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忘不掉

“如果迅達和榮氏合作,那莫可可的身份就更加可疑。”

“那還需要再查嗎?”

“查,我要清楚知道她的底細,一個模特能有這麼大本事,處事這麼條理,背後一定還有人。方曉恐怕只是她名單裡其中的一個。”

“好!”

等他們都離開,舒若翾閉着眼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開始經常想起當年的事,還有車禍現場的情景,所有人倒在她身邊,有血肉身軀替她擋住奪命的子彈,用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保護她,將她送到姑父、老爹身邊,那慘目忍睹的畫面,她一直都忘不掉。

陸青川的藥吃了多了,藥漸漸的就不會再起作用,而副作用卻比以前重了,看來有必要去找他一次。她不禁要感嘆自己的脆弱,本以爲自己能夠堅強的承受這一切,卻發現事情的發展和過往的回憶遠比她想的更加鋒利,一次次割開她的傷口,直到她已經痛到麻木,痛悼不在乎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突然屋外的攝影房裡放起歌,音樂輕緩,卻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每個人都在問我 到底還在等什麼

等到春夏秋冬都過了 難道還不夠

其實是因爲我的心 有一個缺口

等待拿走的人把它還給我

每個人都在說這種愛情

沒有結果 我也知道

你永遠都不能夠 愛我

其實我只是希望你

有時想一想我

你卻已經漸漸漸漸

什麼都不再說

我睡不着的時候

會不會有人陪着我

我難過的時候

會不會有人安慰我

我想說話的時候

會不會有人瞭解我

我忘不了你的時候

你會不會來疼我……——《我等到花兒也謝了》】

歌被循環播放,她總是在不自覺的時候想起心底的那個人,可是,兩人已經各自離開,留下的只是曾經的回憶。

舒若翾收拾好心情,回自己的辦公室,桌上那朵完成的玫瑰落入眼簾,栩栩如生,嬌豔欲滴。交稿的時間已經超過去了,而這個設計圖,她到現在還沒交給師傅開始動工。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有有沒有這個必要。她又能賦予它什麼樣的含義,他又會不會懂得?

舒若翾想了想,還是收起了玫瑰花的設計圖。冷奕辰因爲標書的事誤會她,她完全不知道。要不是上回在1603收拾東西,洛文曦偶然問她,關於迅達競標的事,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和冷奕辰之間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爲什麼好端端的他像變了個人一樣,對自己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可當她知道這一切的原因之後,她很無力。舒若翾覺得自己好累,標書的事不是她不想解釋,是覺得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就算解釋了又能改變什麼,他是不是還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如果相信又爲什麼懷疑她。

命運總喜歡這樣開玩笑,當她明白自己的心,他卻不愛了。再去解釋,又能改變什麼,難道要告訴他,她自己是人人懼怕的殺手組織黑鷹的小姐?還是告訴他,她回國是爲了復仇了?

她默默的把抽屜關上,關了燈,鎖上門離開辦公室。出了公司大門,在地下車庫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下車走到她面前,“有空聊聊嗎?”

“你想聊什麼?”

“找個地方,喝杯咖啡,我有些話想問問你!”

舒若翾瞥見冷奕辰和莫可可開車進來,那曾經專屬她的位子已經換了人,車上還掛着那塊和田白玉平安鎖,真夠諷刺。冷奕辰將車開進他們斜對面的空位裡,冷眼看着他們。

舒若翾受不住他這樣的眼神,像鋒利的刺刀,讓她無處遁形。爲了避開他,舒若翾竟鬼使神差的答應了,還上了那個人的車。

“舒助理和誰走了?”

“景雲大酒店的少東蘇俊森。可可你先上去,我出去一下。”

莫可可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擔心,雖然不願意,還是乖巧的下車,還不忘囑咐他開車小心。

蘇俊森帶舒若翾到一家僻靜的咖啡館。“一杯藍山咖啡,你要什麼?”

“溫開水!”

“一杯藍山咖啡,一杯溫水,謝謝。”蘇俊森盡顯他的紳士風度。點了東西,兩人一時無話,安靜的等待服務員。

“你?”

“你?”兩人異口同聲,都愣住了。舒若翾先回神,接過服務員送來的溫水,捧在手心,“你想聊什麼?”

“你是愛德格伯爵的養女?”

“是。”舒若翾並不奇怪他能查到這些,她轉頭看着窗外的車流,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能夠心平氣和坐在這裡和蘇俊森聊天。破天荒頭一遭,她想大概是自己吃錯藥了吧。

“16歲被領養,那16歲之前呢?爲什麼一片空白?”

