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吟蟬知道，只要她離開那上古神器，她的男人一定會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氣息，然後趕來。
所以，她現在就躺在了他的懷裡。
“小蟬兒，可算找到你了。”來人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口中溢出的是與那強勢霸道的動作完全不相符的輕喃細語。
兩人對視一人，那視線如有實質般絞在了一起。
“真是個廢物，居然這麼快就被識破了，果然不該指望那隻低賤的黃金巨蟒。”
白髮老頭的鄙夷低罵讓趕來的男子猛地轉頭看他，蝕骨的殺意一瞬間傾瀉而出。
“呵，打主意竟打到本尊的女人身上。你的族人難道沒告訴你，我們這一族是惹不得的？”
話音方落，黑色殘影眨眼間便傾軋而去，氣勢蓋天。
站在白髮老頭身邊的卓雲翳天被那強大的威壓逼迫得跪倒在地，嘴角已有鮮血溢出。
突然間，一股力道將他狠狠拽離兩人的現場。
回頭一看，是水吟蟬。
她的身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風，整個人都被那披風裹着。
他知道，那披風是邪帝的。
想起兩人方纔那對視的一眼，卓雲翳天苦笑不已，隨之而來的是莫大的自嘲，盡顯狼狽之態。
他以爲她在鬼門宗一定過得不好，因爲那裡是外人眼裡的魔窟，鬼門宗的人也都是些嗜血殘暴之人，她嫁給那鬼門宗邪帝無異於是跳進了火坑。
然而方纔……外人眼中裡的大魔頭那雙血眸裡涌現出的情意纏綿而又濃烈，讓人心驚。
那人竟真的……喜歡她。
所以嫁給邪帝，她當時也是自願的吧。
卓雲翳天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齣戲裡的丑角，在戲臺上醜態百出。
“你沒事吧？”水吟蟬見他彷彿失了魂，不禁蹙了蹙眉，問道。
卓雲翳天靜靜地看着她，她第一次關心自己，他的心卻因爲先前的自以爲是變得平靜無波。
水吟蟬隨手撐起一個保護結界，將兩人罩在了裡面，然後又丟給卓雲翳天一顆丹藥。
卓雲翳天看着手裡的丹藥，一時有些怔愣，他擡頭看向水吟蟬，卻發現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了那交戰的兩人身上。
卓雲翳天抿了抿嘴，將那丹藥服下，沒有說一句話。
在卓雲家裡，那白髮老者是不可違抗的存在，他沒有猜錯的話，他也是一名帝階大能。
他以爲這兩人是不相上下的，然而不過數十招，那人便落了下乘。
但聞轟的一聲，飛沙走石之後，眼前的戰況變得清晰起來。
那一身黑袍的高大男子已經一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將他狠狠摜倒在地。
白髮老頭的臉漲得通紅，那掐住他的手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了龍一樣的爪子。
他沒想到這個人竟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醉離楓沒有絲毫停頓，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另一隻手直接捅進了他的胸膛裡。
下一瞬間，一顆熱乎乎的獸丹便出現在了他血淋漓的兩指間。
卓雲翳天雙目死死盯着那顆獸丹，低喃道：“果然是妖獸麼……”
白髮老頭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獸丹就這麼被活生生地掏了出來，雙眼不禁大瞪，第一次產生了驚恐的情緒。
他的記憶傳承讓他知道眼前這人到底是個什麼，但他沒有親身經歷過十萬年前的那次大戰，自然沒有那種刻入骨髓的畏懼，而且他知道，那個讓衆妖獸甚至神獸都聞風喪當的四爪赤血騰蛇已經在那次大戰中死了，他並未聽說那位妖王留下了什麼血脈，所以即便嗅到了那種熟悉的味道，他也仍然不以爲意。
現在，他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了危險，眼前這人恐怕真的是騰蛇一族中的異類，也是那妖王的後裔！
“你想要如何……”白髮老頭因爲被掏了獸丹，臉色迅速灰敗下來，原本他只是白髮白眉，面上卻無絲毫皺紋，然而此時那眼角和額頭的皺紋卻像是突然冒了出來，整個人都老了好多歲。
醉離楓睥睨着他，冷笑一聲道：“本尊想如何，你倒有臉問了？劫走魔後的是誰，算計本尊的又是誰？”
微頓，他的話裡帶了一股濃濃的嘲諷之意，“你們龍獸一族的人向來這麼無恥？”
白髮老頭擡頭看他，表情竟出奇地平靜了下來，“我如今變成這副鬼樣子，你竟一眼看出了我的身份，不愧是那一脈的。”
水吟蟬聽到醉離楓口中的龍獸兩個字已經有些不淡定了。
這個白髮老頭居然是龍獸一族的？
這麼說，他是一隻龍獸了？
是水族靈獸化形成的龍獸？還是正兒八經擁有正統龍族血脈的龍獸？
按照醉離楓的說法，龍獸一族一直避世不出，就是因爲受到了那位妖王的詛咒，那些龍獸爲了活命，是不大可能離開龍之澗的，但眼前這人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人一等的氣勢，怎麼也不像那些水族靈獸進化成的旁支龍獸。
卓雲翳天張了張嘴，表情也有些驚訝，卻又因爲這一切早在預料之外情理之中，所以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只是看着那被掏了獸丹的老人，一時之間情緒有些複雜。
白髮老頭呵呵低笑了起來，“罷了，老夫既然惹了你，就沒想着全身而退，只是……”他的目光望着遙遠的東方，悲慼，憧憬，唯獨沒有後悔。
“我想死在故鄉，可現在，連這一點都成了奢求……”他嘆道，聲音也變得蒼老起來。
醉離楓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指尖把玩着的獸丹被他隨手拋給了水吟蟬。
水吟蟬接住，握了一把的血。
真是的，也不洗乾淨了再扔給她。
“小蟬兒，送給你把玩。”醉離楓懶洋洋地道了一句。
水吟蟬眉頭一挑。龍獸的內丹啊，居然說扔就扔了。
白髮老頭沒了獸丹暫時還沒有死，只是那一張臉已經慢慢幹成了樹皮。
他似乎做好了迎死的準備。
這麼多年處心積慮，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而他所求，不過是再回去看一眼罷了。
“不就是想回龍之澗麼，本尊幫你。”醉離楓忽地開口道，嘴角輕勾，笑得邪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