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麟說道：“嗯，都怪我。”
這句話，聽上去覺得有點敷衍，但其實他內心的確是這麼想的。
他把白子涵放下來。
白子涵透過落地窗，看着落地窗外遠處明滅的燈光，說道：“大嬸……她這麼走不會有事吧？”
“不會。”賀長麟說道：“家裡那麼多人，不會有事的。她稍微冷靜一下也好，她只是跟你一樣，覺得這件事太突然了，一下子接受不了而已。”
他把白子涵摟在懷裡，像哄小孩兒一樣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心。“等她冷靜下來了就好了。”
今天晚上，總體來說，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救護車也沒有派上用場。不愧是他媽媽，心臟就是強大。嗯，雖然捱了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打，但是總算是在母親面前把他和白子涵的關係給抖漏出去了。
他在腦海裡衡量了一下，要不要跟白子涵說這件事是他和沈燁提前合謀的。
此時，白子涵正雙手緊緊地抓着他腰身兩邊的衣服，腦袋拱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發，看上去可憐極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這樣太可憐了；而且，現在告訴她真相，估計比之後告訴她真相要來得好。
於是，他把白子涵推開了一點點，抓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皺成一團的眉頭，在心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今天這件事，是我故意這麼做的，沈燁也是被我威逼利誘、迫不得已幫了我的忙。”
該把責任全部攬下來的時候就得全部攬下來，白子涵原本就有點怕了沈燁了，不能讓她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白子涵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了，又以爲懵成一團漿糊的腦子出現了幻覺，所以，她先甩了甩腦袋，然後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賀長麟幫她整理了一下額前掉落下來的頭髮，又說了一遍：“我說，其實今天這件事是我策劃的，不然，沈燁不可能剛好就那個時候帶我媽過來。”
白子涵瞬間石化，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了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賀長麟想拿起手機問沈燁：救護車是不是已經走了？他放在她腰上那隻手不敢拿開，另外一隻手也隨時做好了準備，要是白子涵暈倒了，也是暈倒在他懷裡。
過了好一會兒，白子涵終於回過神來，沒有暈倒。
賀長麟頓時鬆了一口氣，很好，這邊的心臟也很強大。
“你剛纔說的是真的？”雖然還是想確認一遍，但白子涵心裡很明白，這個答案都不需要聽。
她剛纔就是被嚇糊塗了，所以很多事情沒有想到，雖然在沈燁說救護車的時候，她還疑惑了一下，但是聽了沈燁的解釋之後，她又釋然了，她心裡一直想着現在該怎麼辦，根本沒有心力去想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貓膩。
現在，當賀長麟主動承認了之後，她就覺得，啊，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們會在這個拿私密性做招牌的長洲會裡被大嬸逮到。
這時，賀長麟的聲音又鑽入了她的腦海。
“是真的。我擔心我媽受到刺激之後出問題，所以還提前準備了救護車。”他聲音這麼說道。
看吧，她就知道是這樣，前後串起來之後，就是這樣才說得過去啊。
她笑了一下，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再笑了一下，好像得了突發性神經病似的。
賀長麟的一隻手已經悄悄伸向了手機，要是有不對的話，得讓沈燁趕緊叫救護車回來。
“你怎麼能這樣做？”白子涵突然發出一聲怒吼，由於兩人的距離極近，這一聲比他媽那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聽上去震撼多了。
賀長麟在心裡抹了一把臉，很好，這兩個女人有時候還挺像的，或許，這就叫緣分。
更大的緣分還在後頭。
白子涵簡直要氣瘋了，她用力地推了賀長麟一把，“這種事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我剛纔都快嚇暈了你知不知道？”
賀長麟站得很穩，白子涵沒推動，甚至連他摟在她腰上的手的位置都沒有動過。
