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葉子自己承不承認,都只有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根本就放不下那個叫傅鴻哲的人。
老掌櫃的拿了些花生來,又給葉子泡了茶。
葉子就坐在桌旁,一邊烤火,一邊吃花生等着鐵魚他們回來。
“文章,進來坐啊,你要是坐不住也去得了。”葉子看着屋裡來回轉圈的章韞說。
“誰說我坐不住啊,就剩下些不禁打的,去了也沒啥意思。”章韞口是心非的,很不情願的坐了下來。
“來喝點茶,敗敗火。”葉子拎起架在火爐上的茶壺,給章韞倒了一杯茶說。
章韞不甘心的接過去就要喝,忽然想起給自己倒茶的人是王妃,他回過味兒來很難爲情的對葉子說;“對,對不起啊公子,屬下逾越了。”
“出門在外不要這麼講究,我可不喜歡那麼多規矩。”葉子無所謂的說。
章韞這纔不好意思的喝起茶來,不過他心裡也在嘀咕,你還知道自己不喜歡規矩啊?當然,能守規矩的話,也不會執意要出遠門了。
就這樣等的快到後半夜,掌櫃接連的又來加了兩次碳,地上的花生殼也老厚了,才聽見外面有了聲音,那是歡呼聲。
當然,是全鎮所有的人家都在等着好消息呢。
“回來了,真慢。”章韞一下子站起身,對着伏在桌子上快睡着的葉子說。
回來了?葉子用花生填飽了肚子,人卻很疲倦了,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她真的很想泡個熱水澡,然後鑽進被窩美美的睡一覺。
葉子懶懶的站起身,拉攏身上的披風跟在章韞的身後到大門外。
就看見鎮上的老人們在敲鑼打鼓的迎接回來的英雄。
一羣衙役和年輕的押着捆成一串的人走了過去,被捆的都那麼狼狽,而押解的人一個個的都是精神抖擻的,葉子看看他們身上還真沒看見什麼傷,這纔算鬆了一口氣。
“大人,這就是我家公子了。”幾個騎馬的人到了客棧門口停了下來,韓志下馬給穿官府的引薦。除了三個葉子認識,是韓志他們,還有幾個不認識,年紀都很輕,那個身穿官府的,想必就是這鎮上的小芝麻官吧?
聽了韓志的引薦,馬背上那幾個都跳下馬來。
“在下賀飛是此地九品官,代表全鎮多謝公子出手助我們剷除了山上的賊匪。”那個身穿官府的抱拳對葉子說完,很恭敬的給葉子鞠了一躬。
“多謝公子大恩。”四周圍着的鄉民也都異口同聲的對葉子說。
“啊?我?不是我,是他們幾個,你們不要謝錯了人啊。”葉子趕緊的搖頭指着韓志他們四個解釋着。
“公子不要過謙了,那山賊頭目不是敗在您的手下麼,他若不死的話,我們也不會這樣輕易的剿滅山賊餘黨啊。”那年輕的縣官依舊是很佩服的對葉子說。
“什麼?他死了?你們不是說沒死麼?”葉子抓住重點轉身問韓志,雖然那山賊頭目死有餘辜,可是葉子依舊不能接受自己親手殺人的事實,不然那匕首就直接插那人的心口,而不是腳丫子了。
“公子,當時那廝確實沒死,是剛剛他頑固抵抗,被人給滅了,不是您殺的,真的。”韓志趕緊的解釋着。
鐵魚他們也明白自家‘公子’在意什麼,畢竟她是個女子,所以韓志都沒有說那倒黴的傢伙是自殺而亡,大家一起幫腔。
“哦,那就好,既然沒事了,我去睡覺,你們等下吃了晚飯再睡吧,掌櫃的已經叫人去做了。”葉子確定人不是自己殺的,放下心來,說完,打着呼哈轉身進了客棧,甚至都沒再跟那縣官打聲招呼。
賀飛跟這俊美的薛公子一照面,聽了她的聲音,就已經開始懷疑他是女子了。現在見她緊張的問那山賊頭目的死因,而她那幾個隨從都統一口徑的說山賊頭目是死於頑固抵抗,就更加的確定這薛公子是女子了。
“賀大人,我們公子他定然是疲憊了,所以才。”鐵魚在一旁幫忙解釋着。也沒有透漏自己公子的真實身份。
