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他們把田螺淘洗好用清水養着後,才湊合着吃了點飯,早早的睡下了。葉青剛睡下一會兒,怕大雨把雞棚給淋溼了,又摸着火摺子點了燈起來。
許氏也想起了這茬兒,端着燈起來碰見葉青,心疼女兒太能幹、也太累,壓低了聲音讓她回屋休息,她去查看。葉青執拗不過,便又回了屋。
夜裡,他們家的稻草房被大風颳的嘎嘎作響,院子裡桂樹的影子映在影子上影影綽綽。葉青怕黑,睜眼看到外面的樹影,連忙拉過被子遮住了頭,嚇得瑟瑟發抖。被子蓋的太嚴實不通風,她熱的滿頭大汗,可也不敢揭開,狂風大雨,實在是太嚇人了。
她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直到天矇矇亮才睡去。
在古代,下雨天並沒有什麼消遣的活動,一家人就只能坐在家裡互相觀望。女人還能用女紅打發時間,男人們則只能坐在屋檐下看雨、吹牛了。這場雨一連下了兩天,雨勢才小了不少,天邊也微微亮開了。因爲下雨的緣故,小二哥這兩天都沒來拉田螺,葉青這兩日倒也落得清閒,便向張氏學起納鞋底來。
張氏的手繡很巧,她的繡品在晉城的繡坊裡都能個好價錢。葉青學不會精緻的繡,只能跟着許氏婆媳納鞋底,這個雖然也是技術活,但比起繡來,實在是簡單多了。
無言這兩天也沒去山裡打獵,他一個人在家呆的無聊,便跑到葉家來串門兒。這些日子下來,葉家人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都接納了他。尤其是許氏,從葉駿北那兒聽說他天不見亮就進山打獵,這日子也越過越好,她也放下了對無言的成見,從心眼裡喜歡無言這樣能吃苦的年輕人。
葉青往窗外看了看,大哥和老爹好像在爭論着什麼。起初無言沒發表意見,只是靜靜的聽着,但等二人爭的面紅耳赤的時候,他才說了幾句話,只見葉平榮父子倆都停止了爭論。
“真不知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許氏看了看天色,好像烏雲又飄過來了,慶幸的道:“還好青青提前備了口糧,要不然咱家這兩日又要啃紅薯了。”這些日子吃慣了大米和白麪,再讓她們頓頓吃紅薯,怕是難以下嚥了。
葉青聞言,回頭笑笑,卻一不小心紮了手,疼的她皺了皺眉。張氏瞧見她竟然空手扎厚鞋底,連忙放下手裡的手帕,在籃子找了個頂針遞給她,“傻丫頭,納鞋底的時候需要用頂針把針鼻子給頂過去,你用手去錠,那該多疼?手磨破了,也不見得能納好一隻鞋。”
葉青接過頂針,學着張氏教授的用法,果然不覺得費勁兒,也不再輕易扎手了。她認認真真的納鞋底,不再說話,只是到了換線的地方,又向張氏請教。
張氏幫她換好線,把接口處縫合好,才把鞋底還給她,側頭笑着對許氏道:“娘,前些天去杜鵑那兒借樣兒的時候,聽她說家裡的燕子窩裡新出了四個燕子,這便預示着四月天要發洪水。我當時還覺得不靠譜,現在卻是相信了。”
葉青聽見有趣的話題,不由得豎起耳朵聽起來。張氏說完,許氏連忙出聲附和,“古話是這麼說的呢,你三婆家堂屋門口的燕子窩也有四隻,我那天去捉雞仔的時候也瞧見了。”
“這麼靈?”
“那是自然,只是沒人能說出原因來,但老一輩的人都這麼跟下一輩的人這麼講的。”許氏也是聽老人們講的,至於爲什麼,她還真不知道。
葉青總覺得這事兒太邪乎,但想起“蝴蝶效應”,南美洲的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就能引起亞洲地區的颱風,這種類似的自然現象,老一輩的口述是根本解釋不清這種原因的。反正,它們同屬於一種自然現象便對了,沒必要去糾結太多。
“青青,我去杜鵑家時,春芽還嚷着要吃你炒的韭菜米蝦呢,”張氏想起春芽那日不顧她爹的斥責,一心求她傳話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那丫頭也是饞嘴的,寧願捱打也要來吃你做的東西。”
張氏不提也就罷了,她之前提起杜鵑,現在又提起春芽,她笑罵了春芽貪吃外,便藉機問道:“大嫂,春芽她二哥沒事了吧?他們家算是被我們連累慘了。”
提起林秋生,張氏臉上的笑便漸漸褪去了,嘆了口氣道,“人倒是沒事了,估計還要再躺個十天半個月。只是苦了杜鵑一個孕婦,林叔聽了王芳的挑唆,把杜鵑和秋生給分出來單獨過。家裡的銀錢一分未得到,反而分了秋生成親時候借的賬給他們。現在秋生躺着不能掙錢,杜鵑挺着肚子又幹不了活,日子過的慘着呢!”
“哎喲,你林叔和你嬸兒也真是耳根子軟,怎麼能聽王芳說幾句,就幹這種糊塗事呢?家有父母、不分家,他們這是把老祖宗的話當成屁話呢!”
許氏是個好婆婆,一聽林棕木這麼對待二兒媳婦,心裡就憤怒的慌。這兩口子也是沒良心的,王芳不止一次把二人罵的狗血噴頭,髒話連篇的罵他們林家祖宗十八代,他們還一心向着老大一家。林秋生兩口子對他們再好,他們也看不見,總覺得二兒子和二兒媳不孝順。
葉青點頭,難怪她前幾日問春芽她二哥的情況,她立即轉移話題、閉口不提呢。她肯定是怕說出來,自己聽了心裡感到愧疚。說實話,林秋生捱了一頓打,她確實心裡有些愧疚,但林家分家這種結局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只能在心裡同情同情林秋生和杜鵑,然後在以後他們困難的時候多幫襯他們一點。現在嘛,只能再嘆一句: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秀娘,等天放晴了,你就讓秋生和鵑兒過來吃飯,也讓他們嚐嚐青青的手藝。”
“好!”
葉青想,她善良的老孃怕是同情秋生和杜鵑了,只是,她這麼做,會不會反倒又給秋生他們招來禍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