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在鳳非離左右侍奉了一段時日，墨妍發現自己曾經對他的瞭解實在是少之又少。
從前住在墨居，丫頭們奉上的茶總是她最愛喝的雲霧，可事實上，這廝最愛喝的，卻是以靈花露水所泡的菊花茶。
不得不說，這人的口味當真是十分挑剔的。所飲的菊花乃是黑曜頭一年尋花草大師精心培育的靈山貢菊，便是那泡茶的露水，亦是妖界的一位老嬤嬤每日起早貪黑到花園中的靈花池中收集的。
可近來幾個月，那名老嬤嬤身體多有不適，靈花露水眼見着就要用完，可靈花露水的採集方法頗爲費神，妖界之內的小丫頭俱都一竅不通。
心中暗自留意，這一日，趁着鳳非離睡下，墨妍摸進了那名老嬤嬤的房間內。
撲面而來的藥草氣息頗爲濃厚，老嬤嬤於病痛折磨下早已形神枯槁，特別是她的一張臉，皺巴巴的，上面還生了些紅色的印記，看起來很有幾分可怖。
其實四界之中界限雖然分明，可其中除卻少些修爲強橫的修煉者外，其餘都是十分普通的子民。
特別是那些剛剛修煉出人行的普通妖物，修爲大都十分低下，與一般人無異。
說起來，其實上門向老嬤嬤尋求採集露水方法的丫頭不少，可不知何故，這些丫頭大都沒有學會。
而如今，經老嬤嬤將事情始末一一說予她聽，她方纔明白這其中原因。
“丫頭，你確定還要學這採摘靈露的本事麼？”老嬤嬤靠在牀上，一雙眼睛有些渾濁，只看向墨妍時，卻是滿臉慈愛。
墨妍用力點了點頭，繼而垂眸。
“還請嬤嬤授以我技巧，尊主對我有再造之恩，但凡是他喜歡的，我必要一一學會。”她胡亂扯了個理由，極力掩飾着心中情緒。
“你真是個好姑娘，只是這採集靈露之事頗費精神，你瞧老身如今這幅模樣…”見墨妍態度堅決，老嬤嬤似乎有些猶豫，然而，未等她話音落下，卻已是被墨妍打斷。
“嬤嬤，你瞧我如今這幅模樣，左右已經是極醜了，縱是再醜些，也沒什麼大不了。至於您說的寒氣入體之事，我年歲尚輕，且祖傳下來的功法中有一套抵禦寒氣的功法，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爲了說服老嬤嬤，墨妍胡亂謅了個藉口。
無怪這採集靈露的法子鮮少有人能夠學會，女爲悅己者容，自然大都極爲看重自己容貌，這靈花花粉吸入過多會在臉上留下一些紅色印記，而滋養靈花的靈池之水頗爲冰寒，人若長此以往泡在其中，易遭寒氣入體落下病根。單是這兩點，便會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可墨妍卻不怕。
她如今已經十分醜陋，這靈花之毒充其量不過讓她變得更醜一些。至於寒氣入體，她回他身邊本就只是爲了陪伴。
能喚醒他記憶最好，若不能，那她便要用所剩不多的時間儘量使他開心。寒氣入體而已，他曾經爲她做的，比她如今做的多上十倍不止。
再者，早在離開玉葫之境時她便已經下定決心，必要傾盡剩餘的時間好好愛他。
不過是靈露泡成的菊花茶而已，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豈非太過可笑？
見墨妍堅持，老嬤嬤也未再多勸，將採集靈露的時辰和方向盡數告知於她。
好在，這採集靈露的時間大都是在深夜，彼時大多數人已經熟睡，她也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將一切詳細記錄下來，墨妍又給老嬤嬤煎了碗藥服下，方纔躡手躡腳的離開。
臨走之前，她特地叮囑老嬤嬤，不要將她來過此處的事情告訴別人。
回到住處時，流月還沒有睡去，看樣子應是爲她留着門。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見墨妍躡手躡腳的回來，臉上還掛着喜色，小丫頭一臉疑惑的問道。
“哦！尊主那邊有些事情耽擱了…”隨便扯了個理由，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小丫頭心思單純，自也沒有懷疑墨妍在撒謊，於是朝她招了招手。
“奴兒，再過兩日，便是尊主的壽辰了。屆時，各界首腦俱都會來妖界做客，你有沒有想好，到時要送尊主什麼禮物？”自鳳非離賜名醜奴，流雲便喚她奴兒。眼下，聽聞流雲所言，墨妍微微一愣。
再有兩日便是他的生辰麼？怎以前從沒有聽他提醒過。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見墨妍不語，流雲蹙眉問道。
墨妍回過神來，輕咳兩聲，垂眸掩去眸中情緒。
“哦！我還沒有想好！”
她沉聲應道，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看來，她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瞭解他呢！心中有些自嘲，卻聽一旁的流雲又道：“聽聞此次神界尊主，魔界右使，以及人界君主俱都會前來赴宴，這在以往，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先例呢！”小丫頭一臉興奮，話畢，紅着一張小臉兒道：“聽聞這三人相貌氣質俱都尤其出衆，妖界已有好多年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流雲的話，讓墨妍又是微微一愣。
神界君主不就是雲不歸麼，那日她在玉葫之境中，明明見到鳳非離揮軍進攻神界，怎如今壽宴，卻又齊聚一堂了呢？
“流雲，我聽聞幾年前尊主似乎出兵攻打過神界。怎這次壽宴…”
她話未說完，流雲卻已聽出她想要問什麼，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噓！此事關乎墨夫人，容我悄悄說與你聽！”
“其實我聽到的也是傳言，聽聞說墨夫人之所以殞命，與神界脫不了干係，可等尊主打過去以後，卻發現是神界的一名郡主所爲，神界尊主毫不知情，並當着尊主的面嚴懲了那名女子。事情就此告終，尊主也就從神界撤了兵，不過，我聽聞，那神尊曾經也對墨夫人一往情深，是以，尊主與其之間仍是不對盤的。但礙於兩界之間仍有商業上的往來，所以表面上的和睦還是要維持的！”
聽聞流雲所言，墨妍漸漸梳理清楚了一些訊息。
鳳非離當日氣勢洶洶殺向神界是爲了她，可後來，大約是雲不歸處理的手段令他還算滿意，便撤了兵。
思及此，她心中微微鬆了口氣。畢竟，神界三生石中的畫面一直在她腦海之中縈繞。
只要二人還沒有到達那種勢如水火的地步，就一切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