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
天牢。
所謂天牢，是白藥弄出來專門裝珍稀祭品的。
他提着昊天在幽暗的牢房裡穿行，牢房基本是空的，除了一些地位崇高的叛亂諸侯外，再無其他祭品。
下界遠征抓到的祭品，都在妲己的寶塔裡關着，朝歌裝不下。
“子藥，你不得好死……”
昊天感受到自己完全褪爲凡軀，眼中毫無神采，絕望、心死。
從準聖直接變成與仙道無緣的凡軀，比殺了他還難受。
那麼多年的修爲，一滴水便化爲烏有。
白藥充耳不聞，在一間鋪滿雜草的牢房前停下。
裡面有一蓬頭垢面的老者，正是曾經的西伯侯姬昌。
若不是白藥令人餵了他幾粒仙丹，早就陽壽斷絕了。
不過姬昌倒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結局，瞥了他一眼，便躺在草堆中繼續睡覺。
白藥提着昊天穿過牢門，直接將昊天扔到了姬昌面前，冷聲道：
“姬昌，這便是你的老天爺，你這天子的父親。”
姬昌睜開眼看向昊天，渾濁的瞳孔中閃過不解。
白藥忽然笑了，“怎麼？見到自己的父親都不下跪？不是自稱天子嗎？”
他瞥了一眼昊天，又道：
“多虧我，伱們才能父子相聚。”
昊天從地上坐了起來，凡軀砸在堅實的地面着實令他吃疼。
看向姬昌，心存死志他冷哼一聲，又開始擺姿態：
“子藥，本尊好歹也是曾經的天庭之主，便是成爲祭品，也應該有單獨牢房。”
“姬昌，你父親嫌棄你了。”
白藥沒有理昊天，繼續對姬昌說道：
“你爲了給祖上報仇，拋棄祖宗認天爲父，難道不覺得矛盾嗎？”
姬昌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我沒有認天爲父！我只是想殺了你！不惜一切代價！”
“嘖嘖……”白藥看着他宛若野獸般的模樣，微微搖頭道：“你連自己的先祖都拋棄了，又有什麼資格替他們報仇？”
他誅心道：
“你眼前的，就是你的父親，你的先祖。”
“他不是！”姬昌猛地站起來，氣得渾身顫抖，士可殺不可辱，戰敗當祭品他完全接受，但絕不接受一個拋棄姬氏先祖的罵名。
天子，只是他用來造反的名頭，是指自己可以代表老天爺。
白藥笑道：
“證明給我看。”
姬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完全不認識的昊天。
然後，他結結實實的一拳直接砸在了昊天臉上！
昊天懵了，“你……你大膽……”
姬昌本就被關得快瘋了，聽到這句話，直接騎在昊天身上，拼命地揮舞拳頭！
他一言不發，似要置昊天於死地。
“凡人！你找死！”
昊天反應過來，和姬昌糾纏起來，扭打成一團。
白藥攏袖把玩龜殼，平靜的看着這一幕。
姬昌每揍昊天一拳，他身上那所謂的天命便會消失一些。
有點像天道氣運，或者說天道的認可。
姬發身上的，已經被他慢慢剝離了，但耗費了許多時間。
所以趁着昊天現在仍是天道的代言人，讓姬昌造天道的反。
本來只是想試試，沒想到真的能剔除天命。
等到兩人打得頭破血流，姬昌身上再也沒有天命後。
他才揮袖分開兩人，心想這樣的話祭祀就不會出問題了。
他要在入侵天道時獻祭姬昌，可鴻鈞的手段防不勝防，鬼知道還有什麼後招？
萬一在他入侵天道時有天命搗亂，後果不堪設想。
祭品越珍貴，越能提高國運入侵天道的攻擊性。
姬昌很珍貴，在大商子民的眼中，他比邪魔高級多了。
掌管四分之一天下的大諸侯，治下兩百鎮諸侯全部跟着他造反，還詛咒大祝，導致大祝重傷瀕死。
可見其當祭品的含金量。
光是詛咒大祝成功這一條，便足以令他成爲僅次於帝辛的祭品。
總不能天天讓司輝去扮邪魔，那樣容易引起民間恐慌。
