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死也無憾
與白拂琴師鬥琴!?
整個大殿中的人,尤以融雪的反應最爲驚詫,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正看着五皇子司鬱疆微微笑着的太子司鬱昭。
冬暖故察覺到融雪的異樣,微轉過頭看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夫人聽說過白拂琴師的,對不對?”
冬暖故微微點了點頭,只聽融雪接着低聲問道:“那關於白拂琴師的傳聞,夫人是不是隻聽聞他琴藝高超堪稱天下第一?”
冬暖故又輕輕點頭,融雪就在這時微微擰起了眉,方纔還一臉等着看樓遠好戲的興奮面色此刻變得很是嚴肅,這在她面上是極爲少見的,彷彿她知道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世人只知白拂琴師琴藝超羣,便是連北霜國王上都極難請得動他撫琴。”融雪說這話時擡眸看向了一襲白衣如超凡出世般的白拂琴師,面色愈發凝重,“然世人不知,白拂琴師鮮少在人前撫琴的原因,不是他自恃甚高,而是他的琴音,能奪人性命。”
“奪人性命?”冬暖故略顯吃驚,也看向那白拂琴師的方向,看他模樣,並不像身手內力不凡的人,然也不排除他是身手不凡內力深厚的高人,因爲也只有高人能讓自己的實力隱藏得旁人根本無可察覺,而聽融雪的話,顯然他是後者。
“嗯。”融雪已然沒有了方纔的半笑談,每一字每一句都極爲認真,“倘是無內力或者內力淺薄之人,聽着白拂琴師的琴音會覺得是一種無上的享受,倘是身懷內力且內力低於白拂琴師之人,聽着他的琴音就會覺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膨脹,多聽他的琴音一分,身體裡的奇經八脈就會更混亂一分,承受不了其琴音之人,最後便會經脈盡斷而亡,就算白拂琴師中途停手,也會令人元氣大傷。”
“我師兄在北霜國遇到過白拂琴師一回,也算是交過一回手,回來後我聽他罵了白拂琴師好幾天,所以我把師兄的話記得很清楚。”融雪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冬暖故,沒有絲毫的保留以及隱瞞。
“與其說白拂琴師是一名琴師,不如說他是北霜國的一把奪命利器更爲準確,不過白拂琴師生來性情古怪,不願效忠於北霜王室,卻也不會離開北霜國。”
“他從不聽命於任何人,今番前來南蜀,想來也僅是因爲雲琦而已。”
融雪說完這話後不再出聲,只是微擰着眉靜待着事情的發展。
冬暖故淡淡“嗯”了一聲,靜觀太子、司鬱疆以及司季夏的神色變化。
若太子不知白拂琴師隱藏的實力的話,那他將五皇子推出來或許便只是想要爲南蜀國扳回個臉面而已,然若他知曉白拂琴師不爲人知的一面的話,他這麼將五皇子推出來的目的,可就值得人猜測了。
再看五殿下的反應,似乎是知曉白拂琴師其實並不僅僅是琴師而已,否則他不會沉默這般久而不予以太子及王上任何回答,再者,在那日五皇子殿下到右相府找司季夏那日,冬暖故看得出他並非只是一個偏偏文質皇子,他隱藏有身手。
而司季夏,即便他眼眸裡的白芒只是一閃而逝,然冬暖故還是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眼神在一瞬間裡的忽然變化,也正是這眼神的忽然變化讓冬暖故知道,他必然知道白拂琴師撫琴能奪人命一事。
太子的話讓王上看向面前長案上已然擺了五六隻白瓷酒壺的司鬱疆,卻未問他什麼,而是輕輕咳了咳後用和氣的語氣看向白拂琴師道:“五兒今日似乎情緒有些不大穩定,若是污了琴師的耳,只怕不大好。”
太子的眼神有細微的變化,張嘴,正欲說什麼時,自進殿來後便一直沉默着的司鬱疆開口了,許是方纔一直在喝酒的緣故,他本是溫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也不過他才張口而已,坐在冬暖故身旁已經努力用帕子擦淨自己面上身上的茶水的藍裙千金便已是將視線膠在了他身上。
只見司鬱疆看向隕王爺道:“不知隕王爺方纔說的鬥琴,是想如何來鬥?”
“呵呵!”隕王爺笑了一聲,道,“五殿下是想與我白拂琴師各撫一曲,還是想與琴師共彈一曲?”
司鬱疆默了默,而後才淡淡一笑道:“隕王爺認爲我與琴師共彈一曲如何?”
司鬱疆的話音才落,太子眼眸深處便有笑意淌過。
司季夏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顫,幾乎是想也未想地,便擡起手抓住了司鬱疆的手腕!
