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父與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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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青峰看着不遠處的人影，心頭一陣狂喜。
碧玉山莊如今是孔家的大本營，而孔青峰每日裡都會帶人在周圍巡視。他沒有想到，在碧水潭旁，能看到徐曼華！
因爲沒有上游的活水，這裡成了一潭死水。水質變得很差，而水潭周圍的樹木也被砍伐乾淨。平日裡這裡根本沒有人，看到徐曼華的突然出現，孔青峰還嚇了一跳。
這裡距離平海侯府有很長一段距離，而她居然穿越了城市，來到了城外。海州城到處都充滿了危險，而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來到這裡？
但無論如何，這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這些日子裡，沈約的功力大進，讓人無法忽視。
習武之人，對這種消息，非常的敏感。沈約是什麼人，大家都知道，他之前一點武功都沒有，而在天降異象之後，卻突然變成這樣子。誰不想得到其中的秘密，但孔家一直沒有抓到機會。
但是現在，徐曼華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就好，將她請入了碧玉山莊之後，有很多方法可以要挾沈約。以前，孔家沒有逼迫沈約低頭，在孔青峰看來，只不過是沒有抓住沈約的弱點而已。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冠，孔青峰向着徐曼華走去。
這個女人可真美，看着站立在那裡的她，那種絕色的風華，讓孔青峰心中暗暗的嫉妒着沈約的豔福。
很快，孔青峰走到了徐曼華的面前。
無論別人怎麼看沈約，但孔青峰很清楚，他是沈約的大仇人，當沈約擁有了壓倒性的力量之後，就是他倒黴的日子。
父子兩人的對話孩子繼續。看得出，沈神通的情緒很好。
“怎麼，還想一棵樹上吊死，那可是九尾狐呀，你怎麼應付她？可能連出去喝花酒的機會都沒有。”
“爹爹，你別亂說，我心很亂。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是徐曼華，但……”
沈約期盼着看着沈神通，任何都有希望別人幫他拿主意的時候。尤其是沈神通的特殊身份，他的一句話，也許比旁人的一萬句都頂用。
這些日子裡。他能感覺到身邊人的真心，也許開始記不清楚了，但是這幾天，每次親熱的時候，能夠察覺到她的真情。
“不要多說了，這樁婚事，爲父不同意。”
沈神通的話。讓沈約愣了一下。然後，他明白了沈神通爲什麼反對的原因。
沈家數十代人，死在了封印九尾狐之事上，而沈家的衰敗，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沈神通有什麼理由，饒過九尾狐，讓她幸福的和沈約生活在一起？
“可是，爹爹。她並不是有意的，她一直陷入了沉睡，而且……”
“如果家門口有塊石頭，經常把你絆倒在地。你說，爲父是寬宏大量的放過那塊石頭，還是把石頭挖出來敲碎？
約兒，爹爹不同意這樁婚事。因爲你爺爺爲了封印她，死在我的面前，我有什麼理由，來原諒她呢？”
沈約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沈神通的話，說的很清楚，道路也很淺顯。
“我不管，我要她。”
沉默了許久之後，沈約的目光漸漸的堅定了起來。
“哈哈哈，你這個小子。”
沈神通拍了拍沈約的肩膀。
“這樣就對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別管爹爹的意見。男子漢大丈夫，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你爹就是一個例子，年輕時候，多少次想出去喝花酒，或者勾引別的小姑娘，結果你娘不準，我就沒有去。等你娘走了，卻覺得沒有意思了。
要是那時候有了二房或者是別的，也不至於現在鰥居孤獨十來年。”
“爹爹，你嚴肅一點好不好？你兒子在請教終身大事呢？”
沈約頭上的青筋亂跳，沈神通以前是一個很嚴肅的人，但這種嚴肅是努力壓制自己的結果。但現在，他恢復了武功之後，本性卻暴露出來了。
“你的終身大事關我什麼事情，反正我們父子到最後，要自相殘殺的，你的老婆，到時候，保證要跟你一起來幹掉爲父的。”
沈神通的話，讓沈約愣了一下，他用力的搖了搖頭。
“爹爹，我不會和你戰鬥的。”
“不會？”
沈神通也笑了，笑得是那樣的無奈。
“你爲什麼不問，我爲什麼要和明香在一起，讓海州城百萬人陷入了絕境嗎？”
沈約默然，沈神通的突然出現，讓他現在思緒都是一團亂麻。
沈神通這個人，平日裡不太與人交往，但是心腸很好，如果說他參加海州城的血祭，沈約第一個不信。
