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母的語氣不是很好，事情也正在朝無法估量的方向去發展，這是我最擔心的……
“本來打算當天再告訴你。不過兩家人總得互相接觸一下，我打算九月份跟倩倩把婚結了。雙發父母肯定要出席……”
五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薑母直接打斷，她氣息變得紊亂，臉色緋紅：“你做事向來不會這麼馬虎，怎麼偏偏遇上這個女人就沒了個分寸？結婚是件大事。我都還沒跟你爸商量。你這麼快就把這些人接過來了。還把……”她看生母的眼神有些複雜，頓了頓之後才說道：“怎麼一點招呼都不打？”
薑母的反應出乎了我爸媽還有伯母的預料之外。三人早就準備歡歡喜喜的上前問好，但薑母言辭犀利。頓時讓三人心裡沒底了。我媽在旁邊拉着我的手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好像不太同意你跟文浩的婚事？是不是婆媳關係不好啊？你最近做了什麼不恰當的事情惹婆婆生氣了？姜家是大戶人家，你說話做事都得注意些。”
我真的很想說這一切都不是我原因，但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知道了。”
我媽欲言又止，擡頭對薑母擠出幾分笑：“親家。我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文浩事先沒通知過你，不過孩子們這安排也沒錯，婚事都快近了，咱們做長輩的也得抽時間爲他們準備準備，對了。我跟我老伴還從鄉下帶了點土特產過來了。”
爸連忙要打開行李箱。薑母卻像是怕污了眼一樣，阻止道：“別拿了，回頭把地弄髒了，下人們還得收拾。”
爸手一頓，拉鍊都拉開一半了，這麼多人看着，頓時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我挪動步伐走過去，爸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已經明白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臉色有些不悅，我將拉鍊全部拉開，拿出裡面帶來的東西，都是我特別熟悉的家鄉風味，還有臘肉，我將袋子遞給站在旁邊的女傭：“你把這些都收拾一下。”
女傭點了點頭，將東西全部拿走。
一直沉默的伯母淡淡的擡眸看着薑母，這是兩人初次見面，一高一低，氣勢上誰也不輸誰，伯母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第三節臺階上，扶着扶手說道：“聽文浩提起過你幾次，但從未見過面，你們把文浩教導的很好，還給了他這麼好的成長環境，這讓我非常高興的，我知道對你會有些成見，但倩倩的父母今天都在，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薑母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在伯母臉上掃視，她跟的五爺，眉宇間非常相似，這點認知讓薑母心裡很難受。
對每個養母而言，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就意味着對孩子付出的心血與感情也就越多，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忘記孩子的真實身份，自欺欺人的瞞騙自己，安慰自己，這就是自己的孩子，但伯母的存在，卻讓薑母認清了殘酷的現實……
不是自己生的，終究不是自己的。
薑母將衣服整理了一下，我以爲她要說什麼，但她一言不發的下樓，看着我準備的精緻晚餐，眉頭蹙着，因爲腿腳還不是特別利索，她扶着桌子坐下，以女主人的身份說道：“走坐下吧，準備了這麼一桌子好菜，不吃豈不是太浪費了。”
薑母的退讓使氣氛變得輕鬆了一些，五爺招呼大家坐下，爸媽還在因爲剛剛事情生氣，但看在文浩的面子上還是坐了下來的。桌子是六人桌，我跟五爺做一邊，爸媽坐我對面，薑母坐左邊的獨位，伯母坐右邊。
我起身開了瓶香檳給所有人倒上，我很少喝這些，懷孕之後五爺更不允許我喝了，所以我杯子裡早早就準備好了白開水。
薑母端起高腳杯，搖晃着裡面的液體，對我們說：“既然今天大人們都來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這個人說話不喜歡的拐彎抹角，要是有什麼說的不好聽，大家心裡可別不舒服。”
五爺眉頭蹙起，叫了一聲媽，並朝薑母使眼色。
五爺人人的都畏懼，但就今天的場景而言，他也只是一個小輩。
我媽剛剛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銀色的不鏽鋼筷子碰到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音，期待道：“我也希望你能把心裡話說出來，咱們這些做長輩的，用不着兜圈子。”
