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錦繡往大太太的屋裡去的時候,五姑娘便已經悄無聲息地從府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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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五姑娘一同消失的,便是作死的三老爺。英國公這回是誠心實意地收拾這個弟弟,哪裡還管什麼兄弟情分呢?只將癱軟在牀上的三老爺往車上一丟,順便將哭哭啼啼的婢女們也一併送走,之後便覺得府裡變得安靜許多,心無旁騖地往京中活動,爭取把自己的名聲給挽回來些,免得落得跟二老爺一樣臭,
沒有了五姑娘,沒有了三老爺,錦繡只覺得天也藍了心情也暢快了,與大太太說笑了幾句,見大太太似乎正在理賬很是忙碌,便與七姑娘一同出來,正要伴着七姑娘去看望身懷有孕的六姑娘,回來說給大太太聽,叫她高興高興,便聽着沈嘉上門了。
沈嘉從前未嫁給姚俊時,便與英國公府上的幾位姑娘感情不錯,聽她來了,錦繡便與七姑娘笑道,“二『奶』『奶』這是閒不住的『性』子,如今可算能走動,竟自己就過來了。”
“不過她來以前也不傳個信兒,我們也好招待她。”七姑娘覺得沈嘉上門有些倉促,便疑『惑』地說道,“她身子不爽利,怎麼就大冬天地出來呢?”
這個問題,便在沈嘉先往後院給大太太二太太請了安,氣勢洶洶找上門來後有了答案。
“你,過來!”錦繡與七姑娘坐在七姑娘的屋裡說話,就見沈嘉大步地在丫頭們亦步亦趨裡來了,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很是有主人感覺地指揮着七姑娘身邊的丫頭去倒茶,這才指着莫名其妙的錦繡恨道,“叫我好好兒地收拾你!”
“莫非我有什麼地方衝撞了二『奶』『奶』?”錦繡疑『惑』極了,便不由好奇地問道。
“還敢說沒有?”沈嘉瞪着眼睛說道,“臭丫頭,你家那位把我家二爺揍得上不了朝,難道我不該來找你?”話說,湛功的武力值太高,沈嘉覺得她夫妻二人捆在一起都不是對手,便決定過來欺負欺負這個軟綿綿的小姑娘,目光漂移了一下,便捶胸說道,“你知道二爺的臉,都成了什麼樣兒了麼?”昨兒大晚上的,姚俊搖搖晃晃地回來,頂着的那張臉簡直就是一隻豬頭,見着她抱着她的大腿就開始嚎,簡直悲慘極了。
“與我有什麼關係?”錦繡聽沈嘉原原本本地將湛功乾的好事兒說了,不由低聲笑了一回,之後便在沈嘉看着自己那惡狠狠的目光裡攤手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二『奶』『奶』若是心裡不快活,便帶着人打上門去,也算是一心爲了二爺不是?”
“我最恨的,竟然就是他打了二爺的臉!”沈嘉含淚捶桌,一臉的忿忿不平道,“二爺那一臉的傷,非有一起子小人誣賴是我打的,如今我的河東獅的名聲響亮極了!”這纔是沈嘉恨湛功不行的地方。
南陽侯府素來男丁不納妾,因此本就爲京中詬病。再有她厲害了那麼一點兒,有追打姚俊的記錄,便頗爲引人注目,壓過了大嫂成功當選京中小輩之中第一的母老虎。據說盛傳頗有姚俊他姨媽永昌郡主的幾分品格,聽到這些時沈嘉簡直被氣得倒仰,正心心念念地想要給自己正名,沒想到後頭就有一個傢伙毀她名聲,如何能忍?
“爲什麼要打臉!”沈嘉再一次悲傷地說道。
“所以說,二『奶』『奶』與我計較的,不是二爺被揍,而是……”錦繡總算是聽明白沈嘉的來意了,嘴角就是一抽。
姚二爺似乎,有些可憐啊。
“不然呢!”沈嘉拍着桌子說道,“當初本就是他不對,險些把你給坑了,如今叫你女婿揍他一頓也算是因果循環,只是,”她一口銀牙咬碎道,“拖累了我,就不那麼對了吧?”
“那,叫大哥去承認是自己乾的?”錦繡扭了扭手指,在七姑娘在一旁笑個不停之中,糾結地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如何?”
“罷了,把你家的私房菜譜給我一份兒。”沈嘉嘆了一聲道,“已經如此,誰還能再說些什麼呢?拿菜譜做個補償,這事兒到我這也就算是了了。”竟是一副目光炯炯的表情,充滿了期待。
“二『奶』『奶』。”沈嘉身邊的丫頭不由攔了一下,到底叫沈嘉給推開了,只笑眯眯地看着哭笑不得的錦繡。
也只有生活美滿幸福的女子,才能這樣真『性』情,任意自在吧。錦繡多少有些羨慕,然而卻還是捂着臉問道,“二『奶』『奶』這次來,說來就是爲了菜譜?”見沈嘉被揭破只笑嘻嘻地點頭,她便搖頭笑道,“想要,只叫丫頭們來取就是,哪裡非要自己來呢?”在府裡頭沒有什麼事兒做,錦繡與七姑娘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吃食上,頗有一種大家風範了,沈嘉早就覺得眼饞,如今登門而來。
“不是還順便來見見你們麼。”沈嘉便挑眉說道。
“順便?”七姑娘恨恨道,“好個順便!”感情她還是個搭頭!
