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意身形一縱,朵朵飛花曼舞妖嬈,血色長悠悠揚揚的在空中劃出一個有力而絢麗的弧度,風起,花開,人影如梭,待一切塵埃落定,只見綰意化掌爲爪,死死扣在北定中原的咽喉處。
“說,我的孩子在哪裡?”異常喑啞的聲音是地獄來的使者,北定中原低頭看了看綰意扣在咽喉出的手,五指希白如玉,根根剔透光潔,這麼美的一雙手若是沾上的血色……北定中原光是想到這個畫面,眉頭便皺成一個川字。他毫不懷疑若是他不說出那孩子的下落,綰意會殺了他這句話,因爲此刻的她是個魔神,是個妖物。
若是換做他人,她也許會成功,可是對象是他,他只能替綰意可惜,冥冥中自有定數,他的碧蕭正是她的剋星,若是紫微閣掌座這麼容易就被人拿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一切不過眨眼之間,就連綰意都不知道北定中原是怎麼辦到的,不過須臾,綰意看着空落落的指尖,哪裡還有北定中原的聲音。
悠揚的簫聲響起,綰意覺得胸口一悶,剛剛努力被壓制住的血氣,猛的上涌,噗!一口濃烈的鮮血噴射而出,綰意身子一軟,整個人跌坐在牀榻之間,右手死死的扣住牀上的欄杆,白皙的面頰上沾了點點血漬,皺成一團,身體內像是有千萬條火龍以綰意難以承受的力道四處亂竄着,極致的痛苦下,綰意的意識卻分外清明。
她猛的擡起頭,看着紅燭光中兀自吹簫的男子,心神晃散,綰意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意識開始迷糊,腳步也開始虛浮,幾次三番想要站起,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跌倒,那股絕望似乎要將綰意滅頂。她好希望簫聲能夠立刻停止,可是她卻無力做到。
正在此時,屋外傳來陣陣聲響,北定中原心神一凝,霎時分了神,綰意得了空隙,全力朝他撲去,北定中原眼下大驚,剛準備出手擒住她,卻見綰意變了方向,直直朝窗戶倒去。北定中原追至窗口,剛想跳窗追去,便聽見房門被人打開。
戰天戈那張冷情的臉突然出現北定中原的視線裡面,他的視線透過搖搖晃晃的珠簾朝裡望去,再看到大開的窗戶時,結合北定中原面上的慍色,神情一鬆,指着緊跟在他身後的侍從佯裝怒斥:“好大的狗膽,你家主子明明未曾就寢,你居然膽敢誆騙朕,若非朕跟着簫聲指引,豈不是要受你誆騙!”
“……”侍從滿頭大汗,黝黑的皮膚上青紫交加,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不死也去半條命。
“不知戰兄深夜到此,有失遠迎,實在是中原的不是!”
“哪裡哪裡!只是今夜月圓,天戈一人覺得無趣,便想着來找北定兄把酒言歡,不知道是否打擾到北定兄了!”
“戰兄能想到中原,實爲中原之幸,還不快去準備準備,孤王要與棲鳳皇不醉不歸!”
同爲帝王,權利場上的佼佼者,一番對話,看似簡單,其間暗藏的貓膩怕是隻有有心人才能體會。
兩人相攜跨出屋子,臨走前,北定中原不動聲色朝着某處看出,眼底盡是精光,有魚餌在手,這條魚上的了第一次,自然會上第二次!
