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議有沒有用，不在於開了多久，而在於這個會議的主題有沒有完成。
主題完成了，這個會議就完成了。
只有傻逼纔會開長會！
張啓峰自認不是傻逼，所以在說完散會的話後，他第一個起身，拉開椅子，又叫上王建國，走到宋文華面前：
“宋主任，這都快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家常菜吧。”
宋文華並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輕輕擺了擺手。
在手停下襬動後，他又順手指向林語：
“剛纔在來的路上，王建國市長就說要和林市長好好聊聊，還說下午就要開展工作。”
“我覺得你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吃飯上面，更應該放在工作上面。”
“至於吃飯，我已經和一個長輩約好了，我待會去他那裡吃完飯，就準備回燕京。”
婉拒了張啓峰的好意，宋文華又回過頭，將目光落到謝辭身上：
“謝主任，要陪我去見見長輩嗎？”
突然的話語，讓謝辭先是一愣，然後，受寵若驚的表情就出現在他臉上。
宋文華口中的長輩，他自然清楚是陸華熙。
雖然對方和自己不是一個系統的人，但人家終究是從高層退下來的人。
手裡有關係網，而宋文華願意帶自己去見對方，那就說明一點，自己入了宋文華的眼，對方願意撈自己一把。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念及此處，謝辭站起身，對着宋文華露出一副贊同的表情，點點頭，又看向旁邊的張啓峰：
“張書記，宋主任說的確實沒錯，領導們安排林語同志在蘭陵掛職，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而更大的考量，是覺得林語同志能把這個城市帶好，讓大家發展得更好。”
說了一些場面話，謝辭又對着張啓峰輕輕招手，然後拉着對方走到旁邊，壓低聲音，在張啓峰耳邊說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有好幾個地方的領導，親自跑到燕京，去問領導要人。”
“要的人，自然就是林語。”
“但是林語年紀太小，所以領導們通過綜合考量，這才決定讓他在這裡歷練歷練。”
“你要抓住機會。”
“等他過了30歲，年紀起來了，你想撈都撈不住，你貼臉過去，都不需要林語開口，其他的那些地方領導，會搶先一步把你扔出去。”
“記住了！”
又擡手拍了拍張啓峰的肩膀，謝辭這才走向宋文華：
“宋主任難得來一次蘭陵，既然要去見長輩，那我這個本地人，就必須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幫忙帶路了。”
“宋主任，這邊請。”
這兩人寒暄着離開，會議室裡，就只剩下張啓峰等人。
掃一眼空蕩蕩的大會議室，張啓峰擡手一指大門：
“走，去我辦公室聊。”
張啓峰的辦公室在頂樓，等到他領着人出現在辦公室面前時，秘書已經泡好茶，靜靜的等在那裡。
“隨便坐！”
在等待林語等人入座的時候，張啓峰從秘書手中接過泡好的花茶，一杯杯送到面前的幾個搭檔手中。
送完最後一杯茶，他自己拎着一個保溫杯，在林語對面坐下。
在場的幾人都抱着茶杯，默默的吹涼茶水，然後又默默的品嚐。
沒有說話。
在等張啓峰開頭。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幾個副市長開口，張啓峰只能選擇自己開口：
“老王，小林搞經濟是一把好手，我覺得除了搞經濟，搞科技文教之外，還應該搞一下規劃。”
“前段時間我去魔都考察，和魔都當地的同志聊天的時候，還聽說南京鋼鐵和幾個燕京的公司，合作在全國拿地搞房地產。”
“搞得如火如荼，那gdp拉得嘎嘎的，現在小林來我們這裡掛職，我覺得這個也可以給他搞搞嘛。”
“你覺得呢？”
王建國翻了一個白眼，並沒有直接接話。
和林語最初認識的時候，他就是分管規劃建設的副市長。
現在成了市長，除了日常的那些工作，規劃建設方面的工作，他也一直在管理。
現在張啓峰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想讓他把這一部分工作讓出來。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許會選擇拒絕，但如果讓給林語。
這就是錦上添花！
當初就是沾着林語的光，他才能從一個常規的，分管規劃建設的副市長脫穎而出，成爲蘭陵的市長。
如果林語幫他把這一切的工作做好，到時候論功行賞，肯定也有他的那一份。
他還能再往上走走！
不過，工作他可以讓，但必須得他自願。
張啓峰既然在這個時候提起，那自己就必須從他手裡換點東西。
稍微斟酌片刻，王建國就託着下巴說道：
“張書記，我覺得這件事得問問林語同志的意見。”
“我們這樣三言兩語，就直接把工作丟給林語同志，這是非常不道德的。”
“而且，作爲一個市長，我必須要起到帶頭作用，把工作丟給同志，那我還怎麼帶頭呢？”
此話一出，旁邊的張啓峰直接翻一個白眼。
他聽出了王建國話裡的意思，也知道現在不是說弦外之音的時候，只是給對方留了一個眼神，就將目光轉向林語，輕聲問道：
“林語同志，你的意見呢？”
“我的意見就是我只搞張書記你剛纔在會上說的那幾個工作，城市規劃建設方面，有問題你們可以找我，但如果讓我具體去負責，我暫時沒那麼多空。”
先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還不等其他人開口，林語就擡起左手，開始掰手指頭算工作。
“半年之內，萊茵鋼鐵得把航天員送到太空。”
“連城造船廠還有20艘船的訂單。”
“放在徽省的那個飛機制造廠，要在明年把飛機拿出來。”
“除此之外，在這裡掛職，我也得弄兩個項目出來，表現一下我的誠意。”
“在項目落地之前，我還得花時間考察，除了考察項目，我還得去全市大大小小的學校逛一下，看看學校的真實情況，看看我們的公立學校，和萊茵鋼鐵的學校差距多大。”
“這些事我不做，老百姓可會指着我的屁股罵，啊，啊那姓林的可真不是個人。”
“都當市長了，一點正事不幹，一點都不知道造福家鄉。”
“張書記，你也不想我小小年紀就背上罵名吧！”
張啓峰抱着保溫杯沒說話，同時他也在後悔，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和王建國商量一下，把屬於常務副市長的工作丟給林語。
也就不至於現在還被林語把話堵回來。
