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是這樣,藍婉玉就哭得越兇。
顧慕寒不再說話了,任由她兀自發泄着,只是把她的身子轉了過來,讓她靠在他的懷中,從後面緊緊地抱着她,她的顫抖才慢慢地消失不見。
她冰涼的小手順勢拉着他的手臂,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他古銅色的皮膚被她的手指抓出了一道蒼白的痕跡。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她耳畔的秀髮,從嘴裡哼出一些輕柔的調子來。
她這副模樣讓他的心疼得縮成了一團,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她好起來,真恨不得自己能有把剪刀手,能把今晚那段不開心的時光從她的腦海裡剪掉。
藍婉玉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她已經儘量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可她就是無法放下恐懼。
顧慕寒輕嘆一聲,將她的身子扳轉,擡起她的臉,寒潭般的黑眸看入她倉惶的美瞳裡,“要怎樣才能讓你不哭了我的寶貝,你現在懷着身孕,真的不適合大悲大喜。”
“我不是,我……”藍婉玉語無倫次起來,想解釋她心中在意的那些事,可又組織不出語言,過了片刻,她才喃喃說出這樣一句話,“慕寒,你媽媽對我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是不是我真的錯得太離譜了?”
想到覃月如一反常態掌摑她的事,她的心就更冷了。顧家從此以後恐怕連這唯一還算喜歡她的婆婆都倒戈相向了,她更覺得心中沒底了。
這句話讓顧慕寒心底一縮,其實他也奇怪。
隨即他勾起一抹笑,長指劃過她的脣瓣,揚起性感的聲音堅定道,“你別亂想,我媽當時只是急紅了眼,換做是我不小心摔了家麟,她還會打得更狠,只不過是埋怨罷了,不是不喜歡你,我想她明天應該會打電話來跟你解釋的,到時候,我幫你出氣。”
不知是他這半開玩笑的話還是他指尖的溫度,傳入到她心裡就像是一劑鎮定劑,一直緊握的小手放鬆了一些力量,剛剛的緊張好像褪去了好多,剩下的,就是顧西念說的那些話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再提起,她很自卑,又怕顧慕寒因此看不起她,最終只是哀求出聲,“慕寒,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的傻瓜,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和你一直走下去。”他吻上她光潔的額頭,深深地吸着她的幽香,醇厚的聲音如誓言一般。
從小到大,他做事從未後悔過,不管是對待事業還是愛情,如果他一旦下定決心要這麼去做就會堅持到底。愛情這方面,他選擇了眼前這個迷糊的小東西,不管她有多少缺點他都會用自己的耐心去包容。
菲薄的脣沿着她的鼻樑一路落在她的脣瓣上,濃淡相宜的氣息流入她的嘴中,帶着對她的疼惜和**溺。
“慕寒……”幾乎脫口而出的話哽在脣邊。
“怎麼了?”他離開她的脣瓣,凝視着她的臉,柔和的光在眼底流轉。
“我愛你,慕寒!”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又一次哽咽了。
顧慕寒那英氣的眉宇忽然有一種化不開的濃度,“老婆,你今晚這個樣子,叫我拿你怎麼辦纔好……”
“我好怕,怕你不要我了,可我還是愛你!”在他懷裡,她像個慌張無措的孩子啜泣着。
顧慕寒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深眸沉沉,“告訴我,怕什麼?”
她揚起小臉,恰好看入他寒潭般的深眸中,讓她一下好像又清醒過來了。
“沒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嚥下了所有的心痛。
顧慕寒固定住她的肩膀,讓她的眼睛對上他堅定的眸子,“老婆相信我,什麼都不要怕,你只要乖乖的做我的女人,讓我好好疼你,愛你這就夠了,其他的東西都不要去想,知道嗎?”
藍婉玉撲到了他懷裡,這種熟悉至極的感覺讓藍婉玉覺得好安心,不管他剛纔的話語裡有多少成份是在有意無意地告訴她答案也好還是簡單的確認也罷,她寧願把那些話當成是他因爲聽到了顧西念那些流言而給她的答覆。
她現在懷着他的孩子,她不想用患得患失的生活態度來過日子,哪怕是個謊言,她也會爲了孩子去相信的。
…………
當藍婉玉的情緒穩定下來時,今夜已經翻過了篇章,她被顧慕寒抱到了**上,靜靜地靠在他的臂彎裡,輕輕地閉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了,緊蹙的眉心卻泄露出她內心的糾結。
身邊的人動了動。
他看着懷中那張洋娃娃一般的臉孔好一會,才慢慢起了身。
藍婉玉猛地睜開眼,小手緊緊地拉着他的衣袖。
顧慕寒回過頭看着她,眼裡有一絲詫異,隨即勾脣一笑,溫柔道,“我以爲你睡了,正準備去洗澡。”
聞言,她鬆了口氣,對着他笑了笑,猶豫了片刻問道,“我明天能去醫院看一下家麟嗎?”
