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瀟瀟沒想到的是,四皇子李庭玉竟然是真的吃了豹子膽,妄圖逼宮奪位!
安瀟瀟跟澈公子覈實過之後,不禁有些唏噓。
其實,李庭玉應該也是被逼無奈了吧?
身處皇室,哪怕是真的不爭不搶,在別人眼中,也未必就真的是無慾無求。
李庭玉的計劃纔剛剛開始實施,就被二皇子李庭照的人給舉報到了御前。
皇上大怒之餘,卻又格外地忐忑。
李庭玉被皇上下令暫且幽禁在皇子府內,未得詔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皇上之所以會有些忐忑,那是因爲想到李庭玉現在的處境,他到底有什麼資格認爲,他一定能奪位成功呢?
淑妃已經徹底倒臺,再沒有復起的可能。
宋氏一門,也落得無比荒涼的下場。
如今李庭玉是哪兒來的膽子,竟然以爲僅憑他一個普通的皇子身分,就能坐穩大寶?
皇上的性子,原本就多疑,此時,在皇上看來,只以爲這一切,並非如此簡單。
若是他處置了李庭玉,那麼最爲有利的會是誰?
毫無疑問,就是二皇子李庭照。
可問題又來了,誰又能保證,這不是有人在故意借刀殺人呢?
皇上越想,就越是會冒出多種的可能性。
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對於李庭玉一事的諸多疑問。
事實上,在這件事情上,李庭照就算不是幕後主使,也一定是在暗中推波助瀾了。
李庭照安插在了李庭玉身邊的那些眼線,可是沒少慫恿他走這一步。
如今事敗,李庭玉被幽禁,他手底下的那些謀士親信,自然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一道諭旨,關押的關押,流放的流放。
安瀟瀟自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一直足不出戶,連靖安侯府,也不去了。
安瀟瀟早就知道她嫁的男人不一般,可是沒想到,竟然能將這個局做得這麼大,且這麼深。
不必問,她也能猜到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是誰。
只是,心裡頭,終歸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畢竟,自己的夫君如此精於算計,工於心計,實在算不得是什麼好事。
真擔心有一天,自己也會被他給算計沒了。
安瀟瀟輕嘆了一口氣,她雖然自信,卻不自負。
她清楚地意識到,如果自己沒有這個天賦在,只怕,她和澈公子連一個回合也鬥不了。
自己不過是因爲能佔得先機,方纔能顯得聰明一些。
可是澈公子卻不同。
他是真正的善於謀算。
這樣的男人,比起什麼武功高強來說,纔是更可怕的。
安瀟瀟心內複雜,可是又找不到一個體己的人來說話,只能是一個人悶在肚子裡頭。
最近幾日,澈公子忙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兩人間的交流,幾乎爲零。
安瀟瀟每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人早就走了。
等到晚上她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人才回來。
有什麼想說的,那會也全都想不起來了。
很多時候,安瀟瀟也想過,這一切會不會是瑾王想出來的計謀?
又或者是瑾王身邊的謀士所出?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了自己之前所預見到的那些場景,便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了。
對於這樣的澈公子,安瀟瀟是有些陌生的。
可是同時,又好像是意料之中。
好像是在她的潛意識裡,澈公子就是這樣的人。
精於謀算,擅於攻克人心。
只是,能想到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瀟瀟有些無聊地坐在了亭子裡,半眯着眼,隨着藤椅的晃動,她的身子也慢慢地動着。
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其實,安瀟瀟覺得自己是有些矯情了。
早在她與澈公子初遇的時候,便曾預見到過他殺人。
之後更是不斷地預見到了他後來的某些事,所以,澈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於她來說,並不能說是一點兒不知情的。
可能是已爲人婦的緣故,又可能是因爲交付出了真心的緣故。
安瀟瀟總希望那位澈公子能對她是與衆不同的。
盼着澈公子,能將外面的一些事情,也拿回家來,與之分享。
雖然,朝堂大事,她不及他看得透徹,可是現在這樣,她總有一種被人拒之門外的感覺。
正在胡思亂想間,澈公子已經邁着極爲優雅的步伐,手上還捧着一碟子點心走來。
安瀟瀟睜眼,不是因爲察覺到了澈公子的靠近,而是聞到了點心的香甜味兒。
“今日怎麼這麼閒?”
“沒有什麼大事,讓阿寬去了。”
說着,順手拈起一塊兒點心送進了安瀟瀟的口中。
同時,另一隻手也沒閒着,幫她斟了一盞茶,隨後,再遞了過去。
安瀟瀟接過來,輕抿了一口。
待口中的食物盡數嚥下去,才慢悠悠道,“這第一仗,你們倒是打得漂亮。”
瑾王不在京城,便是在京城,也沒有人會想到,這一次的事件,竟然會與他有關的。
澈公子微微勾脣,“不高興了?”
安瀟瀟的手頓了一下,沒吭聲。
原來,自己的所有情緒,他都是看在眼中的。
她一直以爲,在他的眼裡,只能看得到外面的那些大事呢。
“怪我瞞着你?”
