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暫時不想回家。”程鳳蘭擡起臉龐，看着他：“陪我出去走走吧？”
儘管外面很冷，但是，陪她走走也無妨。
他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一起走走了。
“好的，咱們也很多年沒有好好聊聊了，一起好好商量一下雲汐的事情吧。”
葉春文招手，讓服務生過來買單。
＊
夜間的街道，繁華依舊。
從餐廳出來，程鳳蘭一直淚眼朦朧的。
晚風冰冷，吹在臉上的感覺刺刺的，她忍不住又是想流淚。
從前她只會嘲笑楚雲汐的孤兒出身，就算吃了很多苦那也是活該，現在，只要一想着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吃了這麼多的苦，她就心疼難忍。
二十多年來，楚雲汐一定過得很不容易吧？
在偏遠山區長大，一定缺吃少穿。
這進了娛樂圈，又是給人當替身，又是摔傷的，一定受了不少罪。
還有後來，墨家的不待見，被誣陷殺人逃亡……
關於楚雲汐的一切，都接踵而來，在她心中歷數着。
程鳳蘭的腳步是飄着的，感覺自己簡直都快要沒有力氣走下去了，可不走走，她簡直就快要被這些事情給折磨得崩潰了。
“我記得前面有個街心花園，咱們過去走走吧？”葉春文建議着，他與她並肩走着，目光搜尋着不遠處的街道轉角，看是否有路牌提示。
程鳳蘭埋頭跟在他身旁，即使是手腳凍得冰涼，她也感覺不到。
葉春文的記憶沒有出錯，前方確實有個小街心花園。
雖然今天很冷，但並不妨礙周圍居民的熱情，寒風中有十幾個大媽在跳廣場舞，還有大人帶着孩子在玩輪滑，也有中年人在健身區聊天運動，音樂聲嘈雜不已，十足的煙火氣。
雖然廣場舞的音樂在程鳳蘭的耳中並沒有多高雅，但起碼很熱鬧，可以好好驅散她心中的落寞。
在花壇旁找了個便民椅坐下，程鳳蘭望着那熱鬧的人羣，眼淚忽然又落了下來。
聽着她在抽泣，葉春文把褲袋中的手帕掏了出來，有些慌忙地上手給她擦拭。
手帕疊得整整齊齊，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哎，你怎麼又哭了？不是說好不哭了麼？”
程鳳蘭不好意思讓他擦，她把手帕拽了過來，自己一邊擦拭着，一邊抽泣着出主意道：“要麼這件事情咱們還是找找念琛吧？他和雲汐的感情那麼好，從小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我想，只要念琛願意幫我多說說話，應該可以說動雲汐的。”
現在程鳳蘭滿心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找回這個女兒。
這些年來，她因爲失去了這個女兒不知道有多心痛，葉春文說得對，就算楚雲汐有可能不會接受她，但她也必須去爭取，因爲這是她爲人父母必須做的事情。
也許一開始楚雲汐沒有辦法接受，但天長日久，經年累月，她相信楚雲汐一定會被打動的。
她的建議不失爲一個好建議，連葉春文也覺得可行。
“行的，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開這個口，我去找念琛。”
“好，你去吧，哎，我這張老臉啊，實在是沒有辦法面對他們……”
現在，程鳳蘭始終爲作僞證的事情耿耿於懷，讓她去找墨念琛，她是真的沒有這個臉。
兩個人聊了聊這件事，一致覺得由葉春文安排一個飯局比較好，這樣，他們就可以藉着吃飯的機會和墨念琛商量這件事，看怎麼告訴楚雲汐比較好。
商定好後，葉春文立即給墨念琛打去了電話約了時間見面。
這件事已經定了下來，程鳳蘭總算是心中放心了幾分，沒有那麼難過了，葉春文再是一番安撫，她終於止住了哭泣。
葉春文這就又和她商量起了另外一件事。
“雲汐這邊，我原本就是打算讓她改姓成爲我的女兒的，既然現在知道雲汐確實是我的親生女兒了，那回我們葉家認祖歸宗也是自然。”葉春文坐在風中，聲音沉穩有力，“畢竟是我們葉家的人，今後她在娛樂圈發展，我自然是不能讓人欺負她的，你這個做母親的人今後也要有做母親的覺悟，對待雲汐也要像對待紫妍那樣上心啊！鳳蘭，我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個好母親的。”
原本她對於這件事一點把握都沒有，現在有了葉春文的鼓勵，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可以做得到的。
只是……
程鳳蘭望了他一眼，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着急地說：“那你帶雲汐回家，讓雲汐認祖歸宗，你的妻子那邊又要怎麼交代呢？若是這會讓你爲難的話，你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啊！不然又是大打出手，鬧個沒完！她那麼恨我，肯定不會接受我的女兒的。”
關於這件事的細節，葉春文沒有細說，他只是直接了斷地告訴她：“她已經走了，還留下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看來，這次她是真的打算跟我離婚了。”
程鳳蘭一愣。
她有點不大相信。
“不會吧？你們這二十多年來不是感情還不錯嗎？”
“再怎麼不錯，也就那樣吧，你也知道的，我和她的性子一向和不來，認識你的時候就已經和她分居了好幾年了，後來就算沒離成這個婚，我也常年調派去了外地長期分居。工作上的不斷升遷，家人們的強烈反對，還有她本人的堅持，這一拖，二十多年就這麼過去了，這幾年她潛心向佛，性子溫和了許多，我才和她相處得稍微融洽一些，大概是因爲做了居士吧，她也想通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決定離開了，放了我也放了她自己。”
葉春文說起這些事情來，語氣充滿感慨。
他們那個年代的人，不像現在的年輕人，哪怕是吵個架都能輕易把婚離了。
他們那個年代的人，總是瞻前顧後，寧願爲了很多事情犧牲自己的一輩子。
回想這段相互折磨的婚姻歷程，葉春文知道，他也是有錯的。
他的錯是當初沒有乾脆利落的離婚，等離婚之後再選擇和程鳳蘭在一起，而是在還沒離婚的時候就和程鳳蘭走到一起了，因此引起了妻子的強烈不滿，甚至報復到了程鳳蘭和孩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