“你不是天嗎？！爲何不下凡幫助西岐！”
“殷商修行者敢上前線！你們只會逃跑！”
姬昌把自己戰敗全部歸咎在昊天與闡教弟子身上，竟然揍得昊天滿嘴是血，眼淚都疼出來了。
被強行分開，他便開始破口大罵。
而一旁的昊天，身軀被白藥削弱，根本使不上力，現在連姬昌這個老頭子都打不過了。
“子藥！你如此折辱本尊！就不怕道祖騰出手鎮殺你？！”
他咆哮不已，似乎覺得鴻鈞無所不能，只是現在忙着做大事纔沒有救他。
“你這該死的狗賊！就是道祖眼前的一隻螻蟻！當祭品又如何！你以爲本尊會屈服於你嗎？！做夢！”
“本尊願拋棄大天尊之位！詛咒你暴斃而亡！屍身被殷商王族啃食殆盡！”
修爲被廢的昊天，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不就是一死嗎？即便是魂飛魄散，他也無懼！
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心意通達過！
白藥冷冷地看向他，並直接在空氣中掐碎了無形的詛咒。
他讓昊天能夠張口說話，是爲了激怒姬昌，讓姬昌親手剝離自身的天命。
若是他操控姬昌動手，達不到效果。
天命，是天道最深處的規則，人道沒有機會記錄。
“昊天，你輸就輸在不相信自己，總是覺得有靠山什麼都不怕，但面子，是要自己掙的。”
白藥表情恢復平淡，他來時便用敕神榜探查過了，昊天體內並沒有仙道之力影響執念。
昊天現在的處境，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此話一出，讓昊天愣住，並想起了當初去紫霄宮告狀，道祖說過類似的話。
他剛剛開始慚愧，卻聽到白藥不緊不慢道：
“自我醒來後，還沒被人這樣當面罵過。你這詛咒也着實狠毒。”
“昊天，有些刑罰，可是比等死還要折磨人的。”
他指尖飛出一道仙光，飛進了昊天的體內。
緊接着，昊天發覺自己的鬍鬚沒了，皮膚變得光滑。
然後胸脯漲痛鼓起。
下半身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
變成了雌性。
不是人，反而更像獸。
白藥拿出兩粒仙丹，強行送入姬昌和昊天的嘴裡，幫他們煉化。
“服用了此丹，你們受到的一切傷勢都會頃刻癒合，並給予你們旺盛的生機……當然，姬昌那粒還會激發慾望。”
言畢，他消失在牢房內。
…半日後。
洪峰界。
白藥和孔宣母子、三霄兄妹、金靈、烏雲仙、袁洪都來了。
“諸位的任務，是封鎖所有敵人的退路，若是遇到詭異的小世界，便直接用青銅面具傳送回來。”
“劫氣即將達到這次大劫的最巔峰，戰鬥交給混沌軍團，你們是修行者，若是出手，恐會污染靈臺。”
白藥說完，又看向元鳳：
“遇到有意思的，你可以出手玩玩，我的本意是練兵，也想以你爲戰帥，再組建一支五千人的混沌軍團。”
元鳳顯得很高興。
她現在，異常強大！
身爲神胎境之主，她混沌神獸的身份雖誕生不了人族本命神通，但那道升級過的先天源炁卻讓她的肉身更上一層樓。
她自信現在無懼盤龍扁拐的攻擊，至少不會受到那麼嚴重的傷了！
不僅如此，有境界之主的神位，敕神榜還爲她補充了一道同樣的先天源炁。
全力以赴的情況下，孔宣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那我去了！”
元鳳羽翼一振，破開世界屏障，直接無視空間亂流，往着前線衝去。
其他修行者緊隨其後。
白藥目送，他不想讓已經聯合起來的敵人軍隊逃跑。
現在上界已經被他威懾，大道暴露的危機也暫時解除。
無人敢支持下界聯軍。
不過原本來下界的那些萬族修行者們，都不能跑。