“前朝末年之時，朝廷有位將軍。他能征善戰，用兵如神。他一次次平息了各地的叛亂，因爲他明白一件事，亂世纔是最可怕的。
但他的兒子，卻在跟隨父親一次次的征伐途中，迷惑了。他覺得，這個朝廷已經完了，在怎麼努力的拯救，只不過讓更多的人餓死。
父子間發生過無數次的爭吵，但誰都說服不了誰。
最終，父子兩人，爲了各自的理想，分道揚鑣。父親站在朝廷的立場上，主張誅殺奸臣、平息內亂，認爲這樣纔是對萬民的負責。而將軍之子則認爲，不推翻這個吃人的朝廷，依舊會有一波波內亂產生，既然戰亂無法避免，那就在自己手中結束吧。
父子兩人從至親變成了戰場上的對頭，可笑的是，雙方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爲了少死一些民衆，讓天下太平。”
沈神通說的事情，沈約知道。那是前朝徵西侯和平地王的戰鬥，那對父子最終在戰場上同歸於盡，只留下了傳說。
“約兒，有些事情。並不是由我們決定的，你明白嗎？”
“不，我不信！”
沈約猛地站起來，神情非常的激動。
“海州城二百萬人口，爹爹你怎麼會忍心殺了這些人？什麼事情，都有解決之路的。”
“我答應過明香的。
前些日子，也就是你給魏東來下毒之後不久。明香找上了我。她請我離開海州城，但爲父聽了事情的經過後，卻心甘情願的當了明香的手下。”
“爲什麼？”
沈約長長的喘着粗氣，他腦子混亂的厲害。
“第一，你是我的兒子，而明香我也當她是女兒。明香和你一樣陷入了絕境。我爲什麼不出手幫她？”
“第二，我也需要力量。我的兒子被人欺凌到那種地步，我忍氣吞聲，只是因爲自己沒有力量。沈家歷史上的恥辱，我想洗清。痘神娘娘需要血祭來恢復力量，而我也需要。
而第三，約兒。海州城這些人沒有活路的，他們註定是死人，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要怪我。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着你和明香死在痘神娘娘的手中，卻要爲那些不相干的人大聲疾呼？我這些年做了很多的善事，但有誰爲沈家做什麼？”
“爹爹，那些是人呀，而且我正在努力的和痘神娘娘作鬥爭。一起都會好起來的。爹爹。”
“是呀，我也沒有想到，約兒你這樣能幹，我真的很欣慰。”
沈神通面帶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孩兒。
痘神娘娘以沈約的安危作爲條件，讓明香成爲了神使。但他沒有想到，沈約僅僅憑着一席話。就說服了痘神娘娘。
“既然這樣，爹爹，你到我這一方吧，怎麼樣？明香那裡。我會去勸說她的。如今有曼華，不，九尾狐的出現，她也許是一線契機，我感覺，她並不輸於痘神娘娘。我去找她，說不定一切都有解決的方法。”
“哈哈哈。”
沈神通笑了，他拍了拍沈約的肩膀，“兒子呀，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海州城的血祭，能活下來的人，只有被痘神娘娘認可的人，也就是得到神晶的人。到時候，整個海州城會變成神國，而不是被痘神娘娘選中之人，只有死路一條。
九尾狐再強大，問題是這裡是痘神娘娘的主場，一個被痘神娘娘經營了很長時間，並做好了所有準備的主場，你居然認爲九尾狐能贏？
你從一開始就錯了，這場遊戲，到最後存活的人數不會超過十個。
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艱難，你現在所做的，有什麼意義？”
“有，不到最後的關頭，我不會放棄！”
沈約的話對着沈神通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多謝爹爹出現，我的心情好了許多。但我有我的堅持，人到了某個時候，總要爲一些東西，犧牲一些東西。
兩個月前，我對明香說，我願意站在她那一方，完成海州城的血祭。那時候，我的話是真心真意的。
但是現在，我會努力的保護那些孩子。因爲那不是一個、十個，而是十萬個！
人都會變的，我也是一樣。
我提議將那些孩子集中起來，我看到他們父母的死亡，我聽到他們每日的祈禱，我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往事一幕幕的迴盪在沈約的面前，還有那些認識的人。
有高尚的、有卑微的，有認識的，有陌生的，但就是這些人，構成了他的生活！
國王以爲妃子是最重要的，所以他爲她建造一座最美麗的宮殿。
沈約從一開始，在心裡，也是猶豫不決，一邊是明香，一邊是海州城的那些人。甚至他覺得，明香更重要，而海州城的人，與他有何恩典？
爲什麼要留下來？很大的原因，是想讓痘神娘娘的血祭失敗，讓明香活下來。
可是現在，慢慢的，平海侯府的那些孩子們，在他心中越來越重。
他們是無辜的，他們的父母將孩子託付給他，他就有責任來保護他們！
所以，他有了決定，無論如何，都會保護那些孩子，完成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