顧慕寒將視線別開,其實他有自己的想法,可不願意被她看出來,藉着將她的小手拿在手裡把玩的間隙思忖了片刻,淡然道,“他應該不在醫院,在家裡吧。不過你也不用去看。”
“爲什麼?說到底也是因爲我粗心大意害得家麟受傷,之前我給姐姐道歉,但當時現場那麼吵,我覺得她好像沒聽見,於情於理我都得去一趟,當面向姐夫他們道歉。”
顧慕寒的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頓了片刻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她知道你不是故意,也就不會因爲你沒說對不起而小題大做,你別把自己當外人,顧西念她不會記恨你的。”
聽他這麼一說,藍婉玉纖細的秀眉蹙得更緊了,無怪的問,“既然你都說我們是一家人,你爲什麼不讓我去?”
她說到這,又看了他一眼,像是豁出去道,“你媽和你姐在酒宴上對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我不是說她們肯定會記恨我,我也不會把那時候她們的失控記在心裡,但我也不能躲在家裡什麼都不管,連句道歉的話都不敢去說。”
他到底是怕她過去受苦還是覺得真的沒必要,家長裡短這些事男人其實不擅長,她不覺得應該聽他的建議。
“要道歉的話,我去就行了!”
藍婉玉聽着覺得好笑,“什麼叫你去就行了?顧先生,你不覺得你說這種話表面上好像是在保護我,其實給我聽到的感覺像是你並沒有把我當一家人看待啊?”
聽着她語氣有些急,顧慕寒耐心解釋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比你瞭解顧西唸的脾氣,她明天肯定還沒消氣,你去的話就是往口上撞,可我又不能看你受一點委屈,那你是要我去跟她吵一架還是願意我去道個歉呢?”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藍婉玉也就閉了嘴,沒有再跟他爭執下去,隔了半晌,她又問,“那哪天合適?”
“……”
“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的,否則我良心難安。”她冷着臉道。
看着她把態度都擺出來了,顧慕寒也只好服個軟,“行吧,看看哪天合適我通知你。”
藍婉玉並未察覺到他這是緩兵之計,只一味的相信他比她更瞭解自家人的脾氣給出的一個好辦法,點點頭,輕聲道,“那你去洗澡吧,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顧慕寒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忽然道,“明天恐怕去不了公司了。”
“爲什麼?”
顧慕寒雙眉一挑,晶亮的眸子裡多了一分戲謔,打趣道,“因爲景凨總裁太太的身份唄。”
藍婉玉眨了眨眼,忽然捂住嘴,恍然大悟道,“對哦,酒會上突然出現了好多記者,他們該不會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怎麼辦,我會不會被‘人肉’啊?”
顧慕寒呵笑一聲,沒說話,但看着她的眼神裡彷彿做了解答。
藍婉玉肩膀一垮,哀嚎起來,“完了完了,我以前看娛樂新聞就知道,明星祖上十八代的資料都能給記者挖出來,我不會這麼慘吧。”
“應該不會吧,你又不是什麼大明星,對你不需要用太多的版面,祖上三代差不多了。”顧慕寒雙手環在胸前,也跟着湊熱鬧。
藍婉玉一聽他最後那句話立馬就知道他在她開玩笑,狠狠地打了他一下,“你嚴肅點,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顧慕寒笑着說,“我很嚴肅啊,這些都是人家的基本功,看來我們這幾天都得住在酒店裡了,家不能回了,公司也去不得。”
藍婉玉感覺到自己的左眼皮跳得厲害,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心再一次懸到了嗓子眼,“那什麼……你不是很本事嗎,打個電話給報社啊,讓他們不要報道!”
“一兩家倒是可以的,可黎市乃至全國各地的記者代表數不勝數,我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將這些消息全部壓下去吧?”他瞟了她一眼,看她快哭的樣子,沒有半點憐憫,反而一副輕鬆自在的姿態,像是在討論着別人家的事情一樣,悠悠道,“即便我能把媒體這方面的消息壓下去,可今天晚上知道你身份的那些賓客呢,都是黎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嘴能封住嗎,他們憑什麼買你老公的帳?”
藍婉玉盯着他說話的神情,呵呵地冷笑,“真的嗎,但你的表情爲什麼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