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唐人街，今夜有着不同尋常的熱鬧勁。
卓明揹着書包飛快地跑進都板街，在一家雜貨店門口停下，有些畏懼地伸了下頭。
店鋪裡頭，自己的祖父帶着家人坐在一起，前面站着個光頭佬，身上還紋着彩色帶魚。
這人應該是華堂的打手，看那樣子就很能打，卓明從小就是個書呆子，見到這種人下意識就會想逃開。
那光頭佬拿着報紙，口沫橫飛地說着話，什麼借錢之類的。
卓明下意識就想到不好的事，這個月的月例應該已經交過了吧......
“明仔，進來！”祖父看到了他，招手。
卓明有些畏縮地跨過門檻走進去。
光頭佬轉過身，一臉的橫肉抽動了一下，大手直接按上了卓明的頭：“這是叫明仔？”
卓父趕緊點頭：“明仔，叫祥哥，不..叫祥叔！”
光頭佬哈哈一笑：“叫祥哥，四海皆兄弟！阿明長大想做什麼？”
“醫生。”
“好，當個好醫生，以後弟兄們受了傷就找你來治！”
衆人無語。
光頭佬轉回頭：“卓叔，這個事也並非我要做，堂里老大交待了，佛爭柱香人爭口氣，現在這電視上頭都說咱們華人根本不可能算出地震，外頭那賭盤開到了多少？一百多倍了。
大籠的包子氣不能漏，關二爺面前痛不能叫，你們若是手頭緊，我們也可借你們一些，一百美元看你們爲難成什麼樣子！又不要你們的利息！”
“阿祥啊！我們當然也是支持咱們華人，不過這下注就不必了吧！”卓明的祖父嘆聲開口，“我家祖上有家訓的，後代子孫不得參賭，倒不是錢不錢的事......”
卓家幾人換了幾個眼色，倒不是這點小錢拿不出來，一則平時節儉，二則，哪有說華堂平借錢給你賭的，還贏了給你錢。
可若是輸了呢？
這平借的錢不會突然變成印子錢了吧？
華堂說起來那生意也是五花八門，平時收保護費也就算了，帶着全家去賭，什麼名義也不行！
“卓叔，你這是爲難我胖祥啊，這華埠十五街，弟兄們各分一塊，若是個個都像你這樣，回頭我怎麼跟老大交待？！”
“祥哥......”卓明弱弱開口。
“嗯？”光頭看向卓明。
“是不是那個墨西哥地震的事？”
“對啊！”光頭一拍手，“這事還是我們洛城華堂派人下去通知的。”
“我今天下課時，同學就有問我這事的。”
“哦？”
“他們也說不可能，”卓明撓撓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是真的？”
“真不真的，明天早上不就知道了。可今天晚上外頭這......阿明，你是不是下一注？”
“阿明！！”卓祖皺眉低喝。
光頭佬扭頭點了點卓祖：“卓叔，你這就有點不合適了。”
“阿祥啊，你何必爲難我們，而且小孩子參什麼賭，他讀書仔......”卓祖嘆了口氣，“那這樣，換個名義可好？”
“換什麼名義？”
“我家捐五十塊，也別說賭了。”卓祖從身上摸出幾張鈔票，“算是我們一人十塊，我二十，也不算違了祖訓。”
光頭佬搖搖頭，拿過錢來：“算不算的，我都得給你算上。走了！真是囉嗦！”
說完轉身出門，一會轉入了另一家門口。
卓明愣愣看着長輩們。
“吃飯！裡頭給你留着菜。”卓父叫了聲，把兒子趕進後堂，自己幫着父親關店門。
卓明坐在飯桌邊上，一邊扒着飯就着冷菜，看着電視，沒過一會，父母都走了進來。
電視上面正放着新聞討論，說的也是這華人預測這地震的事。
“老豆，華堂他們爲什麼這麼做？”
“這就不知道了。”
“說是爭氣？跟賭有什麼關係？”
“少問這些！”
“等下，看那些人，真的在搬家！”卓母指着電視。
此時的畫面已經換成了墨西哥城，黑白電視機尺寸不大，屏幕上看起來是傍晚，整個城市到處都是人，搬着東西從樓裡出來，然後堆在馬路中間。
人聲喧鬧，成羣結隊的軍人在街頭站着崗，ＮＢＣ記者在採訪，用的是西班牙語。
“感覺不相信，但總統說了，不信的可以不搬，但明天七點前最好從屋子裡出來！”
“今天晚上是別想睡覺了！”
“中國人測的東西，爲什麼你們美國人沒測出來？”
畫面轉回演播室。
主持人跟幾個衣冠楚楚的人坐在桌邊，討論超級計算機預測地震的可靠性。
“現在的技術無法支持這種預測。何況是中國人，他們說自己的機器還壞了，浪費了一億美元，但其實，一個城市這樣的搬遷產生的損失遠遠不止一億美元。”
“這種預測不亞於發動一場戰爭，中國是社會主義陣營的，我有種不好的想法，而且他們根本不承認自己做了預測，反而是利用了香江的一家小報，還有讓在墨的華人去宣傳......”
“我們都知道華人有些神秘主義，他們不喜歡跟人交流，喜歡玩些令人不解的把戲......”
“不管怎麼說，如果地震沒有按時發生，他們的麻煩大了！”
“我們還得到消息，在香江，他們還發起了一個對那份名爲《人與社會》週刊的信任投票，聽說一張選票就要花一萬港元來買！”
“哈，真是荒唐的事，...有人買嗎？”
“很多，因爲結果出來之後，正確的能得到獎金，買一張，對了得一萬，如果說這是個賭局，那就是一賠二。”
“說得我都想去買了。”
“這就不用了，據我所知，很多賭場都在開這個盤。賠率還更高......”
“什麼更高？”
“就是相信會發生的，一賠一百。”
“可我不相信怎麼辦？”
“不相信的，一百賠一。”
“哈？！”
“也就是說，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香江買！”
“香江？”
卓祖也走了進來，盯着電視看了一會，嘆息開口：“真亂啊！”
“可是要沒發生地震怎麼辦？”卓明問道。
三個大人都搖頭。
沒發生，那就太麻煩了！
…...
東京，交易所。
“這些保險股都已經跌了一成多了。”
“早盤還有資金衝進去想要護盤，但根本護不住，現在全部都多翻空開始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