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亢龍有悔
鐵灰色蒼龍沖天而起，直飛到九霄之外，周圍一片蒼茫空空蕩蕩，沒有云氣，沒有風雷，唯有一輪大日烈陽散發煌煌神光。
蒼龍繞日飛舞，煌煌烈陽恍如龍爪下把玩的寶珠，顯露出掌控日月天地萬物的無盡威勢。
至高至強，至尊至勝！
高武心中突然就生出了明悟，蒼龍此刻已經位於九天巔峰之上，強到極致，進無可進。
掌握烈日的蒼龍，卻很快就被烈日煌煌無盡神光淹沒，龐大無盡身軀似乎要被烈日徹底熔化。
蒼龍似有所覺，長嘯一聲拋下烈陽向下飛遁，重回到雲氣風雷之中，見首不見尾。
至此，蒼龍再沒有了掌控九天的至尊至勝威勢，卻在雲氣掩映中多了種不可琢磨不可言說的玄妙意味……
“亢龍有悔！”高武通過精神力量傳承看到的畫面，感悟到蒼龍強盛到極致又主動退後的玄妙意境，讓他對於亢龍有悔有了極深領悟。
亢龍有悔蘊藏的道理非常簡單，無非說是盛極必衰，剛極必破。
任何事物都是如此，達到極致了就必然會衰退，因爲已經進無可進。
在武道層面就更簡單了，就是要保有餘力，才能從容應對變化保全自己。
亢龍有悔，這在古代自然是很高妙的道理。放在信息時代，卻是人人都懂。
高武專修龍形九式，對於亢龍有悔這一式自然琢磨過千百遍，早就明白其中道理。
武道修行是嚴密體系，由動作、呼吸、觀想法相各種層面組合而成。
哪怕有老爺子指點，高武在龍形九式上進展也非常緩慢。直到青龍神炁咒升級，這才靠着藥劑突飛猛進。
直到白龍江悟道，高武在龍形九式上纔算入門。
後面又得了安自如傳授的潛龍勿用，這才得了一式真傳。
潛龍勿用的深度休息，讓高武能通過最自然方式調整身心狀態，爲他武道修行奠定了很好根基。
今天得了陸淵傳授亢龍有悔，高武通過精神力量凝聚印記看到了亢龍有悔的變化，通過最直觀方式理解了亢龍有悔的神韻意境。
作爲武道宗師，陸淵對於亢龍有悔的理解未必就完全正確。但是，在境界層次上已經超過高武太多太多。
蒼龍消散之後就化作千百文字、圖像，把亢龍有悔這一式修煉的秘要清楚明白展現出來。
相比於蒼龍法相的神妙，文字、圖像傳遞的信息就非常簡潔直接，容易理解。
高武精神世界中現在有三個外來精神印記，一是宋春秋的戰兵拳，這雖然是整套拳法，相對而言卻層次最低。
一是安自如的潛龍勿用，一是陸淵的亢龍有悔。
兩者的精神印記都是出自龍形九式，卻明顯有着高下之別，陸淵的精神印記完滿穩定，安自如的精神印記相比之下就差了不少。
外來精神印記對高武不會造成任何干擾，就像是存儲在電腦的文件，只有高武主動訪問纔會激發。
精神印記自然也有着極限，等到其內精神力量消散，或者是高武以自己精神力量破解印記，這個印記就會徹底破滅。
高武睜開眼睛，再看坐在面前陸淵，他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之前怎麼看都是個老派的老頭，和他家老爺子也沒什麼差別。現在看，簡直是高山仰止，滿心佩服。
不說陸宗師武道戰力多強，只是對於亢龍有悔神韻意境的詮釋，就比他強千百倍。
可惜，老頭不願意直接收他入門！
“多謝陸師傳承秘法，此恩弟子銘記在心，絕不敢忘。”高武站起來認真鞠躬施禮。
獲得對方秘法真傳，哪怕只是一式亢龍有悔，也夠他受用無盡。
