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錯了?”葉蕭的聲音從屋子另外一個角落傳來,“我看未必。”迪迪能動後,他就撤開,也不去管地上血流得到處都是的屍體,四下翻找了起來。
屍體沒有什麼好看的,乍看起來慘烈無比,其實只是他們趕上了怪物作案罷了。
實質上奶奶的死法跟獵王村發生的那些沒有任何區別,並沒有什麼值得找的線索。
迪迪所謂的搞錯了,指的是他們先前明明一切懷疑,所有線索都是指向的容孤院。
看現場情況,無論是容孤院本身還是那個奶奶,全都是受害者。
尤其是後者,這會兒還在地上躺着眼睛都沒有能合上。
那不是搞錯了還能是什麼?
還真不是!
葉蕭四處翻找的地方,赫然是奶奶的牀頭。
這位老婦人衣着華麗,頭髮也疏得整整齊齊的,屋子裡乾淨透亮,簡潔明快。
葉蕭幾下鼓搗,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到了牀鋪上。
在迪迪發問的時候,他正好將手從奶奶的枕頭下面伸了出來。
葉蕭掌中,一本羊皮小冊子隨着他的動作在“嘩啦啦”地翻響着。
“那是什麼?”迪迪一邊問着,一邊就要過去。
剛動了一下,“哎呦”一聲,剛剛還威風八面的牛魔人慘叫一聲,險些沒有跌進血泊裡面洗個澡。
本來還在他身上按摩着的昭昭和小三子,不僅立馬兒停了下來,還連攙扶一下都欠奉,呼啦一下全跑葉蕭那邊去了,只剩下迪迪滿臉幽怨地挪了過去。
等他挪到葉蕭身邊的時候,很是不薄的一本羊皮冊子已經被葉蕭飛快地翻了大半了。
“嘶~”迪迪還什麼都沒有看到呢,便聽得昭昭和小三子倒抽涼氣,葉蕭面沉如水。
上面寫了什麼?寫了什麼?
迪迪心裡面跟貓爪子在撓一樣,鍥而不捨地將腦袋伸了過去。
葉蕭全神貫注在羊皮冊子上,覺得一片陰影籠罩過來,下意識地伸手推了幾下牛頭,沒推動,也就罷了。
冊子上寫的東西,着實是太過聳人聽聞,葉蕭看得滿頭滿身的白毛汗,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這本羊皮冊子,是“奶奶”的日記樣東西,從她嫁人的那天起開始記錄。
上面的一行行字,落在葉蕭眼中,簡直比此刻房間地面上不住在暈開,好像要鋪滿地面的血泊還要恐怖,儼然是每一個比劃裡都在往外浸透着鮮血,濃郁的血腥味道撲鼻而來……“啊,我的丈夫,我的公公,我的婆婆……他們竟然吃人!”“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在吃人。
天吶,我這是嫁到了什麼地方?”“不,不,不,他們竟然讓我也吃人,說這是人間至味,還能吸取對方的力量,能治癒所有的疾病。”“人,那是人啊,人怎麼能吃人?
我怎麼可能吃得下去。
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前半部分,葉蕭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誤入虎穴的少女在杜鵑般地泣血哀嚎,在啼哭,在抗拒。
他們看到還是少女的奶奶試過拒絕,試過勸阻,講過道理,逃跑過,也曾偷偷地放過被丈夫一家稱爲“兩腳羊”的俘虜。
中間部分,一切開始改變……“我……我吃人了……”“三天,他們餓了我三天,除了人肉,什麼都沒有得吃。”“我吐了,但沒有用,還是隻有人肉,人肉,該死的人肉……”“……”“其實,我發現,吃習慣了,也,不,難,吃。”……“也不難吃”四個字,好像四把碎顱錘,一下下地悶在葉蕭等人心頭,一種無法言述的恐怖,自心底不住地滿溢出來。
他們恍惚間,似乎看到什麼東西被扭曲,又有什麼東西被染上了一種很可怕的顏色,繼而,蔓延。
葉蕭手按在羊皮冊子上,很用力,很是深呼吸了幾下,方纔抑制住了心中的厭惡,繼續往下翻看。
他翻得愈發地快了。
他不想再看原本普通的少女,一點一點地轉變。
……“死了,他們全死了,一夜之間,我成了寡婦。”“太好了,我可以回家去了,再沒有人會把我抓回來。”“比奇城是不是跟我記憶裡面一樣的繁華,我再也不想呆在這個窮鄉僻壤了。”——看到這裡迪迪在撇嘴,插口道:“她竟然是因爲不想呆在窮鄉僻壤高興,不是爲了不用再吃人。”旋即,迪迪收穫了好幾道嚴厲的目光,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目光繼續隨着葉蕭翻動羊皮冊子而動。
……“我的丈夫……他是對的。人肉,果然是人間至味,我想它了。”“怎麼辦,怎麼辦?做夢都想,尤其是小孩子的肉,又嫩,又香甜。”“有了,我有辦法了,我還有錢,我可以辦一家容孤院……”……葉蕭肚子裡一陣陣地翻滾,好像昨天、前天,甚至更早時候吃下去的東西全在沸騰,要不是緊緊地閉着嘴巴,怕是它們早就一股腦兒地噴了出來。
在他身旁,一聲聲“嘔”地作嘔聲音傳來,沒有一個人抗得住。
羊皮冊子裡記錄的東西實在是太噁心的,簡直不是人能幹得出來的。
葉蕭從來沒有想到過,人能壞到這個地步,他甚至覺得與這時候在地上死得屍體都已經涼下來的奶奶相比,王倬都像是一頭小羊羔子般地可愛。
羊皮冊子裡記錄着“奶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她在這青丘山脈深處建了這麼一座容孤院,專門收容從沃瑪森林裡逃難出來的獬羊人孩童。
她本人並不來這裡,而是僱請了一個人——冊子裡叫他老丁——來當這個院長。
每年裡,她就來個一兩次,帶着她從夫家繼承的恐怖習慣,來到容孤院,在老丁的配合下——吃人!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多年,好多年。
“奶奶”漸漸地老了,越來越老,老得眼看就要死了。
她開始恐懼,恐懼哪一天睡下去就醒不過來,恐懼着自己一點一點地老去,她彷彿一低頭,就能聞到從自己身上發出的腐朽味道。
終於,“奶奶”想到了一個事情,她從丈夫的遺物裡面,翻出了一張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