“快走快走,有這麼做嫂子的沒有。”雖不敢上手推,七姑娘卻只叫人趕沈嘉出去。她身邊的大丫頭也頗爲得臉,便笑嘻嘻地來勸沈嘉,見她穩穩地坐着喝茶,不過是說笑幾句應了七姑娘的話,也就退下去了。
“拿着。”見丫頭們退出去了,沈嘉這纔將桌上的一個小包裹取到了面上,指着這包裹對着錦繡說道,“打開。”
錦繡依言打開,卻見其中又是四個扁平的紅木匣子,見沈嘉衝她微微示意,便一一打開,卻見是四套不同的寶石頭面,光華燦爛,十分奪目。被上頭的寶石刺得眼花,便疑『惑』地向着沈嘉看來。
“宮裡有點子口風透出來,我先過來恭喜你有了好姻緣。”沈嘉便執着臉上一紅的七姑娘笑道,“這是我給你的添妝,你三份,錦繡一份,你也別嫌棄,不過從前你家的幾個女孩兒我不過是每人給了兩套,也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正信兒沒來,你倒來與我促狹。”七姑娘便紅着臉說道,“什麼幾份兒添妝的,我不明白。”見錦繡的那一套上的寶石更大一些,便對着笑嘻嘻的沈嘉說道,“你倒是費心。”雖然不過是一套,然而若論珍貴,也能與兩套寶石小些的頭面差不多了,然而微微一怔,她便好奇地問道,“二表嫂如何知道錦繡定親了?”
“我是誰,你二表哥不知道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沈嘉今兒來的這幾樣大事兒都辦完了,便抹了抹手,起身笑道,“兩個小丫頭片子,跟你們說不上話。”覺得自己嫁了人,愈發地有內涵了,沈嘉便小小地鄙視了一下傻傻地張着眼睛看她的女孩兒,仰着頭帶着丫頭們往大太太處說話去了。
“不把這些食譜給她了!”七姑娘恨恨跺腳。
“下次還叫大哥揍二爺的臉。”錦繡臉『色』也有些扭曲。
到底不能與有孕的人計較,沈嘉晚上便抖着兩個女孩兒憋着氣給她的食譜打道回府。也不知道正在府中等着媳『婦』給自己張目的姚俊,知道自己也就值這麼幾道菜,那究竟是個什麼心情。
出了正月,果然宮裡有了賜婚的旨意,正式地將英國公府的七小姐賜給了肅親王爲正妃。這道旨意出來,幾乎是滿京譁然,都覺得英國公這是要鹹魚翻身的節奏。畢竟,若是不信重英國公,聖人又如何能將自己親弟弟肅王的正妃之位給了英國公府上的七小姐呢?
英國公一時在京中風頭無兩,也算是得意,從前還敢陰陽怪氣地與他說道說道的,如今全都不見。英國公卻依舊謹慎本分,只埋頭做事,並不驕狂,也叫朝中衆人想起了他從前的持重,不再看輕他。
至於家裡,大太太卻在幾個女孩兒約好了一同回家省親之時,將手上的一些田地鋪子給分了。這一回大太太很是公平,家裡的女孩兒都是每人一份,便是錦繡與紅玉也得了,這筆意外之財不少,錦繡只覺受之有愧,卻只叫大太太一句話堵了回去道,“你不要,叫你姐姐也不安穩。”到底勸住了,另有姑娘們之中,有六姑娘七姑娘帶頭,雖旁人有些不好意思,到底都接了,心裡感激大太太不提。
錦繡手中大太太給的大多都是古董字畫,也是叫錦繡以後有些拿得出去的東西的意思。其中頗有幾卷前朝珍貴的字畫,只叫錦繡愛不釋手,好生地收了,又過了幾日,便到了蘇志春闈之前。因這是大事兒,錦繡便與大太太請假,自己往在京中從前購置的一處三進的宅子去,尋『摸』着收拾出來幾間屋子,等着蘇志來時給他用。
剛剛帶着小丫頭到了宅子,錦繡便見門口有人,探頭一看,竟是湛功的母親徐氏,急忙下車給徐氏福了福說道,“嬸子等了多久?竟是我的不是了。”
“是我沒有通知你。”徐氏給錦繡抹了抹頭髮,溫聲笑道,“知道你要過來,我就想着帶着人來幫幫你,不然豈不是叫你累壞了?”見錦繡臉上一紅欲言又止,心裡歡喜,只笑道,“你大哥今兒本是想來見見你,只叫我給攔下了,不然叫人見着豈不是有人說道你?”
