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時日尚淺
日常給女眷診脈的都是老大爺和爺爺級別的大夫，這位胡太醫也不例外，是個鬍子花白、精神康健的老頭。
尹氏將門出身，沒那許多講究，葉欣顏自然更不在意，屋裡有兩家的丫鬟婆子伺候着，也就沒擺那些隔着紗幕診脈的陣仗，只在葉欣顏手腕上搭了塊帕子。
胡太醫端詳了葉欣顏的面色，將手指搭在她的脈上，細細的診着。
葉欣顏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胡太醫的手指，很是替這個時代的大夫糾結。摸脈應該很難吧？還要隔着一層緞子，就算是薄緞，那也是阻隔好不好？
果然很有難度，胡太醫診了好一會兒，神色猶疑，手指稍稍移動了位置，又是一會兒。
尹氏在胡太醫神色不定的時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見他手指移動之後，依然是猶豫不定色神色，心中更是驚慌，已經暗自禱告了各路神仙，千萬不能讓女兒和她一樣。若是女兒也斷了子嗣，那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房間裡，尹氏貼身的丫鬟婆子都在，宋平家的和玖鈺、玖珍等人也在，卻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俱都盯着胡太醫不放，想從胡太醫面上看出些什麼。
胡太醫見慣了病人家屬的緊張注視，雖然對葉欣顏脈相滿是狐疑，卻不受影響。
他讓葉欣顏換了左手，閉了眼，繼續診脈，手指動了動位置，又動了動。
見此情景，尹氏已經是五內俱焚，就像她被架在火上烤似得焦灼。
“胡太醫留步，”尹氏連忙發聲，“我這是太過高興，竟是失了禮數，忘了感謝胡太醫給小女診治。”
這麼小的月份，難道還非要讓他給出肯定答案不成？
問題是，這種話是不能亂說的。
葉欣顏也是一臉呆滯，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懷孕嗎？剛纔她還絞盡腦汁的想着，怎麼把尹氏應付過去？現在居然爆出了這種消息，太出人意料。
“不用不用。大奶奶身體好的很，只要不劇烈活動，飲食注意一些就好。”胡太醫說着話，看向桌上那碟蘿蔔糕。
胡太醫鬆了口氣，同時也有些遺憾。過半月再來，只怕這位尹太太和江大奶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就沒有了那種驚喜，只怕賞錢就少很多了。
尹氏連忙伸手，把那碟子推遠一些，“多謝胡太醫提點，既然不用調養，那就不耽誤太醫時間了，”尹氏說着，轉頭吩咐黃嬤嬤，“胡太醫走這一趟多有辛苦，嬤嬤送送太醫。”
好吧，侯府和國公府不缺有經驗的嬤嬤，大概不用叮囑吧。
他剛纔就聞到屋裡有蘿蔔的清香，看見那碟子還有溫熱的糕點，料定就是那裡的味道，叮囑道：“只是，蘿蔔這等涼性食物，還是少吃爲好。”
而且，這樣的大好消息，她還沒謝過人家太醫。
尹氏也是太過驚喜，有些思慮不周，看到太醫轉身，才又想起，太醫還沒說自家女兒的身體狀況呢。
胡太醫連忙停步，轉身回禮道：“應當的，應當的，尹太太客氣了。”
“好好好，既然時日尚淺，那就過半月再診一次好了。半月之後，我們再派人去請胡太醫過來。那個……翠竹，送太醫出去，記着恭謹一些。”
胡太醫心裡打着鼓，她們這是什麼意思？質疑他的醫術嗎？！簡直豈有此理。
尹氏感覺她的腦子都是暈的，這是什麼和什麼？難道是她有了幻覺？她只是請了擅長婦科的太醫，過來給女兒調理身體，希望女兒能快些有孕。
宋平家的湊上來，小心問道：“敢問胡太醫，您的意思說，我家大奶奶可能有身孕了？”她把可能兩個字說的重了一些。
其餘人等的目光，原本就集中在胡太醫面上，這時更是盯着他不動了。
直到胡太醫收了脈枕，尹氏才顫聲問道：“胡太醫，小女這身子……可是需要調理？”
“不知我這女兒的身子如何，是否需要調養？”
大概是胡太醫的話太出乎尹氏的意料之外，所以她的臉色看起來更不對勁，連說話也帶着結巴：“胡，胡太醫，您是說，我我我，我女兒她，有可能懷孕了？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之前大家夥兒目光裡的意思很是一致，是尋常病人家屬眼裡都有的，大多是擔心，還有着隱隱的希望。
尹氏這時也明白了，怔怔的神情立即變成了喜悅，喜上眉梢、喜不自禁的那種。
可現在，盯着他的目光裡，有震驚、茫然、不可置信，也有些許的喜悅，而最多的卻是質疑，很深的質疑。
胡太醫面上顯出遺憾之色，連葉欣顏看着也緊張起來。這特麼是什麼情況？她的身體好着呢，怎麼這老頭就擺出這種表情了？
胡太醫萬般糾結。這脈象，十有八/九是有孕了。可月份太小，真的不好肯定。
尹氏怔了怔，這太醫腦子有問題吧？她問的是女兒是不是有孕了，他只說就好了嘛，轉這麼多彎兒是什麼意思？
這種事，葉欣顏自己是不好問的，她看了宋平家的一眼。
這這這，有孕？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好不好？
胡太醫看看滿屋子不靠譜的女眷，只好繼續解釋：“尹太太，不是老夫不給您說實誠話，實在是時日尚淺。這脈象，只有些微跡象，想來您就是找別的大夫過來診治，也是這個結果。”
這位江家大奶奶，那是過去的葉大小姐。雖說後來的葉大小姐不怎麼動鞭子、打板子、動輒要人命了。可她依然是聞名京城的凶神，一個不樂意，就會整的人家家財散盡、名聲盡失，甚至沒臉見人。
胡太醫連忙點頭，終於有一個能聽清楚話的人了：“是是是，有可能，是有可能有身孕了。從脈象上看，有懷孕的跡象，但時日尚淺，不能完全肯定……實在是不敢肯定。”
就連陪在一旁的黃嬤嬤和宋平家的，看着胡太醫的猶豫不決，也以爲自家大小姐得了什麼疑難雜症，齊齊變了臉色。
胡太醫頓了頓，診脈之後，不得說些身體狀況、注意事項什麼的嗎？怎麼這就送出去了？
“咳咳，”胡太醫輕咳兩聲，說道：“時日太短，老夫着實不敢肯定。尹太太，江大奶奶，近日飲食小心些，不要做劇烈運動。等再過半個月，老夫再來給江大奶奶診脈，那時就能確定是否有孕了。”
黃嬤嬤會意。
胡太醫走的時候，袖袋裡並沒有多出幾錠銀子，而是袖了一張輕飄飄的、一百兩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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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