容？
嘲諷？
不屑？
亦或者是……輕蔑？
輕蔑！就是輕蔑！儘管是透過冰冷的鏡片看到這一幕，但是坦尼爾已經自動腦補維迦眼中輕蔑的目光，這種目光讓他如墜冰窟。
哪怕是大地，都會因爲40萬人而顫抖。
但是一個不到一米五的矮子眼中，居然敢露出如此輕蔑的目光，這能夠說明什麼？
這件目光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坦尼爾定要讓對方知道什麼叫做自不量力，但是這輕蔑的目光出現在維迦的眼中，只能說明對方勝券在握。
當察覺到這一點。
坦尼爾準備下達的進攻命令再也吐不出一個字，幻想和現實完全是兩碼事，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能膽小如鼠。
即便時間能夠幫助他遺忘任何事情，但是恐懼已經刻錄他的本能。
因此坦尼爾開始猶豫了。
他肯定維迦有備而來，也肯定自己貿然進攻會中了維迦的圈套，甚至會將全部軍隊斷送在這裡也不無可能，可是這裡是他的必經之路，他將不得不做出選擇。
“指揮官大人？指揮官大人？”
副官看到坦尼爾的臉上陰晴不定，也沒有回答他先前的問題，因此心中愈發的擔心，忍不住重複提醒了幾次，而副官的聲音也正好幫助坦尼爾走出魔怔狀態。
“傳令全軍後撤5裡安營紮寨。”
坦尼爾最終決定緩一緩，好好思考一個晚上再做出選擇不遲，畢竟敵人是維迦·卡列尼，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
艾德城，城樓。
“將軍，王國撤軍了。”
傳令兵急匆匆走來，向維迦報告了王國後撤5裡安營紮寨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維迦並沒有什麼意外。
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行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深處，忽然聽到猛虎的吼聲時，他會手足無措、倉皇逃跑，哪怕那個吼聲只是從一臺錄音機中發出。
就算錄音再劣質不堪，他們都沒有勇氣去辨明真僞。
這也是維迦手中只有兩萬士兵，但是卻敢當着40萬人的面大搖大擺站在城樓上耀武揚威的原因所在，被打出心魔的坦尼爾已經完全被維迦吃透，這輩子別想贏他一個子。
所以撤軍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現在就算借坦尼爾幾個膽子，也不敢在看到他身影的情況下貿然進攻，這個時候選擇停下來，恐怕又是召集一衆參謀企圖推測他的第二步。
那麼維迦的第二步是什麼？
當坦尼爾組織參謀團和一衆將軍展開會議，企圖探明維迦的第二步計劃時，一封信被一名偵察兵送到了坦尼爾的面前，這封信的書寫人當然是維迦。
“談判？”
坦尼爾拆開信件，來來回回看了三遍，心中越來越沒底。
他選擇將這封信公諸於衆。
這一封信上大概是說，維迦可以讓開道路，讓王國軍不費一兵一卒的撤回王國，但是維迦需要得到一筆過路費，所以約坦尼爾到艾德城中談判。
在信的末尾，維迦言明保證坦尼爾的安全。
但是維迦風評在王國軍顯然不是太好，這封信纔剛公開，一衆人就趕緊勸誡坦尼爾。
“指揮官大人，萬萬不可啊！”
英格利爾首先站起來說道：“您忘記當初那個小鬼的詐降書了嗎？這一次恐怕又是那個小鬼的陰謀詭計，他定是想將您騙到城中意圖不軌。”
“英格利爾將軍所言極是。”
亞力·索德也連忙勸誡道：“那個小鬼向來狡詐，他的話如何能信？”
“主將以身犯險，這是行軍大忌啊。”
參謀們個個激動無比，生怕坦尼爾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什麼傻事來。
那麼坦尼爾呢？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說道：“英格利爾將軍。”
“到。”
“亞力·索德將軍。”
“到。”
“你們兩個，明天隨我前往艾德成。”
坦尼爾發出了不容置疑的聲音，毫無疑問維迦又再次擺出了一個賭局。
這一次的賭局是極度不公平的。
首先他不能不參與這個賭局，一旦選擇無視賭局，他只能被維迦阻擊在這裡，眼睜睜的看着王國被帝國覆滅，然後他成爲無主之師、無根之萍，慢慢走向消亡。
其次。
這個賭局維迦不需要付出任何籌碼，而他卻要拿自己的生命當做籌碼去以身犯險。
當然，危險和收益成正比。
這個賭局要是贏了，他能夠暢通無阻回到王國，解了王國之危，甚至還可以讓帝國傷筋動骨，反將帝國一軍。
但要是輸了賭局……
那麼他將死在城中。
這40萬大軍也會因爲羣龍無首而士氣低迷，他們最終很可能會因爲無法突破阻擊，眼睜睜的看着心中的信仰聯合王國從珈藍大陸除名，然後陷入永夜的黑暗。
不赴約要死。
赴約很可能也要死。
那麼不如單刀赴會，賭上這人生的最後一局！
他是一名賭徒。
一個不敢押上性命、孤擲一注的賭徒有什麼資格自稱‘賭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