只見司季夏本是強自維持平靜的面色在手抓上司鬱疆手腕的時候滯住了,連帶着他的手僵了僵,是以司鬱疆還未待他說什麼,便掙開了他的手,緩緩站起了身。
司季夏再想叫他時已然來不及,因爲司鬱疆已經離開了他的坐席。
司季夏的手還維持着前一刻抓住司鬱疆手腕的動作,就在司鬱疆慢慢走向琴臺時,他將手慢慢收了回來,重新放到膝上,卻忽地將五指捏握成拳,目光緊鎖在司鬱疆身上。
就算隔着將近一整個大殿長的距離,冬暖故還是瞧清了司季夏眸中眼神的變化,她看得出他在擔憂,爲司鬱疆擔憂。
只聽融雪又在旁邊擰眉小聲道:“夫人,這五殿下似乎是個好人哎,若是他與白拂琴師各撫一曲的話,指不定這個大殿就要臥倒一大片人了,可若是兩人共彈一曲的話,這另外的一人就可用自己的內力弾制白拂琴師撫琴時傾注在琴音裡的殺意,如此便可讓聽琴之人免於這無形的攻擊,不過這個人可是需要有很深厚的內力才行,而且……”
“這樣很是有損自己的經脈的,這五殿下……撐得住嗎?”
融雪說的正是冬暖故心中所想的,也正是司季夏所擔憂的,牽連着冬暖故也因司鬱疆而微微蹙起了眉。
五殿下可是平安最珍視的友人,倘他有何不測,平安定該極爲難過。
而王上已經明着替他回絕了太子的舉薦,若他不想與白拂琴師鬥這一回琴,在王上面前,也無人能強求得了他,他又爲何非答應不可?
是爲自己的顏面?還是爲殿中所坐之人着想?
這似乎都不是他心中的原因,那他答應鬥琴的真正原因又會是什麼?
而這個原因,司季夏知道,也只有司季夏知道。
因爲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若是有生之年能讓他見到一次古琴雲琦,他會覺死也無憾。
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四年前一個蟬鳴聲陣陣的夏日,在寂藥裡,他和殿下在一起撫琴,殿下聽了他的話,便笑着道,倘他有生之年見到古琴雲琦的話,就算拼儘性命,也會爲他將雲琦搶過來。
猶記得殿下還說,若是他真有一天得到雲琦了,第一件事就是要聽阿季撫上一曲《高山流水》。
當時他答,若能遇古琴雲琦,就算只有一隻手,他也會爲殿下獻上一曲《高山流水》。
那個夏日,他們樹下撫琴,開懷暢飲。
如今,已是四年過去了,這四年裡,他沒有再提過一句關於雲琦的話,只是他還記得自己曾答應過殿下的事情,只是或許殿下早已忘了。
當白拂琴師與司鬱疆相互作揖後在琴臺後坐下身,司鬱疆的十指撥響的琴絃裡傳出《高山流水》的曲調時,司季夏覺得自己的心倏地緊縮在了一起,放在膝上的拳頭捏得更緊了。
他以爲殿下那日的話不過一句笑談,未曾想殿下竟是比他還要記得,比他還要執着。
可是——
當琴音綿綿而起時,殿內所有人屏息聆聽,白拂琴師與五殿下合奏之曲,只怕自己再有幾世可活也不會有機會聽到,如此機會,怎能不精心聆聽?
明明出自不同人的雙手,也明明之前沒有交流過任何一句話,而當他們指下淌出琴音時,竟是出乎人意料地相互契合,也不知是他們誰跟着誰誰配合了誰,只聽那琴音由綿綿轉爲錚錚,由平緩轉爲湍急,聲聲觸動人心。
只是,漸漸的,只見殿中有人的呼吸開始慢慢變得急促,面色也慢慢變得漲紅,而也有人是閉起眼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樣。
樓遠正將手右手伸給身旁的宮女上藥,右手捧起茶盞,輕呷一口,看看司鬱疆,又看看坐在他身旁的司季夏,眼裡迎着淺淺的笑意。
司季夏的目光則是至始至終都未從司鬱疆身上離開過,微擰着眉,便是連樓遠在旁喚他他都沒有聽到。
冬暖故沒有內力,自不會覺得身子有任何異常,融雪則是內力淺薄,也可謂是對她的身子造不成什麼影響,可是她們知道,殿內有人的呼吸還是出現急促之狀,是因爲司鬱疆的內力根本無法彈壓住白拂琴師,他們那聽着那嵌合得近乎完美的琴音覺得那只是琴音而已,卻不知他們並不僅僅是在撫琴奏樂。
就在殿內有些人呼吸愈來愈急促時,只見司鬱疆的呼吸也變得有些紊亂,面上的血色在一點點消褪,而白拂琴師卻是面不改色。
隕王爺在笑,太子在靜觀之,三皇子緊擰起眉,樓遠在一派悠哉地喝茶,柳承集則是一臉的沉醉。
司季夏眸光在晃顫,滿是擔憂。
“錚——”
本是空闊深遠的兩縷琴聲突然有一縷戛然而止,驚醒了正沉迷其中的人,令他們不約而同驀地睜開眼,也使得另一縷琴聲停了下來。
只見司鬱疆面色青白,右手正死死按在琴絃上。
衆人震驚。
“噗——”司鬱疆將手從瑤琴上收回時,忽然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到了琴身上,也濺到了他的前襟上。
“殿下!”司季夏霍然站起身,竟是顧不得場合,大步走到了司鬱疆身旁。
太子看着司季夏,倏爾輕勾嘴角,眼神陰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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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補充一句:本文不發家不致富也不奪權不報仇,阿季和阿暖的追求可以說是一樣的,他們只是想要平平靜靜的生活而已,叔覺得自己寫得很清楚的啊,要是想看奪權報仇或者發家致富的。這本文。似乎還真不是這種格調,所以看文的姑娘們覺得可看就繼續往下看,不可看的話,就叉叉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