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你心裡最清楚。”賀一格冷笑，“一個心裡只有計謀的女人，哪裡會懂感情？我可不可以這樣以爲，你跟宿白川是一夥的？你的槍傷明明就是苦肉計，你現在還要我爲你的苦肉計買單？”
裴允兒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賀家老宅的，她整個人狼狽之極，整顆心也已經空了。若是宿白川對着賀家從來都是有目的而爲之，那麼她，賭的不過是一場愛情，卻獨獨低估了男人，男人哪裡會那麼簡單？他們的世界，不是隻有名牌香水包包衣服，他們的世界，真的很可怕。
這場開始追逐的遊戲裡，她從來都是以一個小丑的姿態出現，而偏偏她自以爲是地認爲，自己是公主。
她怎麼當初會那樣天真地想，無論賀一格還是宿白川，她總會得到其中的一個男人？
她以爲自己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可是世界上環肥燕瘦，美麗的女人何其之多？但到現在，她還是嫉妒，舒梓喬那樣的平凡之姿，怎麼可以得到賀一格的愛？憑什麼？
淚水簌簌直下，她茫然地走着，聽到一聲尖利的剎車聲，才頓住腳步。
透過車窗，那也是一張熟悉的臉，唐啓慕。
淚水流得更兇，她的腳步邁不開，想當初，這個男人對她也是有所表示的，雖然並不十分明確，但是唐嫣那個丫頭吃醋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只是到了如今，他對她，還會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嗎？
車門打開，從後面走下來的是唐嫣，她一看到她就瞪大了眼睛：“裴允兒？……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陰魂不散，你竟然跑到賀家來了？你……”
“允兒，你看起來狀況很不好，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傷口？”
男人的話讓唐嫣幾乎氣結，好吧，就他會關心人！就他還不會死心！唐嫣咬了咬脣，也顧不上唐啓慕還要跟她說什麼，直接就朝着賀家走去。
她不想看下去，也不想聽下去，但還是在路的轉角，看到了裴允兒上了另外一輛車子，那是他手下的車子。
鼻子竟是有些發酸了，她在暗暗斥責自己的不爭氣，她對唐啓慕，早就已經時過境遷，她不該會爲了他做什麼，也不該會爲了他有任何情緒，可是這一刻，爲什麼，她還是那麼想哭呢？
她一個晚上都在找舒梓喬，報人口失蹤卻沒有人受理，她於是就坐在警察局門口不肯走，給唐啓慕打電話不通，給賀一格打電話也不通，她留了一通語音留言大罵了他一通。心裡說不難受是假的，她在警局門口，喝了不知多少酒，最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醒來的時候，她睡在警局的一個房間裡。
心裡一陣後怕，有的時候，她做事就是這樣不顧後果，用唐啓慕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大腦。
頭一陣發痛，走到門前打聽是哪位好心的警察把她帶了進來，卻是看到了那張臉。他冷冷地走到她面前，就是一陣低吼：“唐嫣，你到底長不長腦子！大晚上的把自己喝醉撂在大門口，現在的治安如果已經好到了這種地步，警察局早就關門了！”
她心口堵堵的，卻一時迴應不出什麼來，只是硬着聲音：“要你管！”
“你去哪裡！”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別開眼睛，在心裡冷笑，他憑什麼離得她那麼近？她會難受，他知不知道！
“要你管！”
“除了這三個字，你就不能換換？”他擰緊眉心。
“就不換，要你管！”
周圍有了竊笑聲，唐啓慕臉色一黑，凝視着唐嫣的小臉：“你是不想知道舒梓喬的下落了？”
她眼睛一亮：“梓喬她現在……”
“不是不要我管嗎？”看着她雙目泛光的樣子，他的臉色好看了幾分，唐嫣咬了咬脣，“你可以把那三個字後面的符號想成句號，語文那麼差……”
“對啊，老大……要你管三個字呢，如果是問號，就是反問句，那就是不用你管的意思；如果換成句號，就是陳述句，就是要你管的意思，這個小學的語文老師……”
唐啓慕輕咳了一聲，旁邊的聲音立馬消失，他看了唐嫣一眼，便直接拉着她走出警廳，又將她塞進了車子：“時間有限，現在要派警力到賀家，你也一起跟着去。這個時候，梓喬應該已經到家了。”
“警力？”她呆呆地看着唐啓慕，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的表達會簡單清晰，你聽清楚。中間過程不許發問，不許打斷。”
於是，她乖乖地豎起耳朵仔細聽，唐啓慕果然惜字如金，不過數語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可問題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不是你可以瞭解的。”他斜睨了她一眼，“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說，你不會是今天才知道。”
她於是乖乖閉上嘴巴，沒有選擇坐副駕駛室的位置，是不想跟這個男人太過靠近，但她還是意識到自己已經幾次失神了。
就算知道他心裡始終沒有她，她還是會失神嗎？告訴自己幾百幾千次了，但那不是想的明白或是想不明白，而是，有的事情，早就已經是習慣。
唐嫣苦笑了一下，擡眸望了望天，踏進了老宅的大門。
意料之外的，唐啓慕在下一秒也進來了。