又能練兵又能當祭品，錯過了下次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那可是天文數字般的敵人。
沒有闡教之類的勢力支持，憑藉混沌戰士的速度，兩個月內便可佔領所有小世界，他只需挨個冊封界神即可。
然後就是狠狠地入侵天道，把天人合一與人天合一全部化作自身大道的基石，擁有與西方二聖正面一戰的實力。
最後，剝離自身氣運對時溪動手，找神話大羅道果的線索。
在洪荒，聖人不死不滅，聖人之力也摧枯拉朽。
西方二聖再不堪，真打起來也不是吃素的，僅憑分身的肉身之力便能重創孔宣。
更何況是聖人術法？
若沒有金燭枝，白藥早死在揚眉手裡了。
“去一趟幽冥吧。”
他突然決定去拜訪一下后土。
他和后土有很大的合作空間。
因爲那顆煞氣星辰已經完全甦醒，所有煞氣符文全力運轉。
成千上萬枚符文，能夠徹底毀掉洪荒大地，是混沌對神話大羅道果的致命一擊。
幽冥是藉助地道才誕生的，洪荒大地沒了，幽冥等同於失去了依託。
到時候其他聖人可以強行帶着一塊大地逃跑。
后土可就慘了，完全合道地道，想逃都不可能，只能跟着洪荒大地陪葬。
救走夷炎都是小事情，聖人戰力才重要。
不過就算是分身去，也得警惕后土能通過分身傷害他。
爲了保證安全……
“娘娘，在忙嗎？”
他在心底呼喚女媧。
媧皇宮內，爆完新一批裝備的女媧，站在乾坤鼎前道：
“現在無事，倒是在好奇你的大道。這麼久未能人天合一，本座是不是記憶出現了差錯，你當真不是本座親生的？身懷大慈悲之心，將拯救衆生視爲己任，本座很欣賞。”
白藥：“……”
那條道，是以金燭枝爲源頭走出來的。
純粹的慈悲心，不含一絲雜質，所以才大愛無疆。
可……
他的殺戮，全部都是算在末法大道上的。
神話大道，側重點很玄奧難以捉摸，大愛是起點，是用來開啓前路的鑰匙。
“爲了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一切都在所不惜。”
白藥憋了半天，憋出這句話來。
女媧讚歎不已：
“本座終於有一個出息的孩子了，想那玄都，也是本座親手捏出來的第一批先天人族，卻拜去了太上的門下，連女媧宮進香都未曾去過。”
白藥面無表情道：
“不孝之輩，等與太上因果了結，找個機會祭了他。”
師徒關係，是能夠擋劫的關係，在洪荒很重要。
所以在學會天人合一前，他暫時不會動玄都。
至於給太上面子？
他有預感，太上早晚會和鴻鈞一樣，成爲他的死敵。
“娘娘，我想去趟幽冥，找后土合作。”
女媧在宮殿裡蹙眉不已道：
“找她合作？”
白藥發覺語氣不對，疑惑道：
“娘娘和她關係不好？”
女媧沉默了一下，道：
“在她成聖前還是挺不錯的，可她成聖後，便不與本座往來了。”
其中有故事，白藥準備下次進入大劫之門時，好好探查一番。
他將煞氣星辰完全甦醒，聖人也擋不住的事，告訴了女媧。
女媧仔細聽完，點頭道：
“她不念舊情，本座不能無情無義。”
白藥眼前蕩起空間漣漪。
聖人法寶和一封信出現。
紅繡球完全收斂着自身力量，否則洪峰界根本承受不住。
而那封信，大概是女媧給后土的。
白藥化出分身全部收起，腳踏大地。
剎那間，洪峰界幽冥的入口以深淵的形式現身。
這也是他拜訪后土的目的。
試試能不能用情報換六道輪迴的規則。
總不能入侵完天道，再舉行一次大祭去入侵地道。
后土以祖巫之軀成聖，極大概率不屬於天道修行者。
這樣的話便不再規則內，能夠對他動手。
揚眉來帶的危機，比鴻鈞只多不少，出手還沒有惡意警示。
所以敵人不能再有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