“你放開我！你真是太過分了！”白子涵不停地拍打着賀長麟的手臂，要他把她放開，“你怎麼能這樣啊，你還把救護車都準備好了，你是不是準備了兩輛救護車，你想把我跟你媽都嚇到醫院去！”
賀長麟覺得今天沈燁說的一句話很對，他今天挨的巴掌真的比他之前長這麼二十八年加起來挨的都要多。
不過，白子涵不是他媽媽，他沒有任由她打下去，而是抓着她的手說道：“我剛纔就說過了，這麼打沒用，一會兒痛的還是你的手，你又不是沒看到我媽那手，你想變成那樣？”
“這是誰的錯？”白子涵也問了方纔常晚彤問過的這句話。
“對對對，一切都是我的錯。”賀長麟把白子涵拖到沙發上，依然保持着鉗制着她的姿勢，“所以我這不是跟你承認錯誤了麼。”
如果是有別的認識賀長麟的人在這裡，一定會因爲他的這句話雙眼脫框，賀家大少爺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軟話？
如果是平時的白子涵，此時也會因爲賀長麟這句話而感到驚訝，但此時的白子涵畢竟不是平時的白子涵，她心裡窩着火呢。
白子涵一心想要從賀長麟的鉗制下掙脫出來，這個男人太過分了，她纔不要和他在一塊兒。
可惜她越是掙扎，賀長麟就越是把她抱得緊，她無奈，就只能在他身上又推又拍，但是依然無濟於事，到最後，她的力氣也用完了，累得大口的喘息，但男人依然還把她摟着，一副我就是不鬆手的模樣。
白子涵把全身的力氣都卸下來，軟綿綿地躺着，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跟你說，你以後不能這樣了。”
賀長麟見她不掙扎了之後說出來的這句聽上去就像是妥協了的話，嘴角一勾，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這個表態讓白子涵感到不滿，“請用文字表達一下。”她斜着眼睛看着他。
賀長麟從善如流地說道：“我以後不這樣了。”
白子涵深吸了一口氣，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呢？這個男人是她招惹的，也是她親口答應和他交往的，就算是被嚇出心臟病來也是自找的。
“我跟你說，人真的經不得驚嚇。”她從賀長麟的腿上爬起來，說道：“你就不怕把我和你媽給嚇死了？”
賀長麟的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很好，母親也回去冷靜了，這個女人也把心裡的鬱悶和火氣發泄出來了，看上去心情比之前明朗了許多。“你們的膽子沒這麼小。”他把她勾過來，深深地給了她一個吻。
白子涵掙了幾下，沒掙脫，就放棄了掙扎。
一記長吻結束之後，白子涵有些扭捏地問道：“你今天捱了這麼多巴掌，沒事吧？”
賀長麟剛想說自己沒事，腦子裡突然一激，到了嘴邊的話就變了樣，“不知道，麻木了吧，沒什麼感覺。”
“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看看。”白子涵說道。
看見賀長麟捱打的時候，她是心疼的，所以纔會衝過去挽大嬸的手，不過現在冷靜下來之後，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估計自己當時衝過去不但不能幫忙，還會讓大嬸更生氣，看沈燁他們都沒有勸架，就知道他們也覺得勸架或許不太好。
她幫着賀長麟把襯衣脫下來，然後，就看到了一道又一道的手指印，縱橫交錯的，看上去就讓人覺得痛。
“你也不知道躲一下。”白子涵有些心疼地埋怨道。
賀長麟嘴角的笑容很明顯，“我要是躲了，她心裡那口氣發泄不出來，那才糟了。”
“你就不該策劃這樣的事，你這不是自找的麼？”一說起這個，白子涵心裡的火又蹭蹭地上來了。
“就是因爲是自找的，所以我才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打啊。”賀長麟輕描淡寫地說道。
白子涵真是服了他了，她把他的襯衣又往他身上披了回去。
賀長麟不解地看着她。
她說道：“我們回去吧。”
賀長麟一愣，“回大宅去？”
“怎麼可能？”白子涵心道，這是被打傻了麼？“回柳園去，讓阿方拿他的藥給你擦擦。”
賀長麟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他很快把襯衣穿好，牽着白子涵的手離開了長洲會。
……
再說這邊，常晚彤帶着尹諾離開長洲會後，心情差到了極點，但是礙於尹諾在，她還是強打起精神應付。
“小諾，不好意思，今天讓你看笑話了。”她笑了一下，笑容裡帶着十足的疲憊。
尹諾搖了搖頭，“沒有。”
常晚彤笑了一下，說道：“怎麼可能沒有呢？本來是想讓你當我兒媳婦兒的。”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覺得很對不起特意跑一趟的尹諾。要是今天尹諾沒有看到這一出還好，隱瞞隱瞞，反正她和長麟好像互相併沒有多少好感，等她回去了就算了；但是誰知道就這麼巧呢？
“我先送你回去。”常晚彤又對尹諾說道：“一會兒我還要到柳園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