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慾斷魂,但城中寺廟卻又香火不斷。
顧長生感應之中那抹香火匯聚濃郁之地,也正是在這裡。
不只是這城中,似乎方圓不知多少裡內的香火最終都在朝這裡匯聚,準確的說,是這城中寺廟裡面的一尊神像,也是供奉的惟一的一尊神像。
三頭六臂,怒目圓睜。
看起來和九州天靈界中世人幻想出來的一些所謂仙神一樣。
但,不同的是,顧長生竟真的從這神像之中,感受到了一抹不同於死物的靈性。
目光竟彷彿真的在一直盯着神像之下的香火信徒。
只是,在那種神像之中的目光裡面,滿是一種貪婪,一種極度令人厭惡的貪婪。
吞吐之間,便將這些香火氣全部吞入體內。
猶如一具餓死鬼一樣,目光依舊極度貪婪,完全不知道什麼叫飽。
而神像之下,來來回回這麼多香火信衆,也無一人能夠察覺的出來剛剛有什麼不對勁。
顧長生操控的這具化身也同樣沒有人察覺的到。
“化身?”
化身的目光盯着這具神像,心中低聲呢喃。
對於化身,它可簡直太熟悉不過了。
在這方面,他纔是行家啊!
不過,只是多看了幾眼,顧長生就差不多能夠肯定,面前這具神像並不是化身。
起碼,不是修仙界裡面真正意義上的這種化身。
因爲這神像連動都可能不能夠動,又談何什麼化身?!
當然,說其是具化身,其實也沒什麼毛病。
在這神像之中,確實有一抹屬於他人身上的靈性存在。
只是,在顧長生的觀察之下,差不多確定,此靈性真正的本質,可能也不過才相當於區區金丹築基修士。
此種境界在如今他的眼中,都和螻蟻,也沒什麼區別。
隨便吹上口氣,都不知道能夠滅殺掉多少的存在。
衆所周知,修仙者具體劃分的境界或許很多,但運用到修仙界裡面,卻其實只有三個。
螻蟻,道友,前輩。
同時,通過觀察他還發現了這神像爲什麼會吞噬香火氣,還有衆生身上的魂力和壽命。
竟是爲了直接在神像之中能夠凝聚出來一種暗圓形的珠子。
此枚珠子之中,蘊含了大量經過轉化提純之後濃郁的香火氣,還有衆生神魂壽命,業氣……各種複雜成分,全都參雜其中。
耗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來去凝聚這種暗圓珠子。
不可能是爲了白費力氣,也就是說,這枚珠子必有其之效果和作用。
顧長生內心之中浮現出來某種猜測。
很可能,已經極其接近此神墟界之中的真相。
不過,爲了印證自己的這種猜想,他還是直接通過自己的本體,大手一揮,將整整方圓上百里之內,空氣之中瀰漫的這些淡淡香火氣抓來。
同時,兩隻大手合併。
將這些抓取來的香火氣在手中提純,壓縮,同時,還將一些和這神像之中的一樣的東西,全都給添加進去。
就這樣,待雙手又再鬆開之時,他得到了一顆泛金的珠子。
右手將這珠子抓住,握於手中,細細觀察之下。
此枚珠子確實可能能夠提升修士修爲,境界,乃至神魂,甚至還有一些壽命。
看起來,非常全能。
但這並不一定代表這珠子就是啥好東西。
對於修仙者來說,絕對堪稱巨毒之藥。
此枚珠子對於修仙者的殺傷力可比丹藥什麼的強上太多。
丹藥最多也就是會在體內沉積,積累丹毒,使自身境界虛浮,影響法力純淨度,卡關加重等等。
但這枚珠子,卻能夠在道基之上,污染一個修仙者的根本,若是服用太多,恐怕直接就會傻掉,走火入魔。
對於普通的修仙者殺傷性都有這麼大,對於顧長生來說,這枚珠子簡直更是巨毒之中的巨毒。
連多握在手裡一些時間,都要感覺整個人不好了。
下一刻,一朵紫霄雷火自他的手中冒出來,將這枚泛金色的珠子,整個都給摧毀掉。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真的依靠這種主要由香火凝聚出來的珠子修行,那這個修仙界,該是何等模樣?!