我心裡一緊，擱在腿上的手，緩緩縮起，裙襬被我拽出一道道摺痕，我本來準備食物時候還挺餓的。現在卻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旁邊的落地大鐘不停的發出細微的擺動聲，滴答答的……
四人面面相窺，頗有幾分大戰在即的感覺。
薑母優雅的抿了口香檳，打破死寂的氣氛，一鳴驚人。
“我覺得文浩跟倩倩不合適，我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一語激起千層浪，爸媽，伯母紛紛面露詫色。
五爺這下是真生氣了，聲音變冷：“媽，你怎麼能當着倩倩爸媽的面說這樣的話。”
薑母緩緩將視線從他們臉上挪到五爺臉上，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同意你們之間的婚事，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的答應，正好大家都在，我把話也放出來，大家心裡有數，以後見面了還懂得分寸，別親家長，親家短的，傳出去讓人聽見，還以爲我們姜家瘋了，有那麼多名門望族的小姐你不喜歡，偏偏要娶一個鄉巴佬的女兒。”
薑母毫不留情將窗戶紙捅破，臉上帶着幾分嘲諷與不屑，將貴婦人的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我爸媽被說的下不來臺，爸將高腳杯放在桌上，因爲力氣太大，裡面液體晃了出來，媽臉一下子就紅了，臉上帶着幾絲措手不及的震驚，五爺從未談及過薑母的態度，所以我爸媽一直以爲薑母非常支持我跟文浩在一起，以至於被刺激的毫無準備。
我媽眉頭蹙起來，客客氣氣對薑母，薑母卻這樣言辭侮辱：“有多少城裡的祖上都是咱們鄉下的，論字輩算，咱們也差不到哪裡去，我敬你是文浩的母親，我不想跟你追究別的，但兩個孩子的婚事還是得辦，我女兒如今都有四個月的身子了，你現在說不同意，以後你讓我的女兒怎麼出去見人？”
薑母冷笑起來，語氣輕飄飄的：“那也只能怪你女兒行爲不檢了，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江家在北京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有多少人門當戶對的想要高攀我都看不上，更何況是你們了。”
我媽被氣的臉色通紅，沒料到薑母會說這些。
我本意是想讓長輩們交流，但行爲不檢這四個字，已經嚴重的傷害到了我跟我家人尊嚴。
我冷冷的看着薑母，面無表情的提醒道：“我跟文浩已經拿了結婚證，舉行婚禮只是儀式，並不是的徵求你的意見，你沒必要拿這些話來傷人，我爸媽雖然顯赫的背景，但你也不能說他們，這是人與人之間最起碼的尊重！請你不要繼續說那些話了。”
她怎麼說我，我都能忍，但我就是聽不得她侮辱我爸媽，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一旦觸及，變會爆發。
薑母被我說的胸口起伏，結婚證這件事情，是她最致命的痛處。
五爺也站在我這邊：“媽，你也太過分了。”
薑母本來心裡就憋着一股氣，五爺這麼一說，她就直接火了，拍案而起：“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我被這麼多人的欺辱，你非但不幫我，還向着這個女人說話，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薑母呼吸變得急促，臉漲的通紅。
“我幫理不幫親，這本就是你的錯，大家開開心心聚個餐，你一定要把話說的這麼絕嗎？我跟倩倩連孩子都有了，結婚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現在這樣胡攪蠻纏一點意思都沒有。”五爺應該是被氣到了，不然他不會對薑母這麼兇，一雙深邃的雙眸閃爍着怒氣。
兩人誰也不願意讓誰，僵持在原地，這反而讓我爸媽還有伯母有些下不來臺。
伯母溫柔的勸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坐下來說，今天我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真的沒想到會鬧成這樣的局面……”
薑母看着薑母，聲音像是一字一句從嗓子裡擠出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別忘了，這裡是我們姜家，沒你說話的份。”
伯母被這話一哽，無言以對，面色有些複雜。
當年她拋棄五爺，如今他已經是薑母的孩子，按理說她確實……沒資格插嘴。
薑母冰冷的視線在我們臉上轉悠了一圈，語氣沒有任何溫度：“我不管你們有什麼計劃，打算做什麼，我都不會同意，姜家是名門望族，就算不能娶到大家閨秀做兒媳婦，也不會要這個妓/女進家門！”
妓/女！
我猛地心一緊。
我媽還不知道我的曾經做過小姐的事情，可看薑母的樣子，她肯定會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