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君華在前面聽着都想笑了,買車庫給父母住,真是個孝順的好大兒!
張鳳鳴問道,“我說你住院了他都不來,你覺得指望他養老能指望得了嗎?”
姚君華扭頭道,“張工,大姐身體不舒服,你就別責怪她了,咱們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這些事等大姐身體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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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嬸聲音顫抖,“妹子,我沒毛病,不用去醫院花這個錢了,咱們回去吧。”
“大姐,你別胡思亂想了,咱們既然來了就好好檢查檢查,”姚君華勸道,“花錢買個心安也好。”
張嬸被姚君華和廠裡的同事帶着,從頭到腳的做了個全面的檢查,各項指標極其正常,甚至是連老年人有的常見病都沒有。
張嬸在醫院外面拿着檢查結果嚎啕大哭。
這一套下來花了一千多塊錢啊,她一個月的工資就沒有了,再加上她借了將近三千塊錢,以她現在工資,小半年就白乾了。
張嬸哭完又開始罵,罵張恆忘恩負義,罵老天爺不開眼,罵自己命苦連孩子都生不了
醫院是見證生死、看見人間疾苦最多的地方,有人在這哭,有人在這鬧,有人在這笑,還有人在這跳樓,無論幹什麼都不是稀奇事,張嬸或是大哭或是大罵,經過的人也就是扭頭看一眼,隨即就走開了.
姚君華後來和崔長嘉講了張嬸的事情,崔長嘉說張嬸之所以哭鬧,不過是因爲不甘心,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命運,或者說是還對張恆有期許。
姚君華對崔長嘉道,“總得讓張大姐死心才行,不然張恆再給她個甜棗吃,她還得回頭。”
崔長嘉道,“好辦啊,讓張嬸先別上班了,就說因爲給張恆錢,張叔和她吵架了,她現在沒地方住,身無分文,只能過去投奔他了。張恆在張嬸身上榨不出什麼價值來,必然會再攆她走。”
姚君華猶豫道,“就怕張嬸被張恆哄的真的和張工離了心,到時候大家都難受。”
崔長嘉琢磨了一會道,“其實我一直在想,你說讓張叔和張嬸認王姐當幹閨女行不行?”
這件事,崔長嘉真的想了很多次,張鳳鳴夫婦實在忠厚,王春花責任感異常的好,他們三人若是組成了家庭,張鳳鳴夫婦不怕老無所依,王春花也不會孤零零的。
姚君華一聽,眼都亮了,王春花寧肯自己不結婚都要拉扯弟妹長大,這份品性,鮮少有人能比得上,若是張鳳鳴夫婦能認王春花當養女,那還真是他們福氣!
姚君華把這事攬了過去,她先去問的王春花,王春花肯定沒想過,也不敢想啊。
即便是後來被弟妹嫌棄攆出來,王春花也不曾後悔爲弟弟妹妹付出的這十幾年,她沒有文化,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她只是覺得既然父母生了她,她就該把自己該擔的責任擔起來。
十幾歲的她又瘦又小,連梯子都拖不動,摘花椒的時候,只能用磚頭摞着磚頭站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去摘,時常摘着摘着,她就從上面摔下來,經常被花椒樹上尖利的刺勾破皮膚,拉的胳膊上手上的口子一道又一道。
她經常藉着摔下來的時候坐地上嗷嗷的哭一場,有人經過問她怎麼了,她還得裝作沒事的樣子,大大咧咧的罵幾句“花椒樹扎死了”!
收花椒的時候不僅要去摘,還得在那看着,防止有人偷竊,她和大弟兩個人,找個山旮旯就那麼窩一夜,秋天的風凜冽,他們倆天天鼻子上掛着鼻涕。
她就是靠着賣花椒,拉扯着弟弟妹妹,日子就那麼一點點的熬過來了。
村裡的人都說他們家的那塊花椒地,是父母留給他們家的金疙瘩,什麼金疙瘩啊,他們看不到她爲了掙點錢是怎麼幹的。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她有三季晚上天黑之前沒有進過家的,她天天在外面跑着挖藥藥材,哪怕是沒人敢去的黑虎溝她都敢去。
春天的茵陳、婆婆丁,夏天的薄荷、青蒿,秋天地膽草,只要能賣錢的,她都撿起來。
每年她爲了挑蜂窩賣錢,能被密封蜇傷好幾次。
她的腰上常年彆着一隻砍刀,砍刀能挖藥材,也能防身。村裡的光棍漢,盯了她好多次,被她砍了一刀,從此那個光棍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就靠着她的一雙手,她給大弟娶了媳婦,供着小弟上了大學,妹妹還考了大專,所有人都說她熬出來了,可以找婆家了。
卻依舊看不起她,要麼讓她當續絃給別人當後媽,要麼嫁給老光棍,她安安心心的說不嫁了,給弟弟弟媳帶孩子,將來等她老的時候只要給她一口飯吃就行了。
弟媳初時感慨異常,還承諾一定要好好待她,但等到孩子大了,那幾畝花椒地握在手裡了,就變了臉色,再也容不下她了。
弟媳倒也沒有說別的,只是說了一句,“你要是存了不想讓我和傳旺離婚的心思,那你就儘管鬧。”
王春花只是堅強,並不強勢,爲了維持一個家庭的完整,她選擇了離開。
時至今日,王春花並不後悔把弟弟妹妹養大。只是,來了州城之後,尤其是在崔家的工廠落腳之後,她的心裡越發覺得跟沒根似的空落落的。
她就感覺自己跟個浮萍似得,孤零零的。
姚君華說讓張鳳鳴夫婦認她當養女,王春花心裡既酸澀難受,又欣喜期待。
自她入廠以來,張嬸對她分外照顧,有時候她來月事肚子疼,張嬸都會給她煮重重的紅糖姜水給她喝。
她們私下裡關係好的不得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她疼愛別人,她也渴望有人能疼愛她啊!
看着王春花渴求的眼神,姚君華心疼的不得了,她自己都尋思好了,若是張鳳鳴夫婦不願意認,她就自己認了當妹妹!
姚君華先去找張嬸說的。
張嬸自從醫院回來之後就沒再上班,整日懨懨的躺在牀上,除了掉眼淚就是睡覺,整個人一點神采都沒有,連吃飯都是張鳳鳴從食堂裡打了端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