或者講,這真的還是修仙界?
此界之中的修士又是如何避免的這種香火珠子的影響?
對此,纔剛入得此神墟界中的顧長生頗有些好奇。
離開了這邊界之中的安遠城,繼續朝神墟界裡面而去。
一路行走,只見大地之上,一座座村落城池,都和他剛看到的那一幕也差不了多少。
可見,此界之中的香火確實極爲鼎盛。
同時,也觀察到了一些此界之中土生土長的修士。
幾乎一個個都是香火纏身。
同時,通過觀察這些個神墟界之中的本地修士,他對於此界的瞭解明顯更加深入了許多。
此界之中的主流果然是香火神道。
而那主要由香火氣凝聚出來的一枚枚珠子,也被此界之中的修士稱之爲,香火願珠。
此界之中靈氣稀薄,並不比天靈界要強出來太多,唯一的優點或許就是面積比天靈界要大上許多,甚至單論面積可能都可以於九州界相媲美,只是靈氣稀薄。
但憑藉這麼大面積,能夠容納的下來生靈,卻數不勝數。
也可謂一種最佳的神道載體。
不過,此界之中,與其說是主要流通的神道。
還不如說是,神道之中的旁門左道。
畢竟,神道同樣也是乃三千大道其中之一。
相比於正統的練氣修士,同樣極其不凡,有相當多的可取之處。
而此界之中的香火神道,明顯,不可避免的走上了歪路。
將香火視作修行的主要來源和方式,而忽視了神道方面太多的東西。
當然,也可能和傳承有缺有關。
顧長生忽然想到了當年他在天靈界之時,曾得到的一門,名爲仙神食氣術的功法秘籍。
此門功法就應是神道之中的一部修行功法和秘籍。
怪不得當年他剛一得到之時,就覺得和修仙者很可能不是真正屬於同一個修行體系上的東西。
其實也不只是對於正常的修仙者而言,香火有毒。
就算是對於此界之中的這些普遍存在的香火神道修士而言,香火,也同樣有毒。
食氣之者,也終爲衆生之氣詛咒。
此界之中的修士幾乎普遍都多多少少帶有一些怪異在身。
一些中毒之深的,更是可能完全化作一種衆生詛咒的怪物,也就是所謂的“神靈”,當然不是真正的神靈,而是衆生眼中的神靈,到了這一步,幾乎已經完全失去自我。
化作一種在本質上形似怪異的存在。
顧長生還發現,此界之中的很多修士也當然都知道香火神道的弊端,可惜,此界靈氣稀薄,單憑此界之中的這些靈氣,連個元嬰恐怕都難誕生的出來。
但憑藉香火神道,卻能夠誕生的出來很多的元嬰,甚至,有些時候還會有元嬰之上的存在。也怪不得此界會在香火神道之上,不可自拔。
和正常修仙界的練氣修行不同。
此界之中的修士,通過香火願珠,能夠自一開始相當於練氣的階段就開始鍛鍊神識。
練氣甚至就可分割神識出來。
在神魂,和收割凡人這方面,神墟界之中的許多修士,倒確實堪稱做到了一種極致。
在此界之中,凡人幾乎就是一種維持香火神道繁榮昌盛的耗材,平均壽命甚至都不足三十歲。
可見,此界修士,收割之甚!
如今這麼一看來,天靈九州兩界之中普遍存在的仙凡相隔,倒竟還是一種對於凡人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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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畢竟,兩界之中,大多凡人在無病無災的情況之下,能夠活到的時間,可比這神墟界之中多出來太多。
當然,寰墟三界之中的平均壽命也還是比不過他的這顆滄海遺珠洞天。
在洞天之中的平均壽命可要比這外面強出來太多。
甚至都能夠和他前世勉強相媲美。
由此可見,他顧某人才是真正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難。
顧天尊!
