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凝的目光裡閃爍着複雜情緒，她躊躇了許久，目光忽而變得鎮定。
“既然愛了，便不後悔。”
這就是她的心思，無論她是誰，無論傾城故事裡的“師傅”是誰。再多的苦難，也無法讓她放手對於愛情的追逐。
傾城瞭然，心中更是期待，範先生的選擇。
鳳凝見她目光流露些許溫情，似先前的陰鬱一掃而空，於是，忙問：
“城兒，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她並未詢問，這個故事，是不是與她有關。也是因爲，害怕……
她害怕，傾城所說的都是事實，都與她有關的事實。
那麼，故事裡相對應的人，又是誰？
傾城看着她的目光，那急切的樣子已經表露了她的心思。
“是真的。”傾城不曾隱瞞，鳳凝若是真想與範先生在一起，那麼這些事，她是勢必要知曉的。
成長的代價或許很大，但真相纔會令人不會迷茫。
聽到此言，鳳凝本能地後退了數步，竟是直接退到了牆角。
有些事，越是不期待發生，越是退無可退。
“那，那……”她遲疑許久，卻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她心有猜測，那個姑娘，是不是譚馨。那個首領，是不是先皇。那個姑娘與首領的兒子，是不是鳳焱。而那個新首領……是不是聖上？
她也並非愚笨，如此淺顯的道理，她怎能看不透？
“皇兄要造反嗎？”鳳凝終於聰明瞭一回，她緊盯着傾城的雙目，神色複雜，卻期待更多。
她終於明白前因後果，也由此看穿了那些計謀把戲。
鳳凝既已明白，傾城也無須解釋過多。
她搖搖頭，解釋說：
“不，他有他的路要走。而你，如今也有了你的路要走。”
自鳳焱不肯繼承皇位的那一刻，他便也不會選擇造反。不過，對於鳳凝來說，今後會有更多的選擇。
鳳凝的目光在傾城的解釋之下，有迷茫變爲清明。她忽而明白了許多。
“我明白，皇兄爲什麼要讓我來這裡。他不是讓我來和親的，而是爲了讓我脫離那個被束縛的皇宮。”
在宮中，她是公主，又深得聖上寵愛，自然也是深受尊崇的。
可是，與尊崇對應的則是責任。
就如同這次和親，明知前路迷茫，可作爲公主，這是她的義務，也是她的使命。
鳳焱讓她借和親之意，來到長野。她原以爲，至此之後，便嫁作他人婦。可實際上，鳳焱不過是給了一個心生……
“可是，母妃和父皇……”
鳳凝何嘗不想擁有自由，這些年的寵愛與柔情，那是她無法輕易捨棄的。她知道聖上對她有多麼寵愛，也知道安妃對她有多麼保護。就這樣讓她捨棄，她心有遲疑。
這點，也是傾城所不解的。
雖然，鳳凝留在皇宮多有不便。可是安妃對她，卻是出自真心。
而安妃，對鳳焱也不錯。
可是，爲什麼鳳焱沒有安置安妃絲毫？
傾城不覺得鳳焱會忽視安妃的保護，那麼，或許有什麼事，是她，是鳳凝都不曾知曉的。
傾城知道，對於內京，對於那座皇宮，鳳凝還有許多無法捨棄的東西。可是，有得必有失。比起得到，失去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你想不清這些，那麼你與範先生之間將再無可能。”
傾城不得不提醒她，皇宮與範先生之間的對立。
鳳凝只能二選一，卻不能同時擁有。
“皇兄不是不會造反嗎？那麼，我還需要在範先生與父皇之間做什麼選擇？”
鳳凝不解地盯着傾城，言語中的不安已十分明顯。
如傾城所料，她不想分離任何一方。可是現實，卻讓她無從選擇。
是啊，鳳焱不曾造反。可是，有人想要造反。
“這件事，已不是王爺自己可以說了算的。”
即便鳳焱不曾理會，這麼多年的苦與痛，譚馨又會忘記嗎？
而舅舅這麼多年的隱忍，他對先皇的敬重，又會放棄嗎？
不會，不會。
他們都不會放棄。
鳳焱，不過是他們師出有名的一個制約。至於鳳焱要不要做這個領頭羊，已經無關緊要。
這些事，都是鳳凝不曾預想，更是想象不到的。
而今，傾城的話句句鑽入她的腦海，讓她無力又慌亂。
可是，她又明白，這些話對於她的意義。
“城兒，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鳳凝認真地看着傾城，如果不是傾城，她或許永遠都不曾明白這些，也不曾成長什麼。
生活在虛幻的美好中，固然可貴。可是，虛幻終究是虛幻。她寧可成長，寧可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
這一刻，傾城彷彿從鳳凝的身上看到了譚馨的影子。
那樣的大氣，那樣的堅定。
“我只是不想你誤會範先生。”
說到底，傾城會說這些，是因爲鳳凝與她的關係，也是因爲範先生之故。
“我明白。”鳳凝點點頭，她從未懷疑傾城什麼，也從未懷疑範先生什麼。
她以爲，不懷疑便是對範先生最起碼的尊重。可是，她卻不知道，他的內心寂寥。
原來，他並非如她想象般灑脫、自在。他也有着自己的束縛，他也有着自己的使命。
從鳳凝房中走出，傾城深深感受到了鳳凝的改變。那種由內心散發出來的氣勢，不容小覷。
“沐大小姐。”
傾城自轉角處，偶遇太子。太子目光隨和，姿態更是從容。他身後只跟了個隨從，看起來倒是愜意。
“太子殿下。”傾城輕輕福身，姿態、舉止亦是大家閨秀之姿。
“凝兒如何？”
太子掃了眼傾城走來的方向，這條路的盡頭，正是鳳凝住處。那麼，對傾城的出現倒也並不奇怪。
“公主初來此地，有所好奇。待臣女講明之後，已然知道，便也很好適應。”
傾城無從言說鳳焱與範先生之事，自然也只能講她的好奇心。
鳳焱的性子，皇宮裡沒幾個人不知道，也就是她自己，以爲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旁人不曾知曉。
太子點點頭，倒也相信。
“凝兒總是如此，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
頓了頓，他瞥了眼傾城，語氣似帶着感慨。
“倒是苦了你，替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