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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捧着一枚白色的令牌,輕聲說道:“無忌師兄,妖雲令一直在閃光,這附近肯定有妖獸,小心爲上。”
孫無忌凝重的點點頭,說道:“這海島有些詭異,我剛剛在高處略微看了看地形,發現這裡竟然呈羣星拱月之局。”
他涉獵頗多,對風水機關等都有閱讀過,且多少摸到點皮毛,單就看一看,還是能看出不同之處的。
孫無忌拿過令牌端詳片刻,沉聲道:“妖雲令閃光,妖氣濃郁,加上此處地勢,我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書裡寫到的一種地勢——聚脈煉妖。”
“什麼意思?”雲汐好奇不已。
孫無忌微微一笑,給她解釋:“其實所謂地勢,無外乎借地脈之勢來達到某些人力難以完成的事情而已。
在武道式微之時,風水之術被廣爲運用,直到後來武者力可碎山,氣能破海時,風水之術才逐漸淡去。
但並不是它們徹底沒用,只是重點轉移了而已。
武者需修煉等諸多事情,不可能爲了區區一件耗時耗力的事忙活太久,所以就將風水之術用在這方面。
比如佈下大陣聚集地脈,形成聚陰陣等陣勢,大多邪道武者便以此培養殭屍等邪物,除此之外許多宗派世家也會改變地脈,讓自家地域變得風調雨順等等。”
說到這裡,他搖頭失笑:“風水之術其實也就止乎於此了,至於民間謠傳,將祖宗埋在風水寶地可庇護後人這些,都只是以訛傳訛而已。
人死如燈滅,武者死亡亦是如此,只不過氣血消散的緩慢一些,但終會塵歸塵土歸土,跟後人有什麼關係?
當然,變成殭屍等邪祟禍亂世間,這事兒若是機緣巧合的話,倒確實是真的,不過師妹你覺得這是福氣還是禍事?”
雲熙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禍事。”
孫無忌點點頭,繼續往下說:“所謂聚脈煉妖,這種地勢的佈局也極爲苛刻,首先必須以妖族屍骨爲引,牽動地脈之力匯聚,然後引入到陣眼之中。
經過歲月積累,處於陣眼中的妖獸,經過先輩屍骨的妖力淬鍊,以及地脈之力的洗地,自身血脈會逐漸純淨濃郁。
如此一來,這些妖獸的先天資質便會越來越高,衆所周知妖族依仗血脈之力而修煉,所以資質越高,他們修煉就會越加容易,速度也會越快。”
雲熙皺了皺眉:“終有一天那些屍骨中蘊含的妖力會消耗一空吧?”
孫無忌點頭說道:“沒錯,所以就需要不斷補充。咱們這是被捲到了一處孕育妖族後輩的地方,也不知是何等妖獸。”
雲熙笑道:“師兄無須擔心,咱們身份令牌尚且有感應,這證明咱們跟宗派山門距離並非太遠,順着感應終能回去的。”
孫無忌苦笑:“三千里,在陸地自然不遠,可咱們面前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下面不知藏着多少妖獸,看起來不遠,實際上卻難如登天。”
“走吧,往前走看看。”他穩定了心緒,提着兵刃朝前走去。
暗處的唐雲翻了個白眼,默默吐槽:“三千里,這他麼還不遠?腦子有坑吧。孫無忌說的不錯,這海底下鬼知道藏着多少妖物,更別提那座城了。”
……
玄雲宮。
砰!!!
宣子怡憤怒的拍碎桌案,怒罵:“該死的天興宗,老孃好心提醒卻不當回事,活該你們滅門,但你有心尋死,老孃可不打算跟你們陪葬。”
旁邊長老苦笑勸道:“可是宮主,眼下是要拿出個章程纔對。根據消息,現在張楚鈺他們被捲到數千裡外的海島上,若是不盡早派人營救,恐怕悔之晚矣。”
宣子怡揉了揉額頭,嘆道:“這還不是最嚴重的,讓我擔心的是長老臨死前的傳訊,海底有一座城,這次妖獸襲擊果然有預謀,若是不加以提防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她很快就分清楚了利弊,自己已經盡人事通知天興宗他們,至於信不信那就看他們怎麼想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張楚鈺那幾個天才是玄雲宮未來支柱,決不能這麼輕易的丟下不管。
宣子怡咬咬牙,披上戰袍大步走出:“你們即刻召回弟子退守山門,這裡有老祖坐鎮,定然不會出岔子。至於海島那邊,我親自去一趟。”
“怎麼回事?”僞裝成某二代紈絝的唐嫣月,敏銳感受到這裡氣氛不同尋常,有種所謂的大戰將起的緊迫感。
難道出意外了?
