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
誰能告訴我，
這到底算什麼啊……
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在自己的眼前緩緩地癱軟在地上，上一刻還存在嶽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呆滯住了。
嶽策心中一陣不妙的感覺，急忙離開座位，卻因爲腳下一滑，連滾帶爬來到了比干的身邊。
低頭看到那張比起剛剛更加蒼白無力的容顏，女子的雙手緊緊地捂住了右胸口，即使這樣，佳人臉上的淚珠不知爲何，順着眼眶大滴大滴地流了出來。
“比干姑娘……”嶽策不可置信地看着比子杏，聲音中顫顫巍巍。
她不知道面前白衣亞相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看到那張已是汗珠淚珠掛滿的秀顏，嶽策能感覺到。
她在承受着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
急忙撐起女子的上半身，感受到懷中女子的雙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低聲地輕呼。
“比干姑娘，能夠聽到我說話麼？”嶽策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只希望她能夠迴應自己一聲。
好痛……
真的好痛……
本來以爲只是一眨眼的事，但是妾身真的沒有想到，在死之前會要承受自己的心被挖去的劇烈痛楚。
不過……
一隻白暫的手艱難地挪開胸口，不停顫抖地伸到自己面朝的上方，輕輕地撫摸着男子那張並不算白淨的臉。
“咳咳……”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一陣咳嗽聲從喉嚨裡不停地傳出，緊接着，在嶽策驚懼的臉色中，女子那本來就蒼白無色的脣邊流出了一絲血紅，而且像是無法停止一樣，如同決了堤的泉水一樣，從脣邊不停地溢出，順着白嫩的頸處流下。
潤紅了白脣，潤紅了乾淨衣裳。
嶽策的那顆心越發驚慌，剛想替女子擦去仍然不停流注着的血液，那隻手卻被女子的另一隻白手死死地握住，比子杏搖搖頭，蒼白地笑着。
“能夠在最後的時刻，能夠在最後一眼，看到你沒事，還能開開心心，妾身已經很滿足了。”
似乎有點接不過氣來，女子又是沉重地喘了一聲，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帶着點苦笑的歉意，又接着輕聲細語，一字一句。
“讓嶽君看到妾身這幅不堪的樣子，實在是，咳咳，很抱歉喔……”
“你這女人，給我閉嘴！”嶽策惡狠狠地衝着懷裡的女子罵了一聲。
而白衣亞相只是眨了眨眼。
“妾身從來都不怕別人的怒吼喔，作爲晝舞的亞相大人，怎麼能因爲一點謾罵就會退縮呢，尤其還是嶽君這副只擁有着紙老虎的外表。”
“到現在你還有心情在開玩笑，我現在可是一團霧水啊，剛剛還很好的樣子，怎麼現在——”嶽策完全沒有了嘻皮的臉色，眼神悲傷而又複雜的樣子。
看着她在受苦，自己又怎能好過……
比子杏的右手仍然在摸着嶽策的臉，不知想到了什麼，悠悠一嘆。
“菜無心，尚自能活；人無心，怎可身存?”
女子的這一句說出，嶽策的胸口一陣沒來由如同火燒般的灼熱，接着一道帶着紫光的物事從嶽策的丹田之處飛出。
這一次的封神榜的身上點綴的顏色是那神秘魅惑的淡紫。
如同上次在亞相府發生的狀況一樣，那張嶽策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的封神榜不停外溢出那嶽策無數次感受過古樸而又難解的氣息，在白衣亞相的話語結束後，一個個紫色的符文無故地顯現出來，飛到半空中，轉而又飛向那道不停閃爍着的封神榜，像是整齊的士兵，排列在一起。
“地孤星——比干，第一誓言：‘無悔奉心’成立，第一道能力‘心眼’解。第二誓言：‘空心不活’成立，第二能力‘道心’解。”
不過在這之後，這一次，封神榜上罕見地出現了讓嶽策更加不明白的第二誓言，而且在這些之後，封神榜一陣流光波動之後，在地孤星的下方又多了幾排如同血紅一樣妖豔迷離的字體。
“地孤星——比干，雙誓皆立，當魂歸封神榜！”
之後，封神榜便是光芒全消，失去了光澤，重新回到了嶽策的體內。
在封神榜回到嶽策身體的那一刻，一直迷糊的他，彷彿模模糊糊地瞭解到了什麼，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相信。
雖然不清楚具體到底是什麼狀況。
但是……
嶽策的腦海裡沒有任何先兆地出現了那張驕傲的眼神中帶着厭倦的女王般的容顏。
不會是她……
絕對不是她的……
不過嶽策的腦海裡又想起了前世演義中發生的那一段故事。
紂王聽信妖妃的讒言，比干自願以刀割心……
