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就端坐在客廳裡，看樣子，像是等了她有一會兒了。
蘇靈有些納悶，明明她也是正常速度開回來的，沈煜是怎麼做到將方媛送回去之後，還能比她更早一步回來的？
難不成，他會飛？
來不及細想，沈煜已經走近她的面前，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打開看了一眼。
剛剛還滿是烏雲的臉色，立刻就多雲轉晴，“都是男裝？給我買的？”
在商場中的時候，沈煜就注意到了她手中分量不輕的購物袋，只是沒有想到，這裡面的東西居然是給他買的。
蘇靈有些赭然，“恰好遇到了，就順手買了下來，你要是穿不慣，就算了。”
沈煜卻像抱着寶貝一樣的把購物袋抱在胸前，“既然給我買的，就是我的了，穿不穿都是我的事情！”
蘇靈搖搖頭，憑她這幾天對沈煜的瞭解，一旦他開始幼稚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他，不然，他絕對會越來越幼稚的。
沈煜原本回來也是想和蘇靈重修舊好的，現在有了突破口，他更是打蛇棍立刻隨上，“累壞了吧，我的衣服不是很好買。”
蘇靈上下瞄了一眼他的身材。這樣標準的身材和百搭的長相，她完全不知道他說的“不是很好買”是從何而得出的結論。
蘇靈沒理會他，沈煜卻是越挫越勇，和蘇靈待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成功的讓他學會了如何在尷尬的時候找到話題，“晚飯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
蘇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今天的沈煜真的是過分殷勤，這殷勤的樣子，特別像是偷腥被妻子抓住的丈夫，“你……不和方媛去吃？”
“我如果和她去吃，你會不會介意？”沈煜擡起頭，直視着她的眼睛。
“我爲什麼要介意？”蘇靈疑惑的回頭看着沈煜。今天的他好奇怪。明明他和方媛纔是即將走入婚姻殿堂的一對，怎麼他現在的表現，倒像是方媛纔是情人來着？
沈煜勉強的勾了勾嘴角，沒做聲。
他從蘇靈的眼睛裡，明明白白看到的都是詫異和疑惑，沒有絲毫的憤怒和欣喜。
蘇靈……怕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
蘇靈站在客廳中央，手足無措的樣子。
沙發被沈煜佔着，她不想坐得離沈煜太近。就這樣直接上樓，她總覺得不太好。
“過來坐。”沈煜看出了她的猶豫，根本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他向一側挪了挪，空出位置，“我有事情和你說。”
見蘇靈還是不情不願的樣子，他只能默默的加上一句，“關於蘇沫。”
蘇靈依言坐在他的身邊，努力的只佔據了沙發的小小一角，“蘇沫怎麼了？關於我爸爸的死因……和蘇沫有關？”
“沒有。現在還沒有查到和你爸爸死亡有關的結論。我是想問，你打算怎麼處理蘇沫？”他想了很多種手段，但在實施之前，鬼使神差的還是來問蘇靈的意見。
“爲什麼要處理她？”蘇靈驚訝着，頓了頓，她纔想起在宴會廳中蘇沫中傷她的一幕，“我不是說了嗎，就那樣吧。”
回想起不好的回憶，蘇靈的聲音變得懨懨的。
沈煜依舊不死心，“你確定？”
“確定，除非真的有她違法的證據。我不會因爲私人恩怨找她，同樣的，也不會包庇她。”蘇靈閉了閉眼，壓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緒。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度的事情了。
經過了葉家不遺餘力的挑撥和陷害，她才知道這世間到底有多少險惡和陰暗的事情。她願意相信，蘇沫和她一樣，都是被葉俊迷惑了，才做出錯事的。
沈煜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心，“我知道了。我向你保證，在有確鑿證據之前，我絕對不會動她。”
聽到沈煜這麼說，蘇靈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蘇沫惹到你了？爲什麼你一定要對付她？”
沈煜的動作僵了僵，他爲了誰她居然不知道？
“晚飯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廳還不錯，我去訂位子。”說完，他便站起來，拿着手機去了露臺。
蘇靈在沙發上坐立難安。她原本只以爲沈煜是因爲昨天蘇沫對付她，纔會一時間衝昏了頭腦，想要拿蘇沫開刀。
現在看來，沈煜對付蘇沫竟然是另有原因。而她，是要提前通知蘇沫，還是勸沈煜收手？
憑她和蘇沫之間的關係，蘇沫一定不會相信她的，還會以爲她是另有企圖。
這麼看來……勸沈煜收手的可能性還大一點。只是……她真的有希望能夠改變沈煜的想法嗎？
蘇靈望向沈煜離開的方向，默默的嘆了口氣。
她本來是想着，她和他之間肯定沒有可能了，至少要給他留下點好印象。現在……她這是要變着法子的討人厭啊！
西餐廳。