黑暗中,綰意大氣不敢喘,直到北定中原和戰天戈離開老遠,她才靠着後面的牆壁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體內的躁動已經平復下來,她來不及休息,指不定北定中原等會兒就要殺個回馬槍,蹣跚的藉着牆壁的力量從地上爬起,身形閃動,消失在黑夜中。
嗅着空氣中淺淺淡淡的香氣,綰意一路狂奔,香氣越來越濃,綰意終於在一個院子外停下,院子裡裡外外侍衛成羣,以自己目前的情況想要不動聲色的解決他們幾乎是不可能,伸手在懷裡一摸,有些時候用毒真的很輕鬆。
綰意大搖大擺的進了屋子,看着牀上鼓起的一團,淡淡的香氣便是從哪裡飄來的,綰意心下一喜,左右探查了一番,見四周並沒有什麼異樣,腳下生風,大步流星的朝牀榻走去,“包子……”綰意被褥一掀開,剛喊了一句,眼前便是一陣迷霧,未帶她有什麼反應,頭頂一個鐵柵便當空落在。
綰意運氣凝神,想要離開,卻發現內力被封住,焦急之際,腰間突然一緊,迷糊之間令人安穩的氣息傳入鼻息,綰意眼不能視物,看着聽覺也能大略知道目前的情況,房門突然被衝開,嘈雜的腳步聲突然想起,綰意來不及有所防備,就發覺自己的身體旋轉起來,耳邊盡是哀嚎,她努力想要看清救她的那人是誰,卻只見一片銀絲,與自己的一片白雪糾纏在一起,似是生生世世糾纏不休一般。
待終於看清那人是誰之後,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銀殤並不戀戰,尋了個空隙,便抱着綰意飛奔離開,對於她的問題,他並不作答,腳下生風,兩人穿梭在雲都城中,飛檐走壁,於清風明月間,共舞一場盛世妖舞。
綰意見他並不理睬她,有些氣悶,擡頭一看正巧看到天上圓月皎潔,面上一白,眼中被驚恐之色浸滿,“放我下來!”
“……”銀殤還不理睬她。
綰意咬着脣,心急如焚,她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日子忘記呢?“快點放我下來!”綰意焦急爆吼,瞬間伸手襲擊銀殤,銀殤左右閃躲,銀眸中閃過慍怒,最終卻還是妥協,落在一條長巷中央。
幾乎是腳剛落地,綰意便掙脫開銀殤的懷抱,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卻被銀殤拉住,綰意怒瞪他,“放手!”被擔憂衝昏頭的綰意顯然忘了明明自己滿身是毒,銀殤卻還能安好無恙。
“你想去找死!”銀殤無情的開口。
“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我們兩個扯平了,我去送死用不着你管!”
綰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隱約的看到那雙銀眸中閃過深深怒氣,但是今日是十五月圓,想到還在受苦中的包子,她不得不忽視這一切。“快點放手,我的孩子在受苦!”手腕上的力道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鬆了,綰意不去看銀殤,大步朝前奔去,直到身後傳來銀殤涼涼的聲音。
“你現在就算去了也沒用!”
綰意腳步頓住,困惑的轉身,“你知道什麼?”
銀殤看了她一眼,兀自轉身,“跟我來!”
綰意掙扎了一會兒,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她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一個院子,綰意很詫異的發現這裡竟然是她的公主府,腦海中突然意識到被人耍了,憤怒衝上眉梢,綰意大步擋在銀殤面前,質問道:“你不要告訴我,包子就在這公主府中!”
“……”銀殤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不着邊的話,“你的傷需要休養!”
綰意怒,不知道哪來的衝動,甩手就在銀殤臉上扇了一記耳光,“你知不知道你的玩笑會害死人的啊!”綰意不去看她,顧不得自身傷勢,想要催動內力,在午夜之前找到包子,希望還來得及。
銀殤似乎也察覺到綰意的不對勁,顧不得自己被扇耳光,拉着綰意,問道:“怎麼回事?”
綰意被衝昏了頭腦,絲毫看不出銀殤此刻的異樣,“包子身上有毒,每個月圓都會發作,若是不快點找到他,他會……”綰意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整個人懸了空。她訝異的看着帶着玄鐵面具的銀殤,緊繃的肌膚顯示他的緊張,可是這是她的孩子,他擔憂個什麼勁啊!
綰意腦袋像是裝滿了漿糊似的,亂作一團,某種答案隱約揭曉,卻始終隔着那一層迷霧。直到腳跟落地,銀殤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不好!”
綰意一愣,錯愕的看着銀殤緊張的臉。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又一陣壓抑粗重的呻-吟,其間夾雜着痛苦的嗚咽聲,綰意心上一絞,順着聲音望去,銀殤早已先她一步進了屋子,綰意入眼的便是一片狼藉,而這個狼藉中央,那個活潑亂跳的小包子正痛苦的在地上打轉,銀殤上前緊緊的將他抱在懷中,綰意看到他粉潤的脣上慘不忍睹,想來血毒已經發作好一會兒,她再不遲疑,趕忙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