可惜,如今這神墟界中的景象他卻改變不了。
也不想去改變。
因爲,香火神道已經於此界之中流傳不知多少年時間,可謂此界之中的根本修法,僅憑藉一人之力,想要改變,又豈能那麼簡單?!
哪怕他一人之力足以鎮壓天下。
也改變不了這混濁大世裡面的人心。
而人心所向,就如同那滔滔大勢,連綿不絕。
又如野火焚燒之下密佈的雜草。
想要真正改變一整個修仙界,又要耗費多少時間?!
所以,他修道至今,都很少會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人嘛,要學會尊重它人命運。
再說,他如今真正具體來說,其實是在跑路。
躲着九州界海外之中的某個奪舍歸來的煉墟老怪物。
可遠沒有看起來的這麼輕鬆。
再說,誰覺得他顧某人是那大慈大悲大善人了?!
顧長生自己就絲毫不覺得自己和慈悲有半毛錢關係。
畢竟,曾經有那麼多摯愛和感情在他面前於世長辭,他都自始至終,冷漠旁觀,無動於衷。
何況,其它?!
神墟界又是什麼?!
真不熟!
這天下衆生又與他何焉?
大慈大悲,心善,見不得人間滿是疾苦的顧老爺,就這麼於神墟界之中陷入到了長期的閉關之中。
人間疾苦?
不去看,那不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也就是等同於不存在。
疾苦?!
什麼疾苦,哪來的疾苦?誰有疾苦啊?!
不要睜眼瞎說。
人啊,終究還是活成了自己當年年少之時,曾經討厭的模樣。
。。
時間一晃眼,就是過去了百年時間。
在這百年之中,他的到來並沒有帶給神墟界任何的變化,除了神墟界裡面很多個宗門裡面,珍藏的功法秘籍等等全都不知不覺被人複製了一份。
並沒有帶給此界之中任何不一樣的變化。
曾經是什麼模樣,如今也是什麼模樣,今後可能還是什麼模樣。
一如往日。
自當年他離開海外一路跑路神墟界這裡開始算起的話,一共又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三四百年的時間了吧?!
不知道海外,九州,而今如何?
還有四海靈君到底有沒有能夠渡劫證道煉墟?!
於神墟界裡面的某個高大山峰之上,某道,盤膝修行,雙手踹入到袖子之中的人心中如此想着。
而於他的兩個大手之中。
某道珠子模樣的洞天明顯相比於很多年之前,變大了不少,而另一個青銅大門模樣的洞天,則縮水到了只剩下了不足半人高大的模樣。
和其一開始之時相比,縮水了整整好幾圈啊。
按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恐怕只要再過個兩三百年,這青銅小界就將會完全的被滄海遺珠給吞噬乾淨。
到時候,他也就再不用怕會被這老怪物給發現自己。
無論返回天靈還是九州完全都可以。
只是,還需要個兩三百年才行啊。
山峰之上,顧長生搖了搖頭,又再次開始閉目。
盡全力操控滄海遺珠儘快把這青銅小界給吞噬個乾淨。
如今的滄海遺珠洞天之中可是大變樣。
不但面積又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就連品階五階的靈脈都於洞天之中誕生了出來。
當然,這種品階的靈脈,自然被他圈了起來。
最多也就是把一些品階四階靈脈,才讓給滄海遺珠洞天之中的這些個生靈。
而且,伴隨着滄海遺珠洞天對青銅小界的繼續吞噬,這條五階品階的靈脈,也未必就會定格在五階下品的這種層次之上。
甚至,品階可能還會有望往上再提升一兩個小品階。
足已經滿足他和傻白目前平時之中的修行,甚至還完全綽綽有餘。
傻白……
顧長生內心之中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生老病死,乃生靈之天命,他對此也無可奈何,無能爲力。
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時間于山上的道人再次閉目,又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只知道山下的山河易變,人間面孔又全都換了不知多少模樣。
來來去去不知多少春秋。
於這山上閉關,一動不動,如同死了的道人,才終於又睜開來自己的目光。
只是,這一次的睜眼。
他的兩隻大手自然而然的自自己的袖子裡面拿了出來,掐指一算。
口中低喃一句:“又兩百年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