“比干姑娘，你告訴我，絕對不是她……絕對不會是她的，對不對，對不對！”嶽策眼中一片血紅，聲音中帶了即將爆發的瘋狂。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她……”嶽策小聲呢語，閉上眼，的臉上盡是痛苦。
似乎是發覺到男人的心思一樣，感覺到身體裡有某股事物在消失一樣，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眼神中帶着渴求，搖頭。
“別怪她，這一切本來就不是她的錯，你相信妾身，她是很喜歡你的……嶽君不要恨他……”
她的手正逐漸變得僵硬，正變得猶如寒冰一樣的刺冷……
來不及恨誰了，嶽策眼神堅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努力地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比干姑娘，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這一次絕對不會讓你死。如果你死了，姬昌大姐會將我千刀萬剮的。”
對啊，還沒有跟她告別，真是遺憾啊……
“是麼?”如同睏倦一樣，眼皮一陣陣的沉重，強忍住那股睡意，比干露出一個在嶽策的記憶以來，最美的笑容。
“那你呢？妾身死了，你會難過麼？”
“我不喜歡哭……”
“那妾身就放心了。”安心地舒了一口氣，眼中一瞬間多了股強烈的光芒。
就像是迴光返照一樣……
像是將眼前男子的臉刻在最後的記憶中，比干的嘴脣再次輕啓。
帶着自己最後的祝福……
這一次的她的聲音無比的流暢清晰
“嶽君是妾身見過的最奇怪的一個男人了，很會替人着想，老是喜歡幫那些素不相識的人，感覺嶽君就像一座無形的山嶽一樣，給妾身一種很安全的感覺。能夠遇見嶽君，妾身真的很高興，很開心。”
“但是，幫助別人不能成爲傷害自己的理由喔，雖然有點小小的不開心，但是像嶽君這麼善良的人，一定要得到幸福喔！”
“女媧娘娘，如果您能感受到小女子那一顆——額，忘了，心已經沒有了呢，不過小女子祈求女媧娘娘能夠保佑嶽君一生平平安安，若能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小女子一定會繼續信奉並服侍女媧娘娘。”
……
“嶽君這麼好的一個人，不應該讓他痛苦啊……”
……
…………
“哈，對了，比干姑娘對女媧娘娘那麼忠誠，如果去女媧廟請求女媧娘娘的話，她一定會會救你的……”抱着女子的身體，嶽策帶着笑容站了起來。
身子很輕……
“比干姑娘，很瘦了喔……我的口袋裡還有太一姐做的幾塊巧克力，你要不要嘗一塊，雖然樣子很奇怪，不過很好吃的喔?”
……
“還不餓麼？”嶽策又笑了，抱着她的身子快速地出了亞相府。
不理會周邊街上的路人投向自己的眼神，嶽策仍然一邊安慰着懷裡的女子，速度再一次的加快。
“等等我，先彆着急閉眼……一會就到了，一會就到了。”
……
“比干姑娘，你要罵我，要打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別閉上眼睛……求你了，好麼？”
……
腳步快得連帶着自己都有了一股噁心的感覺，嶽策也顧不得這些了，暗恨自己爲什麼一千米沒有像哪吒沒有學會御空飛行。
“比干姑娘，我剛剛可是已經慰問了你祖宗上上下下所有的女性了呢，所以一定記着我是個壞人喔！一定記着，千萬別睡着……”
我可是你唯一的醫生啊，怎麼讓我的第一個病人這樣在我的手中——
快點,
快點快點……
不知過了多久，
看着不久前曾經去過的那座女媧宮的白色一角出現在嶽策那被奔跑產生的汗水模糊的視野裡。
終於到了終於到了……
低頭看了一眼……
那道身軀正逐漸變得透明……
不理會守在女媧宮門口的侍衛，一步一步地進入宮殿裡。
一步，
已經看到雕像了……
“看到了沒有，其實我認識你比你認識我還要長喔，我能看到你那麼辛辛苦苦地擦拭牆上的字跡的呢！”
“比——”要說的話全部縮回了嗓子裡。
那具身體在進入女媧宮的一剎那，就像是一攤散沙一般，晃了晃，便是如同白色的粉末一樣，隨着一道清風一吹。
化爲了烏有……
“啊——”
嶽策面若死灰地跪了下來，雙手依然還保持着那副擁抱的姿勢。
真的很想哭,
不過，實在哭不出來……
……
“咚”
“咚”
“咚”
“咚”
……
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那顆俯地低低的頭顱，額頭磕在冰冷的石板，聲音一聲比一聲響。
“女媧娘娘，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雖然我知道我很窮，幾乎一無所有，但是就算你想拿走我的條卑微的命，我也可以給你。”
視野再一次地模糊了。
“我可以用自己作爲祭品，只求您能讓比干姑娘活過來！”
“我求求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