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骨頭收起來吧，他爹孃還等着呢。”醉中天抱緊綠竹青青，柔聲說道。
“嗯。”綠竹青青吸吸鼻子，悶聲應了句。
身後，東南西北忠毫無形象地哇哇大哭着，可是沒人笑話他，夏侯以冬把腦袋抵在果子狸肩頭，也沒有要擡起來的樣子。
“這個，你要帶着嗎？”醉中天掌心託着那枚承載着記憶的小小光球，問綠竹青青。
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帶去給李福生的爹孃看看吧。”即便是假的，她也不希望人和人之間有那麼多的仇恨。這場悲劇，說不清是誰的錯，但絕對不是弁奇的錯，她不能容忍旁的人對他產生誤會。
“你說，他還會再刷新出來嗎？”
“他不是主線npc，會的吧。”
“嗯。”
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沮喪。她想再看看那個拽的不可一世的小男孩，想捏捏他富有生氣的臉，但是又不希望他再刷出來，機械地一次又一次重複再生，被殺，再放映一次那場記憶。
全息，和鍵盤遊戲，是不一樣的。
綠竹青青擡頭看醉中天，手伸進他的兜帽，貼着他的臉，感覺到肌膚的溫暖。又把手下滑，貼在他胸口，那裡撲通撲通的，有什麼東西，跳得強健而有力。
“真奇怪，像真的一樣。”
“再真，也只是數據。”
他只能這樣安慰她。好像看小說，看電影，都是一個個的故事，誰不知道那是假的？昨日夢說禪中境，如今禪說夢裡心，夢時夢如今說不清，說時說昨日夢不停。諸人總在夢中聽，雲門復說夢中夢。
虛擬與現實的界限，有時就是這樣朦朧。夢因爲是假的，所以才美得令人心馳，但又因爲感受到了那份真實，從而更加深入肺腑。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沒能從夢中醒來，有些人活在現實裡，卻又被貪嗔癡欲所擾，一輩子都過不踏實。究竟誰纔是在夢中？沒人能說得清。
調整好情緒，醉中天扶着綠竹青青站起來，又拿着一顆乳白色的小珠子遞給她。
“這是什麼？”綠竹青青接過來，這珠子觸感溫潤，表面似乎隱隱有月白光華流動，十分喜人。
“弁奇的內丹。”醉中天輕聲道，“吃下去可以漲經驗，不吃的話，可以用來做材料。你也可以留下，好好收着。”
綠竹青青想了想，說：“忠忠是不是會鑄鍛？可以幫我把它做成首飾之類的嗎？”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吃下去的。
“可以，給我兩天時間，我幫你做出來。”東南西北忠伸手接過。
擺渡人說，不用擔心出不去，他們便在洞府裡轉了轉，唯一看起來像有出口，是弁奇房間後邊連着的一個溶洞。
溶洞裡生着許多鐘乳石，流水澹澹，洞卻是封閉的，連條縫都沒有。
衆人把目光投到水面上。沒人想潛水出去，畢竟不知道水路究竟有多長，而憋氣憋久了也是會掛的，但他們似乎已經別無選擇。
“我先下去看看。”醉中天說着便縱身躍入水中，片刻後浮出一顆腦袋，“下面確實有個洞，應該能通到外面。有人不會水的嗎？”
衆人搖頭，綠竹青青點頭。她雖然家住海邊，但就她那體質，爸媽從來不讓她下水。
醉中天上岸來，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則脫下那件礙事的斗篷，又讓綠竹青青把面紗摘下，抱着她一起下水。
“閉上眼睛，來，吸氣……”
看到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腮幫子都鼓了起來，醉中天抿抿脣，一頭扎進水裡。
綠竹青青像只八爪魚一樣，四肢都纏在他身上，好在她的身形相較於他算是嬌小的，否則他連手腳都打不開，兩個人就要做一對溺水鴛鴦了……
綠竹青青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耳膜被擠壓得難受，嘴裡含的空氣越來越少，她一緊張，吐出幾個泡泡來，接着是一串、兩串、卟嚕嚕一大串……
就在她慌亂不已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巨大的水聲，醉中天拍拍她的臉頰，“到了，別憋着了。”
綠竹青青猛地張嘴，劇烈咳嗽起來，醉中天給她拍背，讓她把水全都咳出來，然後軟綿綿地讓他拖上岸。
幾個人在旁邊偷笑，夏侯以冬膽子最大，衝他們直擠眼，“怎麼嗆着啦？不應該啊。”
綠竹青青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給自己用了個清潔技能，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這是哪裡？”
“剛看了下地圖，是無回鎮郊外，和迷淵渡隔着一條山脈。”醉中天回答。
綠竹青青仰頭望，果然見面前的高山如刀削一般筆直，聳入雲端，翻越是不可能了。
一行人又回到了無回鎮，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副孩童的枯骨。
綠竹青青把骷髏和裝着弁奇記憶的光球一齊留給了李家娘子。她沒敢多呆，交了東西馬上就走，連任務獎勵也不要了，直到後來系統阿姨通知她去取包裹時，她纔想起來。
李家娘子送給她的酬勞並不豐厚，只有一些錢和一隻屬性還算不錯的手鐲，說是他們李家的傳家寶，估計是按着她的門派和種族來發放的。
《凡間》裡對首飾沒有什麼限制，只要有錢，又不嫌丁零當啷的累贅，戴多少都是可以的。
東南西北忠把弁奇的內丹做成了一副額飾，因爲珠子很小巧，所以他把整根鏈子都做得很精細，銀絲纏繞成花葉的姿態，在日光的照耀下發出亮閃閃的光。
綠竹青青接過額飾時，很是驚歎了一番，不僅造型好看，連屬性也很驚人，竟然是件仙級的首飾，加的是靈力和法術攻擊。
東南西北忠一定很用心，下了很大工夫吧？他是宗師級的鑄鍛師，做東西時，除了所用的材料和運氣，系統還會依據他當時的情緒和專注程度，相應地給做出來的東西加分或減分。
“很好看。”醉中天幫她把鏈子戴上，俯下身，額頭在那顆美麗的珠子上輕輕碰了碰。
綠竹青青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