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當染青的手攬過他腰時,秦天策終於明白今晚她是在有所暗示。
不是他經不起挑逗,而是當這淺淺柔柔的誘惑來自於她時,所有一切都變得情難自控。腦中只略微閃過遲疑,手卻已經不自控地握住了腰間柔若無骨的小手,可是......她的身體能承受得了他的慾望嗎?
這個念頭浮起時,頓如一盆涼水淋下,瞬間就熄滅了火焰。他輕聲嘆道:“染青,睡吧。”他們有的是時間,不急於一時。可是當那軟軟的觸覺貼在他脣瓣時,頓時腦中炸開了,思維一片空白,更甚的是不止脣上的吮吸,她的小手也在他身上處處點起了火。
秦天策再沒了理智去思考可與不可,立即掌控了主導地位,火焰無處不在,從身到心,越燒越旺,激起的千層浪也抵不過火的燃燒。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脣齒間再沒有一絲縫隙,心律一致的跳動,緊緊相擁着彼此。
顫慄過後,染青就沉睡了去,秦天策憐惜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汗溼了的頭髮在兩頰,輕輕捋過髮絲,心中涌出無限溫柔情意。難怪今夜她把長安給安排住進了偏殿,原來是想與他一起,從未有過的主動令他有些受寵若驚,更是陣陣欣喜。
只是,理智回來後,卻依然很是擔憂她的身子。其實壓抑了許久的慾望又豈是那麼容易就滿足,可不過纏綿一次,她就累得昏睡了過去,到底還是身體沒復原回來。暗暗告誡自己,明個記得讓顧樺來診脈,詢問下她最近的身體狀況。
可白天過來因忙着政事,就把這事給丟腦後了。等到夜裡染青的手再度攬上他腰時,即使身體瞬間緊繃僵硬,卻也覺有了些異常。以他對她的瞭解,又豈會是每夜主動求歡之人?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導致她要如此做。指尖拂過她睡穴,立即派人去傳來顧樺詢問。
當顧樺聽清皇上所問之意時,臉色貿然大驚,急呼出口:“姑娘莫不是當真動了那懷孕的念頭?”秦天策眉色變厲,立即問她詳細情形,顧樺只得把那日染青找她問診後所提之事,如實向他彙報。聽到後來,他的面色越來越沉黑,眼底已有怒意:“何故此事不早先跟朕稟報?”若他早些知道,昨夜定然就不會失了那理智,若不是他見她行爲怪異,心有敏覺,豈不是今晚又要與她......
顧樺心中暗暗叫苦,姑娘那日問起這事,她如實道出不宜懷孕,又豈會料到姑娘沒聽她所勸。且她爲姑娘的御醫,若事事都在背後與皇上打小報告,恐怕姑娘定是撤了她這專用御醫之職吧。
第二日,當染青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時,見天色大亮,顯然已過早朝時辰,赫然驚坐而起。室內安安靜靜無一人,長安也不知有沒有去上朝,急急忙忙穿好衣衫走出內屋,就見秦天策獨坐在案前看東雲遣過來的文書。
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埋怨:“怎生不讓人喚我起來的呢?這不要誤了早朝嗎?”
“長安已經去了,難得你不去,他也能學着獨立。”
染青頓住腳步,他此言確實也有理,她不能永遠都站在長安的身旁,有一天她與阿離走了,需要靠他自己來譜寫這江山路。此時她還並未發覺那聲音暗沉的男人隱在眼中的怒意,轉過身走到他那邊桌案前,“把前兩日的奏摺給我看吧,你先處理東雲的事務。”她知這幾日東雲那邊有急書傳來,有些地方因受雨災禍事而急需派兵去治水救援。
若非她捨不得他離去,當真是想勸他暫放南紹事務,先回東雲處理的。
手剛伸向桌案上的一堆卷軸,就聽冷冷沉喝:“放下!”染青怔住,條件反射去看他的神色,後知後覺發現那深邃的眼眸內盡是滔天怒意,她不明發生了何事,還傻傻而問:“出什麼事了?難道是東雲......”
話沒說完,就被秦天策怒聲截斷:“你還敢問!?可知若像前夜那般我受不住誘惑,真令你懷孕了,你的身體將遭大劫?”
染青愣過兩秒後,纔算明白他的意思,面色一紅,他竟然看出她在有意誘惑他?赧然而道:“阿離,我問過顧樺的,她說我身體已經復原不少,你看我現在的手腳都沒了寒氣,且又有那麼多珍惜藥材補着,不會有事的。”
“染青,你不要一個人異想天開好嗎?你的身體沒有完全康復,根本就還不能受孕。況且現在你把南紹朝政攬下,懷了孩子後你要大着肚子走上那朝堂嗎?現東雲許多城池都陷在水生火熱之中,每日你看我忙得焦頭爛額,實在分不出其餘的心力。”且他更不願她再爲自己受那生育之苦,以她此時的身體,即便是能順利懷上,過了那孕期,到生產時也絕對是最危險的生死之劫。
若第二個孩子的誕生,需要拿她的命來換,那麼他寧可不要。
染青聽不到他心頭所想,她聽在耳裡的都是他罵她異想天開,怪她攬下南紹政事,甚至在東雲恰逢天災之際給他找麻煩。她知道,入南紹,理朝政,一直都是他的一塊心病,他始終都不認同自己與長安走上南紹政治舞臺。現在是把壓抑已久的怨憤道出來了嗎?
