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後庭一身銀色戰甲,一柄黑劍出現在神魔大戰的戰場上,魔族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他們看來,後庭一旦出場,必勝無疑。
而神族這邊看到後庭,也略微有些慌亂,但看到不遠處不疾不徐策馬而來的君如月,他們又鎮定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君如月可是遠古時期的戰神,就算後庭加入,君如月也一定能趕跑他。
這場大戰持續了將近半月,在這半月中,君如月和後庭的對決已經差不多毀掉了神音湖,不少神兵魔將淹死在其中,但若尋想救他們的時候,一道冰刃忽然向她刺來。
若尋低頭看着從自己腹部貫穿的染血的冰刃,她驟然發力,一個轉身,一掌拍在了來人的臉上。
白髮藍眸的雪衣冷冷看着她,嘴角掛着一絲血漬。
“若尋,你爲什麼不去死?”
若尋蹙眉,將冰刃拔了出來,傷口迅速癒合,片刻後便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雪衣,放手吧。”
“放什麼手?該放手的是你!”雪衣喝道,“憑什麼?憑你是上神?憑你是除世尊之外天地間唯一一位上神?憑你是神族第一美人?所以世尊寵着你,後庭慣着你,就連精靈族的守護靈瞳也像個跟屁蟲一樣跟着你?!”
若尋無言以對,既然所有人都認定錯的人是她,衆口鑠金,她一個人能解釋什麼呢?
“雪衣,我只把後庭當朋友,我當初救過他。我知道你愛他,可是你們沒有可能的……”
“我知道,就算沒有你,他還有魔君琳琅,有他的義妹胭脂,但這些都不妨礙我恨你!”
“爲什麼?”
“憑你擁有一切,憑你明明可以高貴淡然不必搭理我這個小神,卻偏偏要和我做朋友!做朋友也就罷了,爲什麼——”
雪衣忽然停了下來,若尋這才發現她已經流了一臉的淚,她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然而雪衣卻忽然揮開了她,手中迅速變幻出一把冰長槍,揮舞着就向若尋刺來。
若尋沒有躲閃,雪衣由神墮魔,力量會削弱很多,她的攻擊對她造成不了多大傷害,但如果這樣能讓她消氣的話,在她身上多刺幾個窟窿也無所謂。
雪衣冰槍刺過來的時候,忽然一道白影出現,揮開了雪衣的長槍,四道耀眼的白色光芒攻擊向雪衣,若尋瞳孔驟縮,“素素,住手!”
然而已經晚了,那四道光柱刺穿了雪衣的身體,紅色的血溼透了紫色的衣裙,雪衣跌倒在地,卻依舊用長槍支撐着身體不徹底倒下去。
她擡眸看向素問,忽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嘴角不斷地涌血,若尋飛身過去,查看她的傷勢,然而素問的攻擊霸道而兇猛,顯然是想置她於死地的。
“素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若尋一邊想給雪衣輸入力量,一邊質問素問。
素問俯視着她們,眼神漠然,“她是叛徒,該死。”
雪衣眼角的淚還未乾涸,混着血一起,蜿蜒在臉上,再加上她那笑容,看上去十分詭異可怖,她抓住若尋的手,強
行中斷了力量傳輸,道:“若尋,其實你真的很傻!哈哈哈,那些傢伙口口聲聲稱頌的若尋上神,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她一邊笑着,笑得狂妄,卻也絕望,“以後學聰明點兒,不要再被某人騙了,她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徹底化作一片星屑,消失在風中,只留下一柄長槍,和染血的紫色衣裳。
“素問。”若尋站了起來,聲音充滿了無力與挫敗,但是看向素問的眼神,卻滿是寒意。
她忽然靠近,狠狠掐住了素問的脖子,而素問的臉,迅速漲得通紅。
“你也去陪雪衣吧,你和雪衣做了那麼久的朋友,你去陪她。”若尋輕輕笑了,素問蹙眉,但片刻後,她也笑了,“也好,你殺了我,可不只是我去陪雪衣呢,還有你的另外兩個好朋友,梓棣,玉傾霄,他們都會和我一起去陪雪衣。”
若尋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給他們下了單向的鎖命咒,就在剛剛,他們的命沒了,和我沒關係,但是一旦我死了,他們也會死。”
“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哈哈,你別忘了,我是司命的的神,所有跟命道有關的,我都能做到。”素問低聲笑着,眼中盡是得意與嘲諷。
“呵呵,一個個的——”若尋鬆開了手,後退幾步,幾縷散下來的碎髮拂過她的臉,她垂眸,祭出相思琴,抱在懷中。
“一個個,都這麼恨我,這麼希望我去死啊……”
那一句低語很快被戰場上的轟鳴聲掩蓋了去,若尋抱着相思琴奔赴戰場,而素問則是祭出自己的神器追命弓,瞄準了戰場上一道紅衣身影。
若尋,你在乎的,我都要一樣一樣,毀掉!
