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所到之處跟砍瓜切菜一般,每刀下去必定見紅,石頭正前方的屍體成扇面般散開,如同秋後的莊稼,倒伏在地上,再也沒有了生機。?
這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只要看到金刀,看到石頭過來,這些匪徒都四散逃開,但是並不走開,而是去圍攻其他人了。一百多輛車,一百多頭牲畜的大車隊對他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他們捨不得走,在丟了這麼多同伴的性命以後,不得到點兒什麼,就更不能走了。?
雙方都如同潮水般的涌動着,一波上來,一波下去,王家莊的青壯們多在車圍後面偷偷的看着,老人孩子還有女人們只看了幾眼就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了。?
珍珠站在棺材上——車圍的最高點,看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可以肯定的說,這次的打鬥雖然慘烈,可是威武鏢局牢牢的站着上風。一是威武鏢局畢竟是經常行走於江湖的。對打鬥進行了專門的研究和訓練,鏢師們和趟子手一般最少是兩人一組,背靠背的站着,兩人一組。都離的不是很遠,這樣就不怕背後遭人偷襲了,可以專心的對付對面的敵人。二是威武鏢局有一個殺神般的助力。那就是石頭,現在石頭神情專注,動作規範,腳下踏實,如同推土機一般,一點一點的往前推進。?
這些匪徒如果以前有得逞,那就是仗着人多勢衆。好勇鬥狠的搶劫過路旅客的財物,這次碰上了人數比他們還多的鏢局護鏢,人員全部訓練有素,比起他們這羣烏合之衆就強多了,現在鏢局的人還分出一部分來守着車圍。還沒有全上,他們之間就打了一個平手兒,而且時間在鏢局的一方。?
雙方打鬥的這麼厲害,不驚動任何人還可以支持一段時間,如果驚動了官府,官府派出捕快和官兵來,這些人將無一倖免,不過這是不可能的,這羣匪徒之所以選在這個地方下手。就是因爲這地處荒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這裡就是打的人腦上面長出狗腦袋來,也不會有人知道。?
珍珠知道最後勝利的一方是自己了,也就不擔心了,活動了活動站的有些僵硬的腿腳。哈了哈凍得有些冰涼的手,從棺材上下來,招呼女人們趕緊把火架起來,熬上幾鍋粥,弄點熱湯熱水的,一會兒戰鬥結束了,好讓他們歇歇。?
這些女人都傻愣着,似乎不明白珍珠說的是什麼,外面還打的你死我活的,裡面就要埋鍋造飯,她們實在是不能適應這個氣氛,這個節奏。外面兵戎相見,裡面卻要熱火朝天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怎麼知道外面一定打的贏,剛纔從縫隙中往外看,外面涌動的到處都是人,影影焯焯看不清楚,只看到滿眼的土匪強盜,到處都在打鬥。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打贏,萬一打不贏,不是全都要跑路嗎?還煮粥做飯幹什麼,所有人都沒有動,以爲珍珠被嚇傻了,胡亂指揮呢。?
還是石頭的娘和七嬸反應快,立刻就明白了珍珠的意思,也不理那些愣着的人們,立刻動手把剛纔熄滅的火重新點起來,把一口口大鍋燒熱,裡面倒進小米,把鍋盔拿出來,放到鍋裡蒸透。沒多長時間,車圍裡面小米粥的和鍋盔的混合香氣就飄到了周圍的空氣中,飄到了車圍外面。?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加把勁,把這些狗孃養的都殺了,珍珠娘子做好了飯,等着我們回去吃呢——”?
本來威武鏢局打的就是稍稍佔了些上風而已,這麼一嗓子以後,鏢局的人氣勢大漲,石頭穩紮穩打的刀鋒爲之一遍,瞬間變的凌厲起來,金光大盛,金光如練連綿不斷的向這些匪徒砍去。?
這些匪徒苦苦支撐了大半夜,眼看天色開始見亮了,不用火把的光亮,都開始模模糊糊的看到對方,天空的顏色也不再是漆黑漆黑的,他們知道天馬上就要亮了。一宿的苦戰,死傷了多少不知道,只感覺自己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對方的人也不見少。現在都呈了車輪戰,那些守車圍的,和這些打仗的已經輪換了一圈兒了,幾個鏢師有的都開始下去歇着了,這樣下去,累也把這些匪徒累死了。?