“多謝嬸子。”見徐氏慈愛,錦繡便迎她進去,叫小丫頭取了一些茶來泡,低聲道,“來的匆忙,連熱水都沒有,嬸子別嫌隙。”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會挑你這些?”徐氏點了點錦繡的頭,嗔了一句,之後便皺眉道,“這宅子這麼久沒住人,竟有些陰涼,這幾日你們烘烘屋子,別叫你哥哥受了涼,考不好。”
說完了這個,便微微猶豫,招錦繡坐在身邊小聲問道,“你哥哥的親事,可有章程沒有?”見錦繡一怔,她便嘆道,“說起來你哥哥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小風小善的先生,若是你沒注意,我幫你瞧着也是有的。”
“我與嬸子想一塊兒去了,”錦繡不好大咧咧地說陳留郡君之事,卻只抿嘴笑道,“已有了中意的人,只等春闈之後就是。”
見她說的含糊,徐氏便知這裡頭大概有些什麼,便絕口不問,只叫丫頭們出去拾掇屋子,自己便自懷中取出了一對兒小小的玉豬,憨態可愛,看着錦繡『露』出了喜歡的表情,便搖頭笑道,“你大哥只知道尋『摸』這些,竟合了你的心意,真是緣分了。”見錦繡探出手來取,只一翻手不給她,口中笑道,“你的呢?”
這都經了未來婆婆的手,不算是私相授受了吧?錦繡心裡漫無邊際地想着,只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繡着一隻小小的白痕的荷包來輕輕放在了徐氏的手上,有些扭捏地說道,“給大哥的。”
“可算叫我清閒了一回。”徐氏只念佛,又細細地看了錦繡的荷包一回,便含笑說道,“你這彎月,繡得不錯。”
“只費了一點兒的功夫罷了,”見徐氏也能看出來是個彎月,錦繡便小小地鬆了一口氣,只對着徐氏笑問道,“不知南陽侯府又來人沒有?”
姚俊第一次被揍以後也是憤憤不平,覺得是自己一時大意才叫湛功得手。等自己的臉好了便又去挑釁,正等着收拾他的湛功自然對他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只拎過來一同狠揍,不過是想起不能揍臉的教訓方纔撿着姚俊肉厚的地方錘了,心裡爽快了許多,等着以後跟錦繡表功。不過這打了第二回,南陽侯與福昌郡主素來不管小輩打鬧的,不過是沈嘉逮着機會堵了湛功一回,不知說了什麼,從此姚俊方敢在湛功面前行走。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這麼皮。”徐氏也不以爲意,只笑着說了,又與錦繡溫聲道,“晚上住着,這天兒還涼着呢,你也多用個火爐子。”見錦繡低聲應了,便輕聲道,“要不,我叫你大哥晚上給你守門?”一個女孩兒,到底叫人不放心。
“那便勞煩大哥了。”錦繡心裡是想客氣幾句,然而到底怕徐氏應了她的客氣,便『揉』着衣角輕聲道,“外頭有人,我心裡也踏實些。”更何況,湛功現在還會翻牆,與他許久不見,錦繡自然想着與他更親近些。
“你們情分好,我也就放心了。”徐氏看着錦繡羞澀的模樣,心裡也只有歡喜的,然而卻還是微微皺眉道,“不過不可太顧着他,叫他蹬鼻子上臉。”見錦繡點頭應了,她有些猶豫,還是說道,“你湛伯父最近招惹了一個大仇人,聽說那人與你們府裡的二老爺也結了怨,若是在京裡聽到什麼不好聽的,你別在意,別聽那些人的說道。”
“仇人?”錦繡微微一怔,便好奇地問道,“伯父怎會結下仇人?”
“說起來,也是你大哥之故。”徐氏微微一嘆,到底含糊了過去。
湛功崛起的速度太快,簡直叫人目瞪口呆。那位想要帶着福王妃遠走的武將離京,正好空出了一個極好的位置,京中有一家正費盡了心思謀劃這個職位,卻聖人一道旨意將這個職位交給了湛功。交了也行,好歹把原先的禁衛統領給卸了,也叫人喝口湯不是?沒想到聖人竟是湯都不讓喝,還叫湛功攜領禁衛,這家人抹了一把臉,便厚着臉皮找上了門來,想要聯姻。
畢竟,兒子升不上去,女婿坐了這位置也是好的,卻被湛功斷然拒絕,這才結了大仇。
就在徐氏閉口不言,不叫錦繡費神之時,不遠的一處長街上,有些沉默的高大青年,竟是站在一家蜜餞鋪子裡,目光落在了那些各式各樣的蜜餞上,垂着頭想了想,便沉聲道,“每樣兒都包一包,要大包。”他一臉認真地對嘴角抽搐的夥計叮囑道。
他家錦繡,最喜歡的就是甜甜的蜜餞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湛大哥,啥時候這姑娘成你家的了,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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