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念着當初和明霜之間的情分,主張要去御史大人府上看看。
“不許去。如今的我們都已經是在懸崖邊上了,爲何你還要去惹得一身的騷味?”
夫人不曾曉得丞相如今也是薄情寡義之人,但是向來謹守三從四德的她,無力反抗。卻在丞相離開之後,帶上丫頭偷偷前往御史大人府。
看着層層把關的守衛,打點了不少的銀子,方纔讓他們住了嘴。她只是想要進去看看如梅那孩子,雖是皇后。不得聖寵還是徒勞罷了,如今家中變故,疏遠的親戚想必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一直到了後院的西廂房才找到了柳如眉,眼神呆滯了些許。本來柳如眉剛剛睡下,但是聽倚梅說丞相夫人來了,馬上起身。稍微梳洗了一番,她不能讓自己顯得太狼狽。若是一眼就看出來她有多麼落魄,以後還怎麼見人?
“舅母,你來了。舅舅可還好麼?”
“孩子,苦了你們娘倆了。人生無常,有誰知道今日會出這變故呢?還請放寬心纔好啊,你母親呢?”
丞相夫人的關懷,給了柳如眉猶如雪中送炭的溫暖。在這段時間裡,她算是更加透徹的明白了什麼纔是人情冷暖,需要自知。
柳如眉拉着丞相夫人的手,說:“舅母,孃親已經被送進大牢了。那是多少人畏懼的地方啊,你能否想法子讓我出去進宮面見皇上?”
她只是需要見到墨啓修,要是他還有點仁義,就會手下留情的。否則她也會用她以前最不屑的手段,來逼着墨啓修。
“如今你府上官兵太多了,怕是難以打點。這回明霜是犯了什麼大罪不成?就被關進了大牢。”
丞相夫人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當初丞相被人揭發,她以爲必定會被定罪了。誰料想後來吳術不幸被人殺了,皇上對這件事情居然沒有追究了。
柳如眉不願意讓眼前的希望破滅了,再次懇求着丞相夫人,帶她出去。倚梅也跟着主子一起,跪在地上。
“哎喲,你看,皇后是萬金之軀,就是對着你孃親那也是免禮的,怎麼對我行如此大禮了?快起來快起來。”
柳如眉不肯起來,如今她已經不用顧及作爲皇后的顏面之類的了,只要有希望救救孃親的,她都會做。
“舅母要是不同意帶我出去,那麼侄女是不會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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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眉這就是明擺着的要給她壓力,今日來這邊,本想着只是瞧瞧府上出了多嚴重的事情。要是她真的偷偷帶了柳如眉出去,自己豈不是也會捲入這場洪荒之中?但是心裡的一個聲音告訴她,要救。
“這樣吧,你等會兒待我去看看你父親,我過來接應你。你現在先打扮成我丫頭的模樣,到時候我們冒險一點的走出去。若是成了,也算是我搭救你孃親的一份心意,若是不成,那麼我們也是無可奈何了。”
“多謝舅母。侄女必定感恩戴德。”
柳如眉又看到了希望,孃親還沒有定罪,說不定墨啓修他還是有着舊情的。
倚梅着手就幫着柳如眉化妝起來,雖說不是
聖手,卻也是畫的眉目之間都有七分相似。穿戴上衣裳就已經有九分了。
“瞞過那些守衛應該差不多了,倚梅你就留在府上,照看着御史大人吧。等我回宮,事成之後必然會派人來接你回去。”
倚梅幫柳如眉梳着長髮,輕柔的迴應着說:“娘娘放心吧,奴婢會看顧好大人,還有秋夕的孩子。等着娘娘回來就好了,大夫人會因爲得娘娘庇護沒事的。”
“時至今日,似乎就只有你還陪在我身邊。曾經有人說得一忠僕,並且在落魄之時不離棄的,更是難得。”
倚梅聽着主子的這番話,心裡的委屈全都不見了。她苦的時候是因爲柳如眉,她覺着知足亦是爲了柳如眉。
“娘娘誇讚,奴婢不敢當。侍奉您是我心甘情願的,無關榮華富貴。娘娘當初救了奴婢一條性命,若是有機會,還應當把這條命還給娘娘。”
柳如眉還想說着什麼的時候,丞相夫人已經走進來了。
“準備好了嗎?好了咱們就走吧,只是等會兒你不能開口說話。”
“恩,如眉知道。定然是不願意給舅母增添危險的,舅母還請放心。”
她能放心也就不會再三叮囑了,她熟悉丞相的脾氣。倘若她偷偷過來的事情被發現了,沒有大礙還好,若是出了事故,想來他也是不會顧及自己的。
但是還是笑着對柳如眉說:“不用想多了,走吧。”
所幸的是,侍衛們並沒有起疑心。
和丞相夫人告別之後,柳如眉特意去換了身新衣裳。她要讓墨啓修看見的是那個仍然可以在他面前光彩照人的自己,她還是可以驕傲跋扈的。
“娘娘,你先不能進去,皇上正在和大臣們商議政事。”
正要進養心殿時,被太監給攔下來了。
“既然皇上在商議政事,還請公公代爲轉達,說我要見皇上。若是他不見,你就把這個交與他,他自然會懂得。”
說着,柳如眉就拔下了頭上的簪子。那是墨啓修和她風花雪月的時候,贈送給她的。如今她已經不需要了,她唯獨希望的就是孃親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即便是墨啓修要她放棄她如今空有的一切,也無妨。
“是,謹遵娘娘吩咐。”
看着公公收好了簪子,柳如眉才放心的回了自個兒的春華殿。
“皇上,皇后娘娘已經走了。”
墨啓修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些,他那麼不想要聽着她的聲音。曾經的纏綿繾綣此時已經全然消失了,了無痕跡。
“皇上,這東西是娘娘要求送到你手裡的。”
“拿上來吧。”
之所以會用和羣臣議政來敷衍,只是因爲逃避。她還能有什麼東西給他?莫不是她肯定着他會因爲那個東西就對她柳如眉改觀不成?