而且……
他說的是實話。
好煩啊！
在他煩悶不堪的時候，王建國接過話題，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搭在大腿上，小聲說道：
“既然小林你不想接規劃方面的工作，你王叔我也不勉強你。”
“就按張書記剛纔說的，你就負責那幾方面的工作。”
“這兩天，你先安排好萊茵鋼鐵的工作，然後給我打個電話，我把我秘書派給你，讓他帶着你轉悠。”
“至於你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我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你待會兒看一下，然後去拿把鑰匙。”
王建國這邊緩和好氣氛，隨後又一次將話題拋給張啓峰。
“張書記，您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啊？哦！”突然拋過來的皮球，讓張啓峰一愣，他連忙放下手中的保溫杯，滿臉和善地對林語問道：
“小林啊，那個……正好今天大家都在，要不我們聊聊接下來的發展？”
對面的沙發上，林語抱着茶杯猶豫片刻，還是輕輕點下頭：
“張書記先來拋磚引玉？”
“我就不拋了！”張啓峰連連擺手，接着就將手指向王建國：
“我這個人最擅長的工作還是組織建設，這種事還是王建國同志更擅長一些。”
眼看着老大一個皮球被踢到自己頭上，王建國也是直翻白眼。
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對着張啓峰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建國這才慢悠悠開口：
“除了經濟工作，我還連帶着管理規劃和建設方面的工作。”
“前段時間，我和張書記一起去魔都考察。”
“我發現他們的房地產行業做得不錯，我覺得我們可以向他們學習一下。”
“這段時間我也在做調研，到時候調研報告做好了，我會給大家一份，到那時我們再來討論。”
將自己的話說完，王建國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是負責公安口的肖輝。
察覺到王建國的目光，肖輝立馬露出一臉便秘的表情，在王建國看不到的地方豎了一箇中指，他輕聲說道：
“我這邊能搞的東西不多，不過，我們正在努力建設蘭陵的天網系統，等過兩年，這個系統正式啓用，蘭陵的治安一定會好很多。”
他兩句話說完，目光繼續下移，移到負責農業口的人身上……
蘭陵市原本有4個副市長，加上林語一起，就有5個。
一圈目光走下來，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到林語身上。
他們很想聽聽，林語想說些什麼。
面對衆人的目光，林語不慌不忙的把他們剛纔說的那些話，全都在心裡重複一遍，瞳孔這才緩緩聚焦，接着就落到王建國身上：
“王建國同志，對於你的想法，我覺得需要修改一下。”
“不是房地產，而是基礎設施建設，至於具體如何改，我到時候會給你一份文件。”
“大概需要等到我把全市的學校逛完，然後才能給你。”
“肖輝同志的天網系統，也可以歸納到對應的基礎設施建設裡面，不用再浪費錢，浪費時間去二次建設。”
“其他幾個同志的想法，都或多或少涉及到一些基礎設施建設，到時候我會一併把相關的東西寫在那份文件裡。”
“到時候大家都可以看看。”
聽着林語溫和的聲音，王建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鼻子。
在這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回到了當年讀書的時候，回到了他那個老師面前。
然後那個老師着手拿着他的卷子，右手拿着新鮮的竹條，一臉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你的卷子做錯了，我已經給你講過很多次，現在，你要捱揍了。”
晃了晃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出腦海，王建國先用眼角的餘光掃一眼在場的其他人。
發現這幾個人臉上表情各異，很乾脆地向林語點點頭：
“好，那這樣，我讓小劉帶你去看你的辦公室，然後你給他說說，有什麼東西要添置。”
“你再和他約定一下，去看學校的時間。”
“怎麼樣？”
在他的斜對面，林語在說完剛纔的那些話後，就捧起面前的茶杯，眼睛一直盯着茶水，但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旁邊的人。
此刻聽到王建國的話，他沒有半點猶豫，直接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得到他的答應，王建國起身拉開房門，叫來自己的秘書小劉，吩咐幾句，就讓他將林語帶出房間。
等到房門再次關上，張啓峰立馬開口：
“還是年輕了一些。”
“人家27歲，還不到28歲，這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肖輝在旁邊，跟着接了一句。
然而他的話才說完，就聽見王建國陰陽怪氣的聲音：
“不氣盛那還叫年輕人嗎？”
“反正我先表態，我想更進一步。”
王建國的話，讓房間裡剛剛活躍起來的氣氛再次冷場。
沉默半晌後，肖輝也輕聲說道：“我也想更進一步，但他剛纔說的那些話……”
話只說到一半，他就看到了王建國陰沉的目光，索性就將剩下的話給憋了回去，接着，他又將臉轉向旁邊的三個人。
可是那三個人並沒有迴應他，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如同一個老僧一樣，抱着手裡的茶水發呆，似乎面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們無關。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冷場。
而張啓峰也在這時候插話，把話題接了過去：
“老王，在場的同志都想爲家國效力，沒有誰先誰後，沒有誰更高貴，誰卑賤，以後這種話少說，明白嗎？”
“剛纔你在提房地產的時候，林語的表情有些僵，似乎是房地產並不是很適合我們。”
“你找個機會和他聊聊，讓他早一點把他說的那一份文件弄出來。”
“也好讓大家有一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