哪怕是在大學裡，如此高明秘法也不會輕易傳授。不然的話，也不會有學生和徒弟的差別。
上次安自如傳授他潛龍勿用，是酬謝他在龍爪峰秘境的功勞。
那一次他阻止了魔神信徒陰謀，救了不少人。他感謝安自如，但是，這份傳承他受之無愧。
眼下情況就不一樣了，陸淵和他初次見面，和他沒有任何往來，更不欠他什麼，卻還是傳授了一式秘法，這情分可就大不一樣。
不管陸淵是出於什麼理由，反正高武對此非常領情。
陸淵輕輕擺手：“你年紀不大，卻一心向善，又能秉持正道勇猛向前。如此心胸器量讓人欽佩。
“相比之下，武道天賦就如同鳥會飛魚會遊，雖然少見卻是先天而來的特質，其實沒什麼好稱讚的。”
“陸師過譽了，不敢當不敢當。”高武口中謙虛，他心裡卻對這番話還是很受用。
就像陸淵所說，武道天賦就是天生的資質，這玩意全憑運氣。做人做事卻是後天養成，才能看得出人的智慧才幹心胸。
只能說陸淵不愧是宗師，這份心胸見識就遠勝凡人！
不過，老頭對他一陣誇，卻不願意收他爲徒……這可就有點心口不一了……
陸淵說道：“三十年前七級金甲飛虎闖入安京，摧毀了小半安京，造成百萬傷亡。
“海公聞訊趕來北州斬殺金甲飛虎，又用金甲飛虎留下能量核心開闢了小型秘境，把金甲飛虎力量切割成九關，命名爲九限關。
“本意就是幫着北州培養武道天才。對於武師來說，九限關也異常艱難。
“對於武士而言，如同天塹，這纔有了天極九限的稱呼。”
陸淵淡然說道：“區區九關，也說不上天極。”
他看着高武眸子說道：“九限對武士來說頗爲兇險，你闖關之際不要勉強。以你能力，耐心打磨個兩三年必能通過九限關。”
“多謝陸師提點。”高武再次鞠躬感謝。
老頭一副看好他的樣子，倒讓他頗有點激動，堂堂宗師眼光還是很好的。不直接收他入門，想必是有什麼苦衷。
宗師也是人，也有親朋好友，有複雜利益網絡，他也有自己爲難之處。高武對此還是非常理解的。 陸淵點點頭，他轉又看向宋明玥誇讚道：“你的寒冥天蛇練的很精純。”
宋明玥點頭垂眸：“陸師謬讚，不敢當。”
陸淵柔聲問道：“你可願意拜我爲師？”
宋明玥沒說話，她擡起頭看向陸淵，明眸裡都是疑惑之色，似乎是很不理解陸淵爲什麼要收她做弟子。
很奇怪的是陸淵竟然明白宋明玥的意思，他解釋道：“你是精神念師，寒冥天蛇的路子很是特殊。
“北州境內，也只有我的路子適合你。你若拜我爲師，指點你到六級絕沒問題。至於更上的層次，那就不是能教出來的了……”
宋明玥遲疑了下看向高武，毫不掩飾的徵詢高武的意見。
她自然知道拜入陸淵門下有諸多好處，但是，相比於這位武道宗師，高武在她心中的地位更重要，重要到沒有人可以動搖。
她當然可以通過精神力量和高武商量，只是當着陸淵的面，這樣隱秘的交流卻太沒禮貌了。
高武沒想到陸淵居然要收宋明玥爲徒，更想不到宋明玥還要猶豫，還要徵詢他的意見。
他瘋狂給宋明玥打眼色，這有什麼好想的，這可是陸淵，武道宗師！
北州雖大，也只有武王宋雪濤能穩穩壓住陸淵。
別看宋明玥是宋雪濤的曾孫女，中間隔着兩代人，已經是非常遠的距離。
宋家又是個很大的家族，宋明玥都沒有見過宋雪濤。甚至是宋雲河都沒見過這位武王。
能拜入陸淵門下，已經是宋明玥的最好選擇。
安自如也有些意外，既意外陸淵看中了宋明玥的資質天賦，更意外宋明玥還要考慮，還要徵詢高武的意見！簡直是胡鬧！
好在陸淵很有宗師氣度，他性子雖然嚴厲卻並不小氣，也不會覺得宋明玥此舉有什麼失禮。