玉傾霄還沒來得及斬殺對方,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她驟然轉身,重重人影之後,一道白色身影亭亭玉立於一棵大樹之下,手中,還保持着弓箭發射的姿勢。
她的目力極好,就算隔這麼遠,她也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的詭異笑容。
那一箭是致命的一箭,而眼前的敵人見她受創,就要揮刀過來,玉傾霄正要去擋,忽然出現的人劈開了那一刀。
“梓棣!”
玉傾霄捂着傷口搖搖欲墜,梓棣急忙轉身扶住她,只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雖然沒有流血,但臉色也像失血過多一樣蒼白。
“梓棣,對不起。”
梓棣一愣,他沒想到玉傾霄這麼久以來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道歉。
“對不起!我把我們的孩子弄丟了!是我不好!”玉傾霄抓着梓棣的胳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她是魔族女子,身材高挑,沒比梓棣矮多少,從前都是那麼驕傲放縱的樣子,梓棣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在他面前哭得手足無措。
梓棣環住她的腰,兩人就這麼相互扶持着,梓棣只覺得她瘦了許多,心中更加難受。
他想告訴她,孩子們都被他送去荒墟了,因爲怕被別的神魔發現。
但是此刻他卻說不出來,他終究
是怕玉傾霄恨他的。
“不要哭了,傾霄,不要哭了——”他輕輕拍打着她,卻拍到一手粘稠的血,他自己也幾乎要站立不住了。
也罷,之前因爲神魔兩族的對立關係,他們總是離多聚少,但是最終,他們還是會死在一起的。
玉傾霄這才注意到梓棣的臉色不對,她慌忙問道:“梓棣,你怎麼了?”
梓棣臉上掛着釋然的笑,“我在我們兩人身上下了血蠱。”
玉傾霄驚愕地睜大了雙眼,想要捶打他,卻終究沒有力氣,只嚶嚶哭泣着,悽聲質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
“若尋曾經跟我說過,下位面那些恩愛的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所以我也想,如果哪一天必須得死,我們也得死在一起啊,傾霄,終歸是我對不起你,你是女子,卻承受得比我還要多,我沒有盡好一個丈夫的責任,也沒有盡好一個父親的責任,是我,是我不好——”
一連說一串話,梓棣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而連帶着玉傾霄也咳嗽不止,兩人都咳出一口血來,卻忽然又笑了。
“好,好,好!”玉傾霄笑得如以往一般肆意,過往的種種,都在這三個好字中煙消雲散。玉傾霄一身紅衣依舊風華絕代,她抱住梓棣,將頭靠在他的胸口。
最終,兩人砰然化作一片星屑,帶着淡淡的紅色和紫色的光彩,漫天飛舞。
整個神族的梓棣樹驟然間枯萎,所有的花瓣隨風而去,隨着那些即將消散的光芒旋轉,跳動。
若尋擡頭看着天空,陰暗得彷彿隨時會塌下來,偶爾還有電閃雷鳴,君如月和後庭已經打了這麼久了,還沒有分出勝負。
但是若尋還是看出來,後庭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動作明顯慢了很多。
君如月雖然也掛了彩,但是比後庭的情況要好。
若尋知道,君如月想殺了後庭,她一直都知道君如月的霸道,儘管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但他在乎的,絕不會允許他人染指。
金色的火焰與黑色劍氣再次相擊,後庭後退數步,吐出一口血來,若尋忽然拋出相思琴,相思琴在半空中奏出幾個音符,鏗鏘幾聲,君如月擡眸,暗金色的眸中隱含了怒意。
若尋卻朝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君如月沒有管她,手中凰焰再次聚集,金色的火焰迅速擴大,若尋幾乎無法看清君如月的臉。
她大驚,再看他對面的後庭,顯然已經沒有承受住他這一擊的能力。
這一擊下去,後庭必死無疑,而且,極有可能會魂魄散盡,再無復生的可能。
君如月凝聚着手心的火焰,等到一定的程度時,他驟然合掌,那金色的火焰飛出,直擊向後庭,然而在凰焰即將落在後庭身上時,一道黑色的,嬌小的身影忽然衝了過來,擋在了後庭身前。
君如月瞳孔驟然一縮。
不,不要!
他想收回凰焰,然而凰焰已經落在了若尋身上,那道小小的身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斜斜地向一邊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