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嘴邊的血水

夜傾城在他的懷裡,禁不住地輕聲抽泣!東星遨緊拍着她的背,輕聲寬慰!窗外的天越來越亮,陰雲散去後,又是澄澈如水的碧空!

金色的陽光從窗外偷漏了進來,讓燈火盡失光芒!見她心情平復一些,東星遨便上朝去了!

夜傾城撫了撫肚子裡的孩子,又糾結地垂下了眼瞼!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就算雨兒還在,她也不會生!孩子還小,而且她也還小!沒有得到過父母之愛的她,如果沒有這麼多人在幫她照顧孩子,她都不知道無從下手!而且,這天下還不太平,她不能再讓孩子涉險!身爲母親,生下孩子卻不能照顧好,比不生他們更殘忍!

“娘娘,你再休息一會兒吧?太子交給我們好了?”夏荷見滿臉的憔悴,擔心地勸說!

“不用了,我要去送翠玉一程……”夜傾城黯然神傷!“是,娘娘,夫人來了……”

“讓她進來吧!”夜傾城幫孩子穿好了衣服,東星夜寒抱着她,微撅着嘴,四處張望!夜傾城眸子一紅,他一定在找妹妹!

“見過娘娘……”田嬸進了門,渾濁的淚水似決了堤。夏荷一再地叮囑她別哭,可她忍不住啊!她纔出宮幾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用行禮……”夜傾城猛嚥了口水,擡了擡眼瞼,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兩天,京城裡不許亂走,也不得進宮!今兒來了,才知道……娘娘,你要保重身體!我想將翠玉接回府裡去,請娘娘允許……”田嬸拭着淚水,皇帝賜的府第,翠玉還沒有回去住過呢!本來還說,等翠玉成了親,跟他們住在一起!沒想到,就這麼走了……

“好……”夜傾城輕應了聲,怕說多了,眼淚就掛下來了!半晌,才叮囑他們,先去準備,一會兒她親自送翠玉出宮!奶孃給孩子餵了奶,夜傾城抱着,一身孝衣的素衣的孩子出了門!

“娘娘,你去哪兒……”身後傳來了荊天明的探問聲!夜傾城緩緩回頭,輕嘆了聲:“送翠玉出宮!”

“我陪你去,太子也要去嗎?那我來抱……”荊天明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接過了東星夜寒!夜傾城感激地點頭,隨即接過了秋菊手中的劍!孩子不懂,在荊天明的懷裡,不哭也不鬧,摟着他的脖子,看到這麼多人,又是散銅錢,又是打傘的,眨巴着眼睛,看得入神!

從田府回來時,已經是正午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雖然已經停止了搜尋,街上巡邏的御林軍依然來來往往!坐在馬車上,抱着熟睡的孩子,夜傾城想到了東星遼。不管如何,去見最後一面……

進了二王府,她希望這也是一次騙局,她不知道說他傻好,還是癡好!她何德何能,讓他如此眷戀!進了王府,不見奴婢,也不見太監。全都是侍衛,靈堂已經簡單的擺好!一切都是西雲虎在安頓,今晚吉時入棺……

夜傾城走到了後堂,他直挺挺地躺在那裡!穿着奶黃色,繡着團龍的錦服,腰繫着玉帶。頭上帶着玉冠,不由想起初見他的樣子。何等的威風與氣勢,可如今,他卻因爲兒女情長……可她算得了什麼美人……夜傾城站在他的身旁,掀開了他臉上的布,他就像睡着了,很安祥!手輕輕地撫過他的棱角分明的臉,眼淚滴落在了他的脣瓣……他不該死的,他是被她奪走了壽命!手指輕輕地撫過,他脖上的傷痕,他不會痛了,他一定去了更好的地方……

突得,他的嘴角流下了一道血水,夜傾城猛得一驚,心口怦怦地一陣亂跳!探了探他的鼻息,輕嘆了口氣!都過了一天,他居然還會流出血來!夜傾城輕輕地拭去嘴邊的血水,幫他理了理衣服,哽咽道:“王爺,一路走好,下輩子……不要再投在帝皇家了……”

“娘娘,皇上已經下旨,厚葬二王爺……奴才一定會好好辦理王爺的喪事的!”

“辛苦你們了,出殯那天,來通知我一聲……讓西門紫鈴回來,見王爺最後一面吧!”人死了,再大的厚葬有什麼意思?深嘆了口氣,出了王府。荊天明抱着孩子,看着傷神的她,卻不知如何安慰?