最後這些匪徒千般不願,萬般不甘的狠狠的盯了這羣他們以爲的小肥羊,實際上是披着羊皮的狼以後,一個匪徒打了一聲呼哨,沙啞着嗓子喊了一聲:“風緊,扯呼!”不多時,跑了個乾乾淨淨。?
威武鏢局的職責是保護客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看這些匪徒跑了,也就都紛紛住了手,並沒有去追趕。那邊護衛牲畜的鏢師和趟子手也都迅速的過來,和大家會合。?
孫文和黃三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檢查看看都是誰受傷了,傷的嚴不嚴重,有沒有人在打鬥中死了。清點過人數兒以後,讓二位帶隊的鏢師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人掛了,有幾個傷的比較嚴重的,兩個骨折的,一個被打了頭,人總昏迷不醒,其實就是嚴重的腦震盪,一個胸腹部中了一劍,到現在出血不止,也不知道這人能不能堅持住,一個後背捱了悶棍,吐血了。?
鏢局的人都是舞刀弄槍的,對於跌打損傷都是會醫的,而且常年隨身帶着藥,預備自己受傷,預防別人受傷還隨時救治。?
骨折的接上,找幾個模板固定住就行了,再吃幾丸大活絡丹,舒筋活血就可以了。見紅的敷上金瘡藥也沒多大問題,吐血的有些麻煩,先給嘴裡塞了幾顆護心丹,堅持幾天到了城鎮再請大夫抓藥,好好調製。腦震盪的正先養着,看看能不能自己恢復,如果不能也只能去前面找大夫給鍼灸,舒筋通絡,看看能不能醫治過來,否則這人就植物人兒,一輩子做個癡傻人了。最棘手的是這個捱了一劍的,現在的醫療條件只能止住外面的血,不能止住裡面的出血,如果裡面的出血很嚴重的話,這個人是怎麼也救不回來的,黃三指揮手下人給這人擦洗傷口,敷上上好的金瘡藥,讓他吃了幾顆止血生機丸兒,面帶憂色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道:“濤子,好生歇着,等到了前面給你請個好大夫就行了。”?
“黃師兄,你也不用寬慰我,我的傷我清楚,這傷放到城裡還可能有辦法醫治,在路上只有等死的份兒了。就算沒什麼,你我都是練武的,現在天馬上就亮了,等不到天黑,刀毒就要發作了,沒有降溫的藥,我熬不過一晚的。只是可憐我那剛出生的兒子,還有剛生完孩子的媳婦,還有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的老母親了,咱沒別的本事,只能做這刀頭舐血,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差事,死了我沒什麼可怨恨的,只是放心不下這一家子人,沒了我,他們可怎麼活.......”這個叫濤子的趟子手,眼中有對生活的無比渴望,對生命的無限眷戀,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情況,能活下去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保鏢的行走在路上,碰上打劫的,搶鏢的,都會先和對方攀攀交情,如果能攀上交情,對方能放自己一馬,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當然了,也不會讓人家白放,都會送上禮物打點打點的。?
差一點的是和對方沒交情,那就要說說好話,就像今天,跟人家說自己是威武鏢局的某某,如果對方買賬就算有了交情,如果不買賬,過過招兒就行了,比個高低就行了,一般都能全身而退,哪知道這次因爲石頭,大打了一場,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中。以至於出現這以命相搏的場面,這情況已經是最好的了。?
“瞎說什麼,伯母和弟妹侄兒還在家等着你呢,濤子你可要堅持住!”黃三聲音略帶哽咽的道。?
“我們都是出來混的,這傷勢見的也多了,什麼情況師兄比我更清楚,也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安慰話了。只盼着師兄把鏢局的撫卹銀子親手交到我娘手裡就行了,讓你弟妹把孩子好好帶大就是了。”濤子跟黃三安排着後事。?
黃三知道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也不如說一句讓濤子放心的話好,“好兄弟,你就儘管放心,只要你師兄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親手把銀子送到伯母手中,就是你師兄不在了,也要託人把銀子送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