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後,容詞更衣梳洗,對着青衫道:“走吧,我們進宮去向太后請安。”
這幾日在太后那裡住着,容詞性格安靜,深得太后的喜愛,故而特地給了她無詔便可隨意入宮的恩寵。
一進宮門,還未走到壽康宮,便已經開始聽見有宮女嚼舌根。
“今日皇上生了好大的氣,聽說是清平王犯事了。”
“噓,此話可不能亂說。”
“姐姐莫怕,妹妹也是今天聽見御前的公公說的,讓我們做差事當心着點。清平王闖了禍,如今太子殿下和六皇子都在乾清宮外跪着,恐怕要生出大變故來了。”
兩人說了一會,見周圍有人過來,便急匆匆的告別了對方,互相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這宮裡面,最藏不住的就是秘密。
只怕是清平王犯事的消息不過半個時辰就會傳的滿城風雨。
“小姐,是否要奴婢去打聽一二?”青衫差不多也知道昨日的事情,跟自家小姐脫不了干係。
容詞卻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必多此一舉。
事情已成定局,清平王一旦出了差錯,皇后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牆倒衆人推,便是這個道理。
想到此處,容詞擡腳便往壽康宮走,一邊道:“我們去向太后請安便是了。”
她心想如今要離乾清宮遠遠的,省的此事和自己惹上什麼干係。
可是太后那裡的茶還沒有端上來,乾清宮那邊便差人過來,命容詞過去一趟。
“公公可知發生了何事?”路上,容詞皺着眉問道。
她相信這件事情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根本沒有理由會懷疑到自己。
昨日那張字條,自己在上面特地添加了迷情香。可那紙條和筆墨不過是自己在雲竹樓中隨意所拿,字跡更是刻意掩藏。
帶路的小太監表情倒也沒有太嚴肅,只說了一句:“榮二小姐請放心,是好事。”
“好事?”清平王謀殺朝廷官員,如今皇帝一定是咬牙切齒,怎麼可能會想起什麼好事。
而如今,乾清宮中確實是一片愁雲慘淡。
皇帝坐在九龍寶座上面,微微眯着雙眼怒氣衝衝的看着下面的人:“孽子!你竟然敢殺害朝廷命官。”
皇帝猛然一拍桌子,氣憤非常。
下面太子端顯和六皇子端君陌分別站在兩邊,面色嚴肅,看着中間跪在地上的男子。
清平王如今是一身的狼狽。
昨日的一身紫衣還沒有換下來,如今領口也有些破損,上面還沾染了一點點血跡,髮髻也歪了,整個人的神情萎靡,看不出來平日裡的半點矜貴。
皇帝問話,他也不回答,這是沉默的跪在了大殿的中央。
這幅不吭聲的樣子,更是激怒了皇帝,他冷聲道:“你告訴我,你爲何將李大人殺死?有人還說你們竟然在雲竹樓中廝混?”
想起昨日坐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噁心的老男人,清平王終於不再淡定,無法繼續裝啞巴下去了。
他擡起頭,沉聲道:“李大人妄圖對兒臣不軌,死有餘辜!”
皇帝差點沒有氣的吐出了一口血。
他惱怒道:“對你不軌?那你爲何三更半夜還在雲竹樓中?”
一個堂堂的皇子,竟然三更半夜還在花樓之中,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青樓,而是清倌樓。
如此齷齪的事情,說出去,皇家的顏面簡直都丟光了。
這也是,雖然是涉及到朝廷命官的命案,但是皇帝卻關起門來在乾清宮親自審問的原因了。
清平王沉默了一下,不是他不想說,可是若是自己說了到那裡去是去籠絡雲竹樓的溫竹公子,只怕是皇帝會更加的震怒,如今皇帝只是以爲他流連清倌所便已經如此生氣,更何況知道自己勾結黨羽。
故而,半天,清平王都說不出一句爭辯的話。
皇帝滿臉失望,清平王見他那淡淡的眼光射過來,覺得臉上是潑了一盆冷水。
“朕沒有想到,竟然生出了你這麼一個無德無能的兒子。”
先前見着他行事頗有章法,原本還以爲對方是個可堪大任的人,可是沒有想到如今竟然坐下如此糊塗的事情。
“你可知錯?”
皇帝冷聲問道。
清平王皺眉,擡頭看了一眼邊上事不關己的太子殿下和六皇子,忽然便笑了。
他錯了嗎?
他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皇帝從小寵愛六皇子,對太子寄予厚望,眼裡何曾有過自己這個兒子?倘若他不努力籌謀,如何能夠走到今日?
