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冷得刺骨。
紅七攏了攏身上披着的毛毛大氅,卻也並沒有感覺更暖和一點。
終於還是來了嗎?李墨的反擊。
還是很有他個人的風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擊中對方的要害,絕不做無用之功,給人一點兒還手的餘地也不留。
有着這樣犀利的眼光和毫不留情的手段的人,已經夠難對付,偏這人還有着無上的權勢,要同他玩,這天下間,大約只有寥寥幾個人能有這樣的資本。
遺憾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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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人中,不包括顧緋。
也,不包括紅七。
彼此背景上的差距太大了。李墨又不是那種中規中矩,講究公平競爭的個性,同他正面對決,贏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而且,紅七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也曾勸過顧緋。但如今再說這些,也是無濟於事了。
而到了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路,就是趁正式的皇命下來之前,趕緊退。
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只是,顧緋他,願意退嗎?
畢竟,當初顧緋可是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的。
得設法見顧緋一面纔好,紅七心中思索着。只是雨成天地跟着,就是見着了,也沒有辦法說話,同不見又有什麼分別?
該怎麼辦才能擺脫雨呢?
雨的武功高強,又極爲盡責,可不是那般好擺脫的。
紅七在心裡想着法子,卻是沒有注意到,她越走離她出來的院子越遠了。雨默默地跟在紅七的身後,有些想提醒她,該回去了,出來了也很有一段時間了,時間也不早了,那邊說不定都快結束了。
但是,看着紅七那心事重重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這個時候,紅七的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本來情投意合、差點就要結爲夫妻的男子,如今,卻要成爲別的女人的了。甚至,還被他的朋友請求,由她親手推上這最後一把。?
雨的眼裡,不由起了憐憫之色。
就讓她再在外頭呆一會兒吧!
剛這麼想,突然聽到衣袂破空的聲音,速度極快。
“誰?”
雨警覺地喝道,同時拔出了劍,攔在了紅七的前頭。不過,立馬,她把劍收了起來,垂手豎立。
“主子。”
李墨從空中飄然落下,皺眉看着紅七,沒有好氣地道:“你也真會跑,你知不知道,我都把整個醉仙居都翻遍了。”
甚至,連別人的院子他都闖了,弄得雞飛狗跳。
再找不到紅七,他甚至都準備調衙門的人過來了。生怕又發生了上次的事,莫名其妙地,紅七人就憑空消失了。
一想到此,他就覺得難以忍受。甚至都無法好好地坐在院子裡,等着下人的消息,而是親自出馬搜查,還好找到了。
看到紅七這麼好好地站在面前,他才覺得心裡舒坦了。
不過,怒氣卻立馬飛快上飆,好好的,不在他的視線裡呆着,跑到這種他看不到的、這麼難找的地方來做什麼?
李墨十分不滿地瞪着紅七。
紅七回過神來,定定地看着李墨。
李墨的怒色漸漸收起,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問:“發生了什麼事?”
紅七終於開口問道:“是你做的嗎?”
她,知道了!
當初那麼做的時候,李墨就知道,遲早,紅七會知道的。以她的聰明,一定能夠猜到,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出的手。甚至,還曾經有過,他自己告訴紅七的念頭,不過,最近,同紅七相處得十分順利,最後,李墨還是沒有說,等她自己發現。
現在,她真的發現了。
那他也應該如同當初計劃的,坦蕩蕩地承認這件事就是了。
既然他做了,也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只是,“是我”兩個字都到了嘴邊,不知爲何,卻遲遲無法吐出來。因爲,李墨看到了紅七的眼,冷冷的看着他的紅七的眼,散發着比這冬夜裡的雪,還要清冷的光。剛開始認識時,她就是這麼看着他的。
現在,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如果承認了的話,那這些日子取得的進展,很有可能就白費了。李墨甚至起了否認一切的念頭。
但,最終,李墨還是點了點頭。
之後,他們一同回了院子,下人們已經東倒西歪,都差不多了,見着紅七,卻還踉踉蹌蹌地有的上來要敬她酒,有的問,她去哪裡了……
紅七面色如常,笑着應對。
只是,從那之後,卻是再沒有同李墨說一句話。
所有的人都已經或全倒下了,或辦迷糊了,沒有一個好的,就是春風,都歪在椅子上,站不起來了。因此,也沒有誰發現這些微的異樣。
只有雨,發現了李墨越來越冰冷的眼神。
一行人打道回府,出來的時候,都是站着的,回去的時候,站着的沒有幾個了。還好鎮北王府的小路也比較寬,馬車還是可以通行的。
一進府,李墨就徑自走了,回了他的東院。
是誰說過?女人是寵不得的。
一寵,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是不是對紅七太好了一點?