看見那支簪子的時候,墨啓修的臉逐漸變得蒼白。柳如眉,難道已經願意捨棄當初他給她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許諾?
羣花爭豔的時候,她爲他曼舞在荷花雨池中。那時候的她,清麗脫俗,出落的猶如雨中的蓮
。吹彈可破的肌膚更是撓動着他的心,他攬住她,在短亭之間的魚水交歡。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近。
他送她一支簪子,並且承諾只要他得天下,必定帶着她在身邊。寵慣於六宮之內,然而時過境遷,一瞬間的情竇還是抵不過權勢的重要。
“好了,備轎去春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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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眉已經端坐在殿內,戴上鳳冠。許久沒有抹上那些她也曾厭棄的俗粉,今日也重新用上了,嘴脣也塗上了一抹鮮紅。
“皇上可還記得臣妾的春華殿?多日不來,想必已經忘記了吧。”
“皇后說笑了,當朕覺得還是貼身的舊衣服穿着舒適些,皇后會不會怪罪朕矯情了?”
“哪裡敢。”
柳如眉走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了小爐子,煮好了茶。
“這香味似曾相識,不知道皇后用的是哪種茶葉?”
“還是當初皇上在年前賞賜的那些三葉菊,一直收着,捨不得吃罷了。”
墨啓修無聲的坐在了柳如眉的對面,她叫他過來絕非只是爲這一杯茶。
柳如眉看着墨啓修,竟然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應該是許久不見他了吧。並非是她不想他,而是他躲着她。
“皇上,不知道臣妾孃親,會不會定罪?”
“還沒有決定。”
“那麼皇上是否可以給臣妾一個面子?饒恕了孃親,她也是受了些刺激,纔會在百姓面前口不擇言的。事出有因,何況不知者無罪。”
墨啓修不想提起大夫人的事情,因爲葉妙璃現在幾乎已經成了他心中的傷。而明霜,偏偏就是揭開了墨啓修心中的痛。
“倘若就輕饒了她,豈不是沒辦法堵住悠悠衆人之口了?難道要朕的名聲就毀於一旦嗎?”
“可是孃親所言是她自己都不知情的啊皇上,求您開恩吧。”
“皇后不必白費心機了,此番我是不會饒恕了大夫人的。明霜,犯的就是大逆不道死罪。”
柳如眉正要去倒茶的手,在聽着那個死罪的時候,碰到了滾燙的爐子。
“哎呀”一聲的驚呼,墨啓修看着那隻被燙傷的手。
“皇后心中憂思太多了,這裡先回去了。”說着就要起身叫太醫,柳如眉忘記了手上的疼痛,拉住墨啓修的衣襟。
“皇上,若是你不肯輕饒了孃親,那麼丞相大人的事情只會愈演愈烈。此事,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啊。”
又是威脅,柳如眉是女人,纏着鬧情有可原。那麼丞相呢?不只一次聽人上奏說他居功自傲了,愈演愈烈?他墨啓修會怕麼?
墨啓修冷笑着,掙脫了柳如眉的手。他只是覺得她越來越可怕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拿出了手中的簪子,當着柳如眉的面,扔在了地上。
“皇后不在意的東西,我也不在意。春華殿還是不適合你,去冷宮吧。”
墨啓修的背影,從頎長變得沒有。
簪子落地的時候,柳如眉感覺所有的都化爲了泡影,無處可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