安瀟瀟認真地想了想,隨後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的差別很大。讓我有些弄不清楚,到底哪一個纔是真的你。”
澈公子微微一笑,“不必覺得糾結。不管是哪一個我,都是你的夫君。若是你不喜歡現在這樣的我,那待輔佐瑾王上位之後,我便帶你雲遊四海,再不回京。”
安瀟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臉上掛着一絲淺淺淡淡的笑。
他剛剛的話,語氣很一般,聲音也不高。
可是安瀟瀟知道,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而且她也相信,他將來一定可以做到。
總之,她就是有一種感覺,覺得澈公子不像是那種將權勢看得太重的。
安瀟瀟抿了抿脣,“沒有這個必要。是我自己的原因。其實,無論是哪一種面貌的你,我之前都是見過的。”
澈公子不語,只是微笑。
他知道,安瀟瀟所說的見過,到底是怎樣的見過。
“瀟瀟,娶你,是想要和你廝守一輩子,也是想要讓你開心快。你若是皺眉了,我也會不開心的。”
安瀟瀟的心底一顫,這樣聽起來很淡漠的聲音,可是卻偏偏讓她有一種深受感動的感覺。
這算是情話麼?
安瀟瀟別開了臉,“瑾王和瑾王妃如今如何了?”
“很好。我昨日纔去見過殿下。”
“瑾王府內,應該沒有什麼動靜吧?”
澈公子搖頭,“僅憑一個鳳側妃,能翻起什麼大浪來?”
言詞間,絲毫不掩飾對她的鄙夷和不屑。
安瀟瀟深吸了一口氣,“你覺得這一次的事情,皇上會對李庭照採取什麼樣的措施?”
“不好說。皇上生性多疑。這一次的事件,其實是李庭玉的人還沒有具體動作,就被人揭發到了御前。說白了,揭發的人,動作太快了,而且,想要邀功的心態,也太明顯了。”
安瀟瀟一怔,好一會兒才問道,“揭發的人,是二殿下的。可是這一切,都是在你的算計之中?”
澈公子點頭,並沒有要瞞她的意思。
“只有是李庭照的人去揭發,皇上纔會生疑。可是真正控制住了局面的,卻是我和李庭希。但是我們二人都不曾來得及向皇上稟報,便被人捷足先登了,你覺得,皇上會怎麼想?”
安瀟瀟順着他這思路,倒是真的過了一遍腦子。
明明是他和李庭希先發現了苗頭,隨後將人控制住。
只是,卻有人比他們更快地揭發到了御前。
這隻有兩種可能性。
一種就是,那人早知道了李庭玉手下的動作,只是在等着恰當的時機好去揭發。
只是沒有料到中間殺出來兩位,爲了避免讓他們二人在稟報時,偏袒李庭玉,所以,纔會先一步進了宮?
還有一種,就是這一切都是李庭照的一個局。
他刻意在李庭玉的身邊安插了一些謀士,然後再慫恿他起事,如此一來,便等於是拿捏住了李庭玉的命脈。
只是,如果是這一種的話,那這個李庭照,也實在是太狠了。
那可是他的親兄弟!
安瀟瀟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澈公子微微點頭,“我的娘子,果然聰慧。”
安瀟瀟白他一眼,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日前,被關押起來的兩名學子自縊,聽聞這兩名學子都是幾年前從南方逃難過來的,身邊原本也沒有什麼親人了。”
“死了?”
澈公子點頭,“死了。”
“那?”安瀟瀟的腦子猛地閃過一道靈光。“是你們做的?”
“算是吧。”
對於這樣明顯不太光明的行徑,澈公子倒是沒有否認的意思。
“之所以選擇這兩個,就是因爲不會誅連到其它無辜之人。而且,這兩人死前留下的遺書裡,也只說是自己辜負了聖恩,並未曾言及其它。”
未審先死!
這等事情,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是福是禍,誰也說不好。
畢竟,龍顏震怒之下,誰知道皇上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所以,他們才選擇了兩個基本上是孤苦無依之人?
“他們這一死,所有的疑點,就更是指向了李庭照。你說,李庭照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
澈公子搖頭,“這位二殿下,也是極聰明之人,身邊的謀士衆多,應該不會有太明顯的動作。”
這個時候,不動,即是最好的反應了。
安瀟瀟將手上的空杯遞過去,眼睛瞄了一下茶壺,示意他再倒一杯。
澈公子好脾氣地再給她斟了一杯茶,之後,便嘆道,“這一次,岳父倒是反應得很快,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的舉動。既不曾爲李庭玉求情,也不曾進宮面聖。倒是暫且躲了幾日清靜。”
“你覺得皇上會召見我父親?”安瀟瀟聽出了他的話外意,有些急切地問了一句。
“皇上一定會召見岳父的。畢竟,也是追隨了他多年的老部下了。”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皇上並不是一個真正念及舊情的人。
若他果真如此地重情重義,當年上位後,也不會打殺了那麼多的功臣。
至於靖安侯,若非是他自己主張請辭,只怕也未必能被保全至今。
當然,這還得多虧了當年靖安侯聰明,留了一張王牌。
澈公子的眼神突然一暗,或許,這是安夫人的意思,也未可知。
畢竟,她是巫族的聖女,可能會預見到極爲血腥的一幕,纔會勸安雲鶴留一手,同時,又勸他辭官閒居了。
如此想着,澈公子倒是對這位岳母心生敬意了。
一個女人,能預見未來也就罷了,竟然還能將事情看得如此通透,纔是真正的難得!
岳父能娶了她,也是三生有幸了。
想畢,再轉頭看看自己身邊的這位,自己能娶到她,又何嘗不是三生有幸呢?
安瀟瀟擡眸,便看到他笑得一臉燦爛,與這幾日府中的陰霾,簡直就是大相徑庭。
“想什麼這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