沈煜選的餐廳一向都是環境菜品口碑樣樣齊全的，蘇靈坐在位子上，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心中頗有些後悔自己沒有穿着禮服來。
服務生適時的遞上菜單，整個過程沉默而無聲，刻意的沒有打擾兩個人之間的氣氛。
沈煜上下瀏覽了一下，“有你喜歡吃的嗎？”菜單是法文，他不知道蘇靈能不能看懂。
“隨意。”蘇靈本來就心中有事，看着菜單上一堆亂七八糟的外國字更是煩躁，連帶着臉色也暗了幾分。
沈煜快速的點了菜，特意囑咐服務生開了一瓶紅酒。
他很有紳士風度的替蘇靈倒了一杯，遞過去。
猩紅色的液體在較大的杯口搖晃，像是要把人的心也一齊都晃出來。蘇靈一飲而盡，又將杯子遞了過去。
沈煜將杯子拿走，卻沒有再往裡添酒，“你的胃不好，少喝點。”
蘇靈拼命的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自己和沈煜之間沒有未來，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沈煜能不能不要總是對她這麼好。這麼多的細節堆積起來，簡直要把她壓垮。
蘇靈這樣想着，也這樣的說出來，“沈煜，你可不可以不對我這麼好。”
蘇靈這樣說的時候，沈煜正緩緩的晃着自己杯中的酒，猩紅色的液體在杯子裡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圈，散發出淡淡的醇香味，卻因爲蘇靈的一句話，沈煜的手驟然一震，猩紅色的液體濺出來，沾在了沈煜的手上。
他慢慢的放下杯子，“這樣……你不喜歡？”他緩緩的拿起方巾，將手上滴落的紅酒擦掉。雪白的布上霎時間染上紅色，有些嚇人。
“我們……我們的關
系，你也知道。”蘇靈猶豫再三，打算將話給挑明。“我就是你的情人、牀伴，你付錢，我收錢，我們各取所需。還是保持這種單純的交易狀態比較好，其他的，就不要攪進來了吧。”
蘇靈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也不知是說給沈煜聽，還是說給她自己。或許是因爲盯着紅酒太久了，沈煜的眼珠也染上了些紅色，“你……只把我當牀伴？”他十分艱難的吐出後面兩個字。
蘇靈誠實的搖了搖頭，“我是牀伴，你是金主。”誰佔據絕對的主動權，她還是很清楚的。
沈煜沒來得及笑開的表情，僵在原地。
只是，他還是不死心。
許多年後，他一直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不裝一裝糊塗，爲什麼要把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生生的撕裂開。
“你……如果，當初我沒有正巧在‘夜色’中碰到你，你會和我在一起嗎？”沈煜摩挲着杯口，專注的看着杯中的紅酒，根本不去看蘇靈的眼睛。
“不會。”蘇靈斬釘截鐵的回答。
“呼……”沈煜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如果……如果蘇家沒有破產，你會選擇和我聯姻嗎？我和你，沈氏和蘇氏。”
“不會。”蘇靈垂下眼睛。她根本不覺得這種假設有任何意義。
但是她知道，在這種時候，回答“不會”就是正確的答案。
“那……我們之間，就是單純的交易關係？”沈煜儘量把話說的不那麼難聽，儘管他的心中像是緩緩的浸入了最醇最厚的酒精，一直疼到胸口，還帶着刺骨的寒意。
“對，你付錢，我收錢。就是這麼簡單。不過，我很感謝你數次的出手相救。我這輩子無以爲報，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少付我兩次。”蘇靈眼珠轉都不轉，連呼吸都沒亂了幾分。
沈煜卻再也聽不得她這樣講，猛地一拍桌子，“蘇靈！”
他的力氣那樣大，在桌子上的杯子都跟着顫了顫，蘇靈更是嚇的一縮，默默地不再做聲。
牛排在這個時候被端上來。沈煜根本沒有絲毫的心情吃，卻還是耐着性子切成了一個個的小塊，往蘇靈那邊推了推。
他在心中不斷的嘲笑自己，就是犯賤。
可是，再多的嘲笑，也不能阻止他的行動。這行動像是本能，他不假思索的，對蘇靈好。
蘇靈一塊未動，專心的吃着自己盤中的食物。
沈煜便一手端着杯子，一口一口的抿着紅酒，一面默默地盯着她。好像，這樣看着她，他也能吃飽似的。
“沈少，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終於，蘇靈嚥下了最後一口牛肉，終於攢足了勇氣面對面的看着沈煜。
沈煜的呼吸驟然一滯，論演戲，他比誰都能更快的帶上自己的面具，“好啊，今天就可以。”
他擡起手來，打了一個響指，服務生立刻小跑着過來，他卻直接起身，伸手拽住蘇靈的手臂，毫不留情的將她往外帶，“簽單。”
話音剛落，蘇靈便被他拉着，踉蹌的向外走去。
兩個人之間還隔着一段的距離，蘇靈卻被他身上的酒氣嚇的心驚。
走出大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下兩個人的桌子——一整瓶紅酒，居然見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