她皺了皺眉,連忙找到自己便宜老爹詢問。
身居玄雲宮長老職位的便宜老爹,忙不遲迭的拉着唐嫣月進屋,讓她安心在這裡等着,隨口說道:“派去魚人棲息地的弟子出事了。
暗中保護的長老已經身死,臨死前以身份令牌傳遞消息,海底被魚人以符文秘法傳送過來一座城池,這次妖獸來襲絕非那麼簡單,你在這呆着莫要亂跑。”
對方什麼時候離去的,唐嫣月不知道,她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袋嗡一下陷入空白,反覆迴盪着兩個字:出事。
出事了!
那唐雲呢?
他……
不,不是的。
以唐雲的實力,以他的頭腦肯定不會出意外的。
沒錯,他肯定還活着。
唐嫣月拍拍自己的額頭,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口中唸唸有詞:“我現在能做什麼?有什麼能幫到他的?”
半晌,她面色慘白的望着外面:“我什麼都做不了,或許在這等下去,安心等着纔是最穩妥的對策。”
——
海島。
唐雲估算着時間,站在高處俯視下方所發生的一切,眼中閃爍着矚目的殺機:“時候差不多了。”
這裡正發生着大戰。
雲熙倆人進入了所謂的陣眼,也就是這海島地勢正中心,本是打算一探究竟,鬼知道正好進了妖獸窩。
此時大批妖獸連同那座城池一起被傳走,這裡剩下的也就那麼些幼生妖獸,以及幾個實力一般般的保護者。
或許在唐雲眼裡,這些傢伙的實力一般般。可在雲熙他們看來,這是活脫脫的死境絕地……
他們的反應是極快的,在察覺不妙時二話不說掉頭就跑,準備匯合張楚鈺他們一起抗衡妖獸。
然而論地貌熟悉程度,在這裡長大的妖獸自然比他們高的多,沒多久就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跑不掉了。
孫無忌在關鍵時候,將逃生機會留給了雲熙,轉身以大無畏姿態將妖獸攔下,替她爭取逃跑時間。
雲熙情知現在不是玩狗血劇情的時候,眼中含着淚水,一言不發竭盡全力朝遠處跑去,她要去搬救兵。
噗嗤~
一抹劍鋒陡然出現,在剎那間橫掠切過雲熙白嫩的脖頸。
血光乍現,雲熙雙眼怒睜,不可置信的望着下方踉蹌倒地的無頭屍體,恍惚間看到一陌生的男子從暗中走出,輕描淡寫的拭去劍鋒血珠。
“呵……此地竟然有人?”她最後的意識逐漸消散,伴隨着不甘的念頭沉寂於黑暗……
“可惜。”
唐雲漠然蹲下開始摸屍,將有用的丹藥蒐集起來,提着屍體往回走去。
咕嚕嚕~
雲熙沾滿鮮血與泥土的頭顱,在地上打着滾,好似圓球般出現在孫無忌腳邊。
孫無忌下意識低頭,失聲:“雲……”
咔嚓~
唐雲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孫無忌如精鐵般堅韌的骨骼,在他兩指交錯間脆弱彷彿塑料一樣,伴隨着一陣密集的脆響,他的腦袋無力的耷拉下去。
一羣妖獸明顯沒預料到這種情況,瞠目結舌的望着突然出現殺人的唐雲,場面一時間陷入詭異的靜止中。
“抱歉。”
唐雲將屍體放在地上,拇指輕推,碎夢劃出細碎如飄雪般閃亮的光芒,隨氣血之力轟然爆發,周遭仿若發生了可怕的地震,悍然下陷數尺。
血色漣漪聖蓮綻放,層層波瀾迅速擴散。
弱小的妖獸連一劍都撐不下,直接被切成兩截,僅有的幾個保護者擋下這突兀的一劍,眼看周遭幼崽死傷殆盡,狂嘯着朝唐雲衝來。
“咔嚓~”
唐雲探手抓住對方揮舞的爪子,心念一動,無數血劍將之包裹,短暫的霧氣籠罩隨之散發,徒留一坨被戳成篩子的爛肉。
半分鐘後,唐雲隨手將劍插在地上,啐了口唾沫:“沒有意義的反抗。”