拜師本就是大事，當然需要慎重考慮。
宋明玥突然問道：“拜師要磕頭麼？”
陸淵啞然失笑：“磕頭叩首是一種傳統陋習，強化君臣、父子、師徒關係的神聖性。
“我輩武者講究勇猛向前，拜師重在心誠。心不誠，磕千百個頭也是無用。其他人我不管，至少我這一脈拜師不需要磕頭。敬杯茶就足夠了。”
安自如怕宋明玥又說什麼傻話，她主動站起來幫着佈置茶具，又喊來那女子準備熱水，讓宋明玥給陸淵奉茶。
宋明玥倒是習慣了泡茶，對此很是嫺熟。她細緻的洗了茶具，泡好一杯茶雙手奉給陸淵：“師父、請喝茶。”
陸淵接過茶杯抿了一口，他有些意外說道：“茶泡的還不錯。”
他雖然不喜歡泡茶，卻是會品茶的。
他轉又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門下親傳弟子。我這一門也是有些規矩，等以後慢慢說給你。”
確定了師徒關係，宋明玥深深鞠躬，態度上恭謹又正式。
“每天早上九點過來，這段時間我都有空，可以給你講課。”
陸淵說着站起身，“今天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
“師父再見。”
宋明玥也不知該說什麼，打了一聲招呼深深鞠躬後就走了。
安自如心裡苦笑，她留在最後又給宋明玥說了幾句好話，免得陸淵見怪。
陸淵不以爲意：“這孩子性子淡漠卻樸實，不擅交際，臨敵時卻機敏之極，在武道上有着極高天賦。我就是欣賞她這種性子才收入門下。”
他有些感慨說道：“至於高武、性格、器量都是極好，就是武道天賦不好，奈何奈何……”
安自如也只能無奈輕輕嘆氣。
古人說過，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講的就是不能簡單的對別人做出判斷。
問題是高武練武至少有十年。輕易斬殺兩名高級武士固然威風，卻也把他劍法武功真正水平都展現出來。
根據以往經驗，個人精神力量的天賦終究有着極限。想要晉級武道宗師走不了捷徑。
陸淵說道：“他神滿、氣盛、力強，遠勝同齡人，甚至比宋明玥還要強三分。問題就在於他武道天賦不夠，沒辦法通過武道能把形神氣統合。
“我傳他亢龍有悔，就是希望他力不要用盡、氣不要用足、神不要用滿，需要向內收斂三分才能遊刃有餘駕馭形氣神。
“這個道理你不要說給他，他若不能自己領悟這些說了反而是阻礙。”
安自如微微躬身：“我明白。”
回到岸上，等到安自如離開，高武笑着對宋明玥說道：“你果然是個超級天才，陸師都要主動收你爲徒。我這純粹是陪太子讀書。”
宋明玥認真說道：“你的天賦勝過我。只是過於特殊……”
她實際意思是說陸淵雖是武道宗師，也看不透高武真正天賦。只是拜入陸淵門下，總不好背後說師父壞話。
高武有些感動，他也認真說道：“有你懂我就足夠了！”
不等宋明玥說話，他轉又嘿笑道：“我說陸師無來由的傳我亢龍有悔秘法，原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可是借了你的光！
宋明玥搖頭：“陸、師父還是看重你這個人才傳授秘法，卻和我沒關係。”
高武好笑道：“你還怪認真的。算了不說這些，你拜入陸師門下是大喜事，晚上我請你吃大餐慶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