“這些重要嗎?”舒若翾反問,對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何必知道那麼多!“伯爵抹去的,他不喜歡被外人知道太多。”

“你還好嗎?”蘇俊森一直盯着她捧着水杯的手,總是不自覺的用食指的指尖敲着杯壁。“冷總呢,沒有和他在一起?”

舒若翾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轉頭看着窗外,她似乎發現一輛很熟悉的車,可又不敢奢求,收了視線看着落地窗上的窗貼。“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時走錯了,遇見了,最後還是要回到各自原來的路上的。”

“看來傳言是真的了,冷總和一個小模特在一起?”

“真的、假的有那麼重要嗎?你們信就是真的,你們不信就是假的。”

“那你呢,舒若翾?”

舒若翾搖搖頭,她不知道,也沒辦法回答他。這條不是一開始就已經決定的嗎,有沒有選擇又有什麼區別!她是繼承人,她就必須要回到這個地方,面對所有考驗。只是沒想到他的出現,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還沒恭喜你,要和榮家大小姐訂婚了?”

不知道兩人什麼時候這樣熟絡,還是因爲舒若翾放下對他過去所做的一切,不再介懷。“改天我把請帖送給你,記得來喝杯喜酒!”

“好!”她笑容淺淺,十分吸引人的注意。“我該回去了,謝謝你的水!”

舒若翾起身離開,蘇俊森卻叫住她,“少翾!”

舒若翾停在那,聽到他喊這個名字,已經沒了以前的氣憤和恨意,剩下的只有惆悵,她淡然地說:“死了,她已經死了!”

她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曾經的榮少翾已經死了。沒有感傷沒有妒恨,她離開咖啡屋。蘇俊森沉浸在震驚裡,舒若翾竟然是……

舒若翾漫無目的在大街上飄蕩,走進小巷,走過當年她走過的路,一直走,直到她走到榮家大宅前面,把自己的身影掩在路旁的大樹後面,迷迷怔怔的站在那,回憶自己在這裡的點點滴滴。曾經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生離死別,眉眼中哀而不傷。

站在偏院二樓陽臺的陸青川迎着路燈看到她,大吃一驚。立馬丟下手中的東西,跑下樓,開了側門到舒若翾剛纔站着的地方,可是已經沒有她的身影,要不是那感覺太真實,他會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陸青川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在,她剛剛一定在那。他往外跑了一段路,纔看到舒若翾低着頭默默的走路。燈光下她纖細的身子,顯得單薄無助。他心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若翾!”陸青川叫她,可她卻沒有半點反應。

“若翾,若翾?”陸青川跑到她身邊,拉住她。

可舒若翾的反應很遲鈍,也沒有太大起伏,“青川哥,是你啊!”

陸青川對着這樣呆滯的她,有些束手無策,伸手附在她額頭上,舒若翾乖乖的,沒有一點掙扎,桃花眼含住水霧,朦朧的望着他,手心的溫暖,好像不太真實,不是她熟悉的溫度。

“你發燒了?吃藥了沒有,你是怎麼過來的,發生什麼事了?”陸青川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舒若翾不說話,咬牙忍住眼裡的淚珠,低下頭,搖了搖頭。

“我帶你去吃藥好不好?”陸青川輕聲哄着她,像對小孩子一樣。他怕她又回到那年好無生氣,只剩下沒有靈魂的軀殼。

舒若翾拉住陸青川的手,弱弱的問,“青川哥,你開車帶我出去轉轉好不好?”她沒開車,也沒想到會遇到陸青川,沒想到自己脆弱到這個程度,反反覆覆發高燒,她都沒了感覺,只覺得疲憊,眼皮重的想睡覺。

“好,你在這裡等下,我去開車。”

韓霽、韓陌對舒若翾疼愛有加,連帶着他們四部的人對着小主子也是有求必應。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拉着她站在路旁,再三囑咐她不要走開。

陸青川跑回榮家,把自己的車開出來,遠遠就看見舒若翾像小時候一樣抱膝蹲在路邊,躲在路燈光暈外的黑暗裡。要不是知道她的怪脾氣,一時還真找不到她。

他扶着舒若翾上車,帶着她在市中裡兜圈。舒若翾開了車窗,伸出手一隻手,想要抓住風,卻只能感受風從指間流過的感覺,就像有些東西一樣,你越想抓住,卻流走的越快。她側過頭看着窗外的夜景,疲憊的閉上眼睛,沉沉睡過去。陸青川見她睡着了,將她送到郊外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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