深吸一口氣,她擡起眼問:“若我定要懷孕呢?”
秦天策雙眼噴火,他說了那麼多她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嗎?那桀驁不馴的雙眼猶如當初那般在挑戰着他的極限,咬牙從齒縫中憋出:“那也得要我願意讓你懷!”她當懷孕這事就靠一個人就行了,沒他的努力,上哪去懷?拼命壓住心火,兩國朝事煩擾的他心力交瘁,實在不想在此時與她動怒吵架。
試着再勸:“染青,你聽話,莫在此時無理取鬧好嗎?等東雲事了後,我們再來好好商議這件事。”心裡是想等過這段時間,她就可能把這事給忘了,就算再起念頭,手邊事情忙完後,他也可耐下心來好好勸解。
染青只覺腦中什麼被繃斷了,只是懷孕這件事,就被他說成是異想天開與無理取鬧,她不過就是想他可以不用這麼辛苦,想讓今後長安有個伴而已啊。罷了,罷了!再開口時,聲音徹底冷下來:“秦天策,既然東雲離不開你,你爲何不回去?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你說什麼?”某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染青垂下眼,不再看他,口中出來的卻是:“你回東雲吧。南紹無你,我也能獨立支撐,謝謝你這段時日的輔助。”
秦天策氣得再控不住怒火,口不擇言道:“寧染青,你還有沒有良心?我爲你留南紹,躲於人後幫你理政,爲的是什麼?最後就得你這句謝謝?真沒見過比你更狠心的女人!”
染青渾身一震,沒有良心、狠心的女人,是她嗎?顫抖着擡起手指:“走,你給我走!滾出南紹!滾回你的東雲去!”
“好!我走!”
秦天策一腳踢翻眼前的案桌,如狂風過境般往外疾躥而出。
染青的手還指向門堂沒有放下,染塵殿內卻沒了某人的氣息,桌案上翻到的奏摺砸在了她的腳背上,疼得她倒吸氣,可再疼也沒心裡痛。獨自僵站着,動也動不了,連蹲下身移走腳前卷宗的力氣都沒有。
耳旁傳來腳步聲,她驚喜地轉過頭去,卻是顧樺從門外急色入內,眼中閃過失望,垂下了視線。顧樺一進門就見殿內的狼狽,等發現姑娘腳被厚厚卷宗給壓住時,連忙上前爲她挪開,掀起她的裙襬一看,那處腳踝已經被砸得紅腫。
剛想回身去拿藥箱過來給她敷藥,卻聽幽幽輕落的聲音問:“他走了嗎?”
顧樺擡起頭,不忍看那眼中的悽然,低頭如實回話:“臣不知,皇上剛出染塵殿前,命我過來看你。”她沒有說的是,皇上滿身怒氣一腳踢開她的屋門,命她在他走後不得延誤每日診脈。她不敢問皇上這是要去哪,等到小喜子來報時,才知道皇上竟然是回東雲了。
染青在聽完小喜子的回稟後,木然轉身走進內室,感覺不到腳踝的傷痛,躺下來後閉上眼,纔有淚溢出來。心如刀割就是如此吧,他走了,真的走了。她到底還是把他給趕走了,只有這樣,他纔不會被兩國朝務給拖垮。既然懷孕這條路走不通,那就讓他回東雲吧。
可是心底裡絲絲念念的不捨啊,他是她的阿離,要她如何捨得與之分離?
染青把身軀彎曲起來,淚溼過兩鬢,落入枕巾裡,這半年,他一直陪在她左右,幾曾讓她流過淚?痛苦難受止於長安從朝堂回來,他一路扯着嗓子喊“媽媽”就進了臥房。染青在聽到兒子呼喚時,就立即擦去了眼淚。
可當長安到跟前時,卻還是發現了她紅了的雙眼,“媽媽,你哭了?”
她強牽笑容道:“媽媽沒哭,媽媽是剛纔被沙子進了眼。”長安懂事地湊上來:“那長安幫媽媽吹吹。”有模有樣吹過後,他左右看看,疑問:“爹呢?他去了哪裡?”
染青只默了一秒,就答:“你爹有公務回東雲去辦。”
“那爲何不帶媽媽與長安一起回去呢?長安想阿七和妹妹了,也想回東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