看來已經將裴允兒安置妥當，他的辦事效率，向來都是極高的。
“老爺子在嗎？有些事還是需要交代一下。”是唐啓慕的聲音。
“嗯，我們去書房。”
唐嫣看着兩個男人的背影，衝上去：“對不起，一格哥，是我誤會你了。我就知道，你對梓喬是真心的！”
“你知道嗎？是誰言辭偏激態度惡劣？”唐啓慕轉過頭來，唐嫣又是心裡一陣堵，賀一格笑了笑：“梓喬在樓上，我估計她也睡不着，你上去陪她說說話。”
“遵命！”唐嫣調皮地行了個禮，嘴角上揚，唐啓慕看着她飛跑的樣子，也不由勾起了嘴角。
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她笑了，尤其，在他面前。
書房。
秒針滴答滴答地走動，賀復雲神色凝重地翻閱着一疊資料，又眯着眼睛看着桌面上的兩張照片，拿起其中的一張，喃喃道：“像，果然有幾分像……”
“爺爺？”
賀復雲嘆了口氣：“沒想到時隔多年，事情還沒有完結。到底誰欠了誰，似乎都越來越不分明瞭。你說他們兩個……是爲了對付賀家而來嗎？”
“是的，爺爺。昨天晚上，他們綁架了梓喬和裴允兒。”
“綁架？”賀復雲瞳孔一縮，“他們想要做什麼？”
“既然是報復，就是要讓對方痛苦。賀爺爺，他們的計劃是讓賀家家破人亡，所以絕對不會是綁架那樣簡單。”
“家破人亡？“賀復雲眯眼，聲音沉重，“家不是已經破了，人不是已經亡了？之源已經死了，還是不肯罷休嗎？”
“賀爺爺，能方便把當初的事清楚地說一遍嗎？也許會有所幫助。”
“都已經都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方便的？這件事情已經這樣嚴重，不解決也不是辦法。我已經老了，有些事想管都未必有這個能力，一格，你跟啓慕絕對不要放過一點細節，你知道，他們出生於間諜世家，跟普通人不一樣。而且，隱忍了那麼多年，想必是不讓賀家陷入絕境，那是誓不罷休了。”
“所以要防患於未然，現在宿白川還沒有抓到，這是一個隱患。不過賀爺爺，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他逃太久。”
賀復雲點點頭，眸光像是陷入了許久之前的回憶：“要說這件事，那真是相隔許多年了……”
狹小的封閉空間，充滿着血腥的氣息，宿白川滿臉滿身都是汗水，聽到“叮”地一聲，子彈落入盤子裡的聲音，他的眉頭才輕輕鬆開。
子彈射進皮肉，真的是難以言說的痛。而這痛，分明不該是屬於他的，而是屬於賀一格心底的那個女人的。果然還是不夠心狠，因爲舒梓喬特殊的身世，他也就那樣猶豫心軟了一下，造成的後果卻是嚴重的。
沈曼被抓，他的兄弟被抓，這無疑意味着，他暴露了。
這場報復，其實只是他自己的行爲，縱然他在g國有着名望，可是那都是別人光環之下的。就比如說現在，他就是什麼都不是。
“小川，你怎麼樣？”
旁邊暗啞的聲音響起，宿白川看了眼旁邊身材矮小的男人：“忠叔，我沒事。”
“你這孩子，爲什麼不聽忠叔的話？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提什麼報仇？”忠叔一邊收拾一邊嘆息，“你知道現在自己已經成爲通緝犯了嗎？宿家的人，拼命在撇清跟你的關係，小川，你還是找個時間，離開這裡吧……”
宿白川冷笑了一聲：“我當然知道宿家那都是一羣怎樣的人，也從來沒有指望過他們什麼。”
“怕是現在誰都指望不上了……小川，我認識一個很好的整容醫生，你整容之後，沒有人會認出你來。沈曼雖然被抓住了，但是綁架案應該不會關很久，到時候我們……”
“忠叔！”宿白川打斷他的話，“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瞭解我嗎？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說什麼都不會罷手的。我怎麼可能換一張臉重新生活？你知道，我分分秒秒都巴不得賀家的人死。還是讓小曼說對了……真是沒想到會栽在舒梓喬手裡……也怪我太低估賀一格，我一直以爲他不會注意到我，他也不應該會注意到我……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竟然擺我一道。但是說什麼我都不會輸的！”
“小川，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做什麼！以前的恩怨，都讓它消散吧！你這樣執着，又有什麼意義？”
“有意義。”宿白川勾脣，“有一種意義，叫做玉石俱焚。現在我是石頭，賀家是玉，你說同時毀了，哪個損失更大？”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做什麼！”忠叔有些氣惱，“小川，忠叔早就說了，你是鬥不過他們的，你爲什麼總是不聽！如果不是因爲你，小曼也不會到這種地步！你……還不夠嗎？你父親和你姑姑在世，也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到頭來，你毀了自己，賀家還是完好無損，值得嗎！”
“不會的……”宿白川眯了眯眼，眼底盡是狠戾之色，“賀家不可能完好無損。小曼已經解開了賀家的防備系統，我想不出數日，我便可以找到賀家祠堂的爆破口，忠叔，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就算我也一同被炸死了，但有那麼多人陪葬，又能完成父親未完成的使命，你說，何樂而不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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