今日若說自己有什麼錯的地方,也不過是錯在他沒有仔細注意,而遭了別人的暗算。
昨日的事情,清平王已經很清楚,自己就是遭到了別人的暗算。
那一刻,沒有人的感覺有他這個當事者這麼清晰,他就是中藥了!
可是,那藥到底是如何進入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的?
清平王握緊了拳頭。
上面的皇帝看着他這個樣子,半天也沒有開口認錯,反而一副不忿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難道說自己這個兒子當真是這般無可救藥嗎?
既然殺害了朝廷命官,這件事情就沒有這麼簡單的掩飾過去。
大齊皇帝將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另外兩個兒子身上,而後道:“顯兒,陌兒,你們對此事有何看法?”
“父皇,”見端君陌沒有說話,端顯站了出來,道:“請父皇念在這些年清平王盡心盡力的份上,就從輕發落吧。”
這個意思,就是認定了他逛清倌,謀害官員的事情了。
本來就沒有指望太子殿下能夠幫助自己說話的清平王冷笑了一聲。
他和太子素來水火不容,對方的落井下石也在意料之中。
皇帝點了點頭,而後目光轉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端君陌,難得的沒有無視他,開口問了一句:“陌兒,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端君陌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大殿中的衆人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忽然淡淡的開口道:“皇兄此事,爲皇家醜事,除了發配嶺南,絕無其他出路。”
話一出口,大殿中的人便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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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配嶺南看似抱住了清平王的性命,可是今後他若是想要再次翻身,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
六皇子和清平王是有何恩怨啊?太子殿下還會做做樣子求情,他是直接不拐彎抹角的要將對方發配嶺南了。
別人不知道,可是身後的褚恆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主子這麼做,不過是爲了給榮二小姐報仇而已。
上次清平王將榮二小姐陷害入獄,這件事情主子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一直記在心中。
主子明明對榮二小姐那麼好,但是兩個人如今怎麼都鬧着彆扭呢?
聽到端君陌的介意,九龍寶座上的皇帝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彷彿是這個提議戳中了他的心思,正合着他的意思。
“父皇!”
見自己竟然要被髮配嶺南,清平王終於按捺不住開口了。
可是話音還未落下,殿下便傳來一聲太監的稟告聲:“聖上,榮二小姐來了。”
“恩。”原本在思考着清平王是去是留的皇帝忽然擡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而後道:“讓她進來。”
等候在大殿外面的容詞跟在小太監的身後,慢慢的走了進去。
她行了一個禮,還未開口,上面的皇帝已經摸着下巴的鬍子,道:“榮鴉,可知道朕叫你來所爲何事?”
容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神情狼狽的清平王,老實的搖了搖頭,而後道:“臣女不知。”
皇帝眯着眼睛,掩去眸子裡面的微光,道:“清平王所犯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太子求朕從輕發落,而六皇子則建議將清平王發配嶺南,你如何看待?”
容詞眉眼一跳,道:“臣女不敢枉議政事。”
“唉,”皇帝擺了擺手,道:“這不算是政事,不日你就要成爲陌兒的皇子妃,這自然也是你的家事。你大可說說看,朕不會怪你。”
容詞沉思了片刻。
以她的聰明,自然腦子都不用轉便知道端顯說出那番求情的話只是客氣而已。說不定,一轉身就準備了許多罪證去指證清平王呢。
皇帝只是隨口一問,她卻不能按照心中所想去說。
“皇上聖明,心中自然有所裁決,榮鴉不才,希望聖上對清平王從輕發落。”
此話一出,端君陌倒沒有什麼反應,可是後面的褚恆卻皺起了眉頭。
主子爲了她,故意讓皇上嚴懲清平王。可是,榮二小姐竟然和太子站在一個陣營,爲清平王求情,未免也太傷了主子的心了。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天子威嚴,在這一眼中顯露無疑。片刻之後,皇帝忽然道:“既然如此,就將清平王不日發配嶺南。”
“父皇!父皇不可!”清平王忍不住擡頭道。
可惜的是皇帝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一樣,道:“將清平王給拉下去。”
不等對方求饒的話說出口,御林軍已經上來將清平王給擒住了。
“榮鴉!”經過容詞身邊的時候,清平王忽然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眨眼之間,便被侍衛拖出了乾清宮。
“榮鴉,你上來。”皇帝指了指她。
容詞深吸了一口氣,無視方纔清平王附在自己的耳邊,猶如一條惡毒的蛇一般說出的話。
她上前了兩步,走到了皇帝的旁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