接下來……
他脫下上衣,反手提着碎夢,眉頭不眨的在自己胸口劃出個十字,精湛的勁力控制,讓他迅速將自己上半身的皮膚剝下。
血紅色的肌肉夾雜着涌動的鮮血,讓他顯得格外恐怖,宛若從地獄爬出的惡魔,透着濃濃的血腥味。
剝下孫無忌的上半身,連帶臉上的皮膚,唐雲根據黃泉宗的秘法,迅速調整着肌肉位置,小心翼翼將皮膚貼在身上。
氣血涌動,唐雲上半身似乎有無數只小蟲在蠕動,迅速將褶皺的皮膚平展,短短不過十數個呼吸,他已然搖身變成了孫無忌……
“啊,啊,哦額……”
唐雲回憶着他的聲音,不斷調整着自己的聲線,片刻後才停下來,低下頭掃視一番,擡腳踩碎了雲熙的頭顱,及其屍體上半身。
至於真正的孫無忌屍體,上半身被他一巴掌拍碎,然後把自己的武器丟在對方身邊,順便換上唐雲的衣服。
滋滋~
他撿起妖獸的爪子在身上胡亂抓了幾道傷痕,一把捏碎身份令牌,腦袋一歪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久……
張楚鈺等人迅速趕來,看到這血腥的一幕不禁怔了怔,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雲熙僅剩半截屍體被妖獸壓住,孫無忌倒在血池中氣若游絲。
“快救人。”
他們迅速反應過來,將孫無忌從屍體堆裡擡出來,帶着悲傷與憤怒草草掩埋了雲熙的屍體。
劉軒宇皺眉看着這個僅剩下半身的屍體,彎腰撿起這把劍:“這是誰?島上還有其他人?”
“……是他?”張楚鈺美眸睜大,眼角微微一抖,隱約又感到那個可惡的爪子在自己身上……
楚辭楞了下:“原來不是夢啊,我記得咱們被捲走的時候,貌似有個傢伙也被捲了過來,我本來以爲是幻覺呢,看來確有此人。
只可惜他跟咱們沒有掉在一起,雲熙他們應該與這人撞見,爲了救下他才被妖獸圍攻,雙方……唉。”
她壓根沒想到唐雲這人。
畢竟當初做生意只不過是一面之緣,大家又沒啥其他交集,連姓名都沒有交換,哪裡會放心上?更何況是對方手裡的兵刃了。
她是覺得熟悉,再加上海底似真似假的經歷,意識發生了疊合,本能將這個熟悉感代入到了海底的事件中。
“先離開這裡,太危險了。”劉軒宇皺皺眉,帶着孫無忌,一行人迅速回到海邊較爲空曠之地。
生火。
張楚鈺坐在火堆旁,將水囊的水煮沸遞給旁邊的楚辭:“這海島有妖獸,果然不是什麼荒島。”
劉軒宇道:“給他餵了丹藥,無忌似乎是臨陣突破,達到了十品凝血境,這才能在妖獸圍攻下得以保住小命,不過他氣血消耗太大了,必須好生休養。”
“無忌師弟什麼時候能醒來?”
張楚鈺把玩着清洗過的碎夢,有些失神的問了句,她想知道那個登徒子的真正消息,是不是如楚辭說的那般。
劉軒宇嘆了聲:“估計還得一時半會吧,他尚未穩固境界便強行戰鬥,消耗甚大說不定會危機本源,唉……真是流年不利啊。”
如他所言,過了大半個時辰,‘孫無忌’才悠悠轉醒,虛弱的睜開眼睛。
劉軒宇連忙將他扶起來,輕聲問道:“師弟你醒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雲早有準備,將之前孫無忌說的風水啊,地勢之類的東西翻出來賣弄了一遍,順便說出了那把劍的主人已經嗝屁的消息,餘光瞄了瞄張楚鈺,準備看看這廝的反應。
好吧,沒啥反應。
這是現實又不是狗血瑪麗蘇,張楚鈺也不至於因爲那些事反倒對唐雲心生好感,得知他死的消息,也沒什麼反應。
楚辭下意識看向大師兄:“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