李墨用力一握,茶杯爆碎,滾燙的茶濺得他手上到處都是,手很快就紅了,這還不是最爲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茶杯的碎末,紮在了他的手裡,到處都是,簡直像刺蝟一般,而鮮血,順着白色的瓷片,汩汩流了下來。
“爺!”
疏影大驚。
今夜一回來,她就覺着有些不對勁,同平時的李墨不大一樣,似乎心情不大好。疏影是知道李墨是和紅七一道出去的,心裡還在猜測着,難道,又是那位惹得爺不高興了?唉,也不知那位是怎麼想的,爺可是從來都不曾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換了另外一個人,只怕高興都來不及,還不天天變着法兒討爺的歡心,好讓爺的寵愛能長久一些。哪有像那位這樣的,三天兩頭就惹得爺動氣。
不過,自從紅七進府,情緒就變得有些陰晴不定的李墨,這些日子,疏影也有些習慣了。反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好了。
卻是沒有想到,這回,卻是鬧大了!
疏影連忙一疊聲地叫人趕緊拿熱水和傷藥來,她自己則捧着李墨的受,心疼得直掉淚:“爺,就是再大的事兒,再生氣,也不能拿您自個兒的身子來開玩笑啊!這、這可該如何是好啊?若是留下一道疤痕,奴婢,就是萬死也不能贖這個罪過了。”
這時,李墨的另外幾個大丫頭聽到疏影的叫聲也衝了進來,一見到滿地的血,個個臉都白了。
“爺,您這是怎麼了?”
“太醫!太醫死到哪裡去了?怎麼還不過來?小心老孃揪他的耳朵。”
“也,您頭暈不暈,趕緊坐下!”
……
丫頭們七嘴八舌地紛紛說着,弄得李墨頭都痛了起來。
“你們一個個煩不煩啊!”
“出去!都給我出去!”
他把一衆丫頭全轟了出去,門閂一落,裡頭,就只剩下他一個了。
“世子爺!”
“世子爺!”
“開門啊!世子爺。我們不吵了,您就讓我們進去給您包紮傷口吧!”
……
丫頭們紛紛叫喚着,可是,李墨就是不理會,最後,更是不耐地道:“雷!誰再吵嚷,給我扔出這個院子!”
“是!”
雷應道。
他是李墨四大隨身侍衛之一,升高丈二,魁梧異常,臉如同岩石一般,又冷又硬,更是沉默異常,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聽到他開口,開口,也是字數能少就少,少到有的時候,你都不知道他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能連蒙帶猜的。
他往李墨的門口一站,高大的身影如同鐵塔一般,再用那雙黑得驚人的眼睛往下一掃,頓時,丫頭們就不作聲了。
對雷,院子裡有許多傳說。
有說他曾經用雙手撕裂虎豹,有說他的妻子死因不明,也許,就是他下的毒手,還有的說,他每個月,都一定要見血……
這些傳言也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是真是假也沒有人知道。
不過,因此,所有的人都對雷異常敬畏就是,甚至,那份畏懼之情還遠遠超過了李墨。畢竟,李墨並不算是個難服侍的主子,只要下人做好了本分。但是,雷,很有可能是個殺人魔啊!!
丫頭們不敢大呼小叫了,但也不能就這麼放着李墨啥也不管啊。
疏影幾個就聚在一起,小聲地商量了起來。
“是不是得派人通知一下王妃啊?”
年紀最小的晚照提議道。
“通是要通知的,就怕王妃來了也沒有什麼用,還是同我們一樣,在這外頭乾着急。”
疏影搖頭道,不過,還是叫了一個小丫頭,去通知鎮北王妃。來了有沒有用是一回事,她們有沒有通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丫頭答應了一聲,小跑着就出門了。
此時,雪下得如同鵝毛那般大了,她卻也顧不得帶把傘就跑了,也沒有提燈。還好一個媽媽眼疾手快,連忙抓住了她,把手裡的燈塞給了她。她停也不聽,接着就又跑。世子爺是事兒,是一分半秒也耽誤不得的。
東院裡頭是有長年住着的太醫的,此時也早接到信兒來了。只是,不得其門而入,也發揮不了本事。衆人只能等着鎮北王妃的到來,看能不能帶來一些轉變,這時,一直沉思着的暗香開口了:“要不要派個小丫頭去一趟梧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