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他頓了頓,她心跳,然而接下來的話,卻又潑了她一盆冷水,“師父擔心我就擔心。”
“天錦,你告訴我,這十年來,你之所以肯留我在身邊,是爲了報恩嗎?”其實她心裡一直都知道,只是自欺欺人不肯去面對,“因爲我父親,是你在建築領域的恩師,是你最尊敬的人。當他老人家十年前在病chuang~上將我託付給你的那一刻,你就因爲報恩接納了我,是麼?”
“是。”
她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麼爽快,眼淚流淌得更加洶涌了。
“既然是報恩,十年都這麼過來了,爲什麼現在又不繼續下去了?天錦,你知道的,我不介意你有兒子……”
“結束了。”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語,“映婉,既然我給不了你婚姻,就不能再蹉跎你的歲月。”
映婉是他師父的女兒,正因爲如此,他無法要求她無名無份跟他一輩子。
“不,不是這樣的……”她急忙搖頭,“天錦,我知道那晚是我不該多想,不該奢望跟你要名分。可你若真的不在乎我,那晚車禍中,你又爲何爲了保護我,寧願自己受傷?”
蘇映婉記得,那晚在他車裡。是她剛回國的時候,她以爲經歷了十年,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不同。再加上他即將迎娶A市市長千金裴黛兒的消~息,鬧得滿城風雨,所以她忍^不住纔會開口跟他要名分……
誰知,他拒絕了。
她一時氣急,衝動之下說了‘分手’二字。她只是嚇嚇他,畢竟戀愛中的女人,不都是這樣麼?
誰又知,他同意了!
她氣得失去理智,不顧他在開車途中,做出跳車的危險行爲。
卻不料他在顧及她的同時,輪盤一個打滑,差點撞上一輛巴士車。若不是當時他反應夠快,將車輪掉轉方向,她恐怕早已成爲車下亡魂。而他卻斷了一條腿。
“你是師父唯一的親人,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好聽如大提琴的嗓音,卻冷漠得令她身子發涼。
“爲什麼?我現在什麼都不要了,你都不肯留我在你身邊嗎?”她悲慼的哭了,“那爲什麼這裡叫‘夜映一品’?那爲什麼要做‘映’工程?天錦,你好殘^忍^你知道嗎,你給了我這麼多,卻又要全都收回去……”
他深沉的眸光,拂過琉光。
氣氛頓時凝結。
“知道了。”他說得極爲輕柔,卻也極其無情,“以後不會再有‘映’字。”
‘轟’的一聲,像是宣告了蘇映婉死刑那般。
“……”她臉色蒼白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太晚了,我讓秦火送你回去。”說罷,他就站起身來。
“我不回去……”蘇映婉哭着搖頭,“讓我留在這裡,天錦,我保證不打擾你,好嗎?”
秦火正好出現在天台口,他安靜的走到言天錦身旁,看了一眼蘇映婉。“主子。”
“送她回去,別讓她父親擔心。”
“是,主子。”
言天錦話音落下,旋即,高大的背影揚長離去。
留下蘇映婉哭成淚人……
言天錦就像這浩瀚的天空,即便是她站在高樓的雲端,明明離他很近很近了,卻原來,還是遙不可及……
夢小雅站在言天錦位於夜映一品的住所門口,惴惴不安。
幾番揚起手指想要敲門,卻又猶豫不決。
想着若是陽陽不在這裡,那麼面對言天錦,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突然出現這裡的原因?
又倘若陽陽在,她又該怎麼解釋?
做了一番思想掙扎,她還是揚起手指——
按下門鈴。
門開了,一張面容樸素的婦女臉出現,看似是傭人,“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你好……請問言先生在嗎?”
夢小雅話音剛落下,便聽到屋內傳出一道稚`嫩不耐的嗓音:“哎喲,討厭啦,我不要洗澡!聽到沒有,不要不要不要——”
這道童音,劃過她的心底,一顫。
是陽陽!
傭人遲疑的張望夢小雅一眼,沒將門全打開,搖搖頭,“言先生還沒有回來。”
她愣怔了一下。
這句話,無疑是給了她一劑強心針。
“這樣子啊,那我進去等他吧——”說着,她就主動推開門。
“小姐,您不可以……”傭人沒能攔住她破門而入的步伐。
她徑直擦過傭人身旁,一邊邁進屋內,一邊頭也不回的說,“放心,你們主人怪罪下來,我自己承擔。”
一雙粲然的眸子,掃視一眼客廳,並沒有陽陽的影子。
然後馬不停蹄的往浴`室走去——
“你這個老女人給我放手,我說過不要洗澡澡!不要脫我的啦,我的鳥是你能看的嗎,那是我未來女人的福利哎!”
陽陽話音剛落,便聽到‘哧啦’一聲,浴`室門被拉開的聲音。
映入夢小雅眼簾的便是這副情景,陽陽正光着上身,扯着小~褲~褲,死活不讓保姆扯下來。
保姆見到夢小雅愣了一下。
陽陽皺着小眉頭的臉蛋兒,在見到夢小雅的那一眼之後,瞬即笑成了春風。
“媽——”
他剛張口要喊媽媽,差點嚇破了夢小雅的膽兒!
“媽你個頭啦!小孩子不可以講粗話,尤其是不可以隨便問候人家他~媽!”夢小雅假裝斥責,偷偷給陽陽使了個眼色。
陽陽瞬即反應過來,笑眯眯的,然後幽怨的瞪了保姆一眼,“我就要講!媽~的,我說過不要脫我褲子啦!”
保姆有些意外,“小姐,請問你是?”
夢小雅擠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哦,我是你們言先生的朋友——”
正巧這時,夢小雅身後傳來一陣涼颼颼的陰冷嗓音,“你怎麼在這裡?”
震得她背脊一涼。
傭人和保姆趕緊恭敬喊道,“言先生。”
言天錦清冷的挑了挑眉頭,徑直邁進浴`室,繞到夢小雅面前,居高臨下、氣勢逼人,“說,爲什麼你在這裡?”
夢小雅瞟了他一眼,想起之前他在車裡的火~爆~殘~忍,指尖不禁一顫。
但爲了兒子,她必須隱`忍!
“喔,我來還你的外套。”她揚了揚手邊的西裝外套,這是之前他將她扔下車之後,甩在她身上的‘遮~羞~物’。雖然這個理由足夠蹩腳,但卻是她唯一能夠登門入室的理由。
她在心裡痛斥自己,夢小雅啊夢小雅,你還可以再沒尊嚴一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