一連幾天,依然沒有孩子的消息。夜傾城不由地焦躁起來,每天站在月臺上,等着消息!荊天明依然在椒房宮守護着她,一襲黑衣,手裡抱着劍,不是站在她的身邊,就是站在她的身後!只是白天小睡片刻,東星遨很想趕他出宮,卻又不敢點這根導火線。

“娘娘,你找臣!”西雲虎快步上前,施禮道!“嗯,不知蒼龍國怎麼回覆的?可有孩子的消息?”“還沒有,路途遙遠,往來至少要半個月……估計,蒼龍國不敢進犯……”

“你將雲婷接回家吧!”夜傾城淡淡地道!“謝娘娘……”“本宮一時氣憤,以爲是西門夜所爲,將她接進宮……其實不干她們母子的事……”

“是娘娘心善,換成別人,不會如此寬待的!娘娘,西門紫鈴削掉了青絲,說以後要長伴古佛清燈,來贖罪……她說,二王爺是她害死的……”西雲虎止了話,後面的話,他不知該不該說!西門紫鈴也是個可憐的女子,她說自己剋夫,第一個丈夫因爲自己仰慕東星遼,爲救她被東星遼所殺!倘若不是她,明知他不愛她,卻要將他帶走,也許夜傾城早就救好他,他用不着吃這麼多的苦,也許他們一起隱居他鄉,就不會被人陷害而自盡……

夜傾城蹙了蹙眉,淡淡地道:“隨她所願吧!”“好,那臣就接雲婷回家了!”西雲虎跟荊天明含了含首,後退了幾步,去接偏殿的西雲婷母子!

“天明,出宮幫我買一副藥!最好是煎好了,再拿回來……”夜傾城側頭,探向了荊天明!荊天明依然看着遠處,淡淡地道:“真的要,打掉孩子嗎?”

夜傾城苦笑了聲,被他看穿了!如今翠玉也下葬了,東星遼也下葬了。她該打掉孩子了,她要出京去找孩子!雖然她知道,東星遨派了很多人,每天來看她,小心翼翼的,就怕她問到孩子!眼中滿是愧色,她已經不怨他了,茫茫人海,找個人不容易!更何況,這年頭沒有什麼身份證,也沒有監控……可是,她在這裡呆不下去了,每呆一天,想到孩子的身影,她的心被刺的痛。所以,她要走,否則,她會瘋的……

荊天明緩緩回頭,探究地望着她!她肚子裡的孩子,打得掉嗎?這樣折騰都掉不了,那麼點藥,就有用了?見她眸光堅決,淡淡地道:“好,我馬上就去……”

“謝謝,順便去子歌那裡,看看有沒有消息!”夜傾城叮囑道!荊天明微微含首,既然她想要打掉孩子,只怕是要離開京城,去找孩子。他當然要去找蕭子歌,爲出京準備!望着荊天明遠去的背影,夜傾城感激之餘,又恨自己的自私……

“娘娘,荊大哥去哪兒?還回來嗎?”夏荷端着燕窩上前,看着荊天明,禁不住探問道!

“他只是出去一趟!”夜傾城詫異地打量了夏荷一眼,夏荷的臉倏得泛起了紅暈。隨即訕笑道:“娘娘,我……想讓荊大哥帶點東西……”

“去吧!”夜傾城接過了燕窩,夏荷笑咧着嘴,便飛躍下了臺階!夜傾城眸中閃過了光亮,荊天明的年紀也不小了,在這年頭是該娶妻的時候了!夏荷開朗,長的也標緻。如果兩人能走在一起,也許能讓他多一點笑容!可是,這次出宮,她想荊天明陪她一起去。或許,帶上夏荷也好,免得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多一個人照顧孩子!她要一地一地,微服尋找!她就不信,找不到王安這個惡魔……

“傾城,怎麼又站在這裡?”東星遨快步上了臺階,哎,他都快瘋了!想回椒宮殿,可一想到,她企盼的目光,他又不知道如何面對……

“看看天,能讓心靜一點!”夜傾城淡淡地道!“也是,都快三月中旬了,要不,我陪你去御花園走走!”“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去吧!”她以爲不想再管朝廷中的事,也許是她管的太多,改變了歷史,纔會有這樣那樣的劫難!所以,該如何還是如何吧?而且,東星遨在這年代,他是一個有魄力,聖明,勤勉的君主!他真的很努力,有時候,夜半她醒來時,他還在批着摺子!還有玄武十二,是個聰明能幹的丞相!她只會一點現代的理念,真正落實,又沒有經驗。至於兒子,她相信,兒子一定也不會差……清昭國強盛勢不可擋,至於幾代後,她管不着……

“就是再忙,也不能讓你獨自寂寞……吃完了嗎?走吧……寒兒呢?讓寒兒一起去……”東星遨喚了聲,將東星夜寒抱了起來,上前攥過了她的手,不讓人跟着,三人向御花園走去!

宮道幽靜,綠草從青磚縫中長出,也許是少有人走的緣故,一片嫩綠!東星夜寒掙扎着下去,朝前方笑着奔跑!夜傾城的心口又是一陣刺痛,不由地想起了女兒!如果,兩個孩子歡笑追逐,如果她們牽手而行,那該多好?這是她曾經的美夢……

“寒兒,別跑得太快……慢慢走……傾城,走,我們追上前,這小子跑得真快!”東星遨攥起了她,追逐了過去。他最羨慕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兒子!小時候,陪在他身邊的,只有太監與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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