“無妨,無妨,各位也累了,先休息,賀某就不打攪了。”賀飛感覺到眼前的幾個人不是一般人,所以連本官都沒敢說,而是說賀某。他說完就吩咐人各自回家,還叫了些身強力壯的今夜幫忙看守衙門的牢房。
韓志他們進了客棧裡面,掌櫃的就吩咐剛回來的幾個夥計趕緊給沏茶,沒一會兒的功夫酒菜也都送了過來。
“公子她吃了沒?”鐵魚剛拿起筷子問。
“吃了,喏。”章韞用手指指桌子底下還沒收拾掉的花生殼回答。
“我去叫她一起來吃吧。”韓志說着,就站起身往樓上跑,她可是王妃呢,就拿花生當晚飯,怎麼行。
“公子,酒菜都好了,出來吃點再睡吧?”韓志敲敲門問。
“公子,熱水都燒好了,您還要洗浴麼?”一個夥計也站在韓志身邊問。
裡面沒回音,沒等韓志伸手再敲門,就聽見裡面有腳步聲,隨後門打開了,“我不要吃了,要洗澡。”葉子有氣無力的對韓志說。
“好,那您洗,我幫您看門。”韓志馬上就這樣說。
那夥計就趕緊去叫人拎水來。
“你們去吃吧,你們都在,應該沒人敢來搗亂的,我把門閂上就行了。”葉子對韓志說着。
韓志點頭答應了,因爲他早就打探過,樓上就沒有別的客人。他們坐在樓下吃東西,有人上樓也看得見的。
韓志下樓跟鐵魚他們吃晚飯,就看見幾個夥計拎着水上樓,他們知道樓下有洗澡的地方,可是上房房間裡有浴室,而且能住得起上房的人,是不會到樓下洗澡的,嫌不衛生。
鐵魚邊吃菜,邊清點着樓上下來的夥計,確定是剛纔上去的人數,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吃。
“咱們公子還挺照顧人的,居然叫掌櫃弄了這麼一大桌子好菜。”韓志看着桌上的酒菜說。
“是啊,她人真的不錯,難怪咱爺中意呢。”另一個也說。
“這酒,噠噠。”章韞吃了幾口菜,盯着酒罈子眼饞的說。
“你喝吧,沒事,我們三個不喝就行了,再說,這是公子給準備的,也不是你貪杯自己要的。”鐵魚理解的對章韞說。
“行,那我就少喝點。”章韞笑着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老章,剛纔幸虧你沒去,去了非得後悔死。”韓志說。
“這話怎麼說?”章韞問。
“我們幾個一上山啊,根本就沒有機會動手,山上的那些餘孽一見這陣勢,哪裡還會頑抗,都嚇得束手就擒,他們身上的傷啊,是鎮上那些人泄憤的結果。倘若不是那姓賀的開口,估計他們都會被打死呢。”韓志怕章韞覺得沒去成會遺憾,就跟他講着山上發生的情景。
果然,章韞聽了以後,心情好了很多,一口就把碗裡的酒喝乾了。
“老章,你說上面那位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又睡的這麼遲,明個會什麼時辰起牀?咱明個會不會啓程往前走?”韓志笑嘻嘻的問。
“我賭中午起牀,下午啓程。”章韞說。
“我賭晚上起牀,明早啓程。”韓志很有把握的說。
“你倆真無聊,這個也要賭。”鐵魚很無奈的搖頭說着。
“沒想到,咱這趟差事會這麼有趣啊。”韓志感慨的說着。其他三人都一起點頭,表示贊同。
而樓上那位,拴好了門,泡在浴桶裡洗好以後,換了一身內衣,披上棉袍,就着還多的熱水把換下的內衣洗掉,晾在屋子裡,又把火盆捧到旁邊。
那老掌櫃的先前給送來好幾盆的炭火,屋子裡很暖和。外套葉子沒打算換,出門不用那麼講究了。
啊,洗了澡感覺就是不一樣,葉子鑽進了被窩裡。聽着外面街上的更鼓聲,知道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就要亮天了。她纔不管呢,時間觀念現在有沒有都一樣。
反正現在的交通工具是自己的,想什麼時候出發都可以。
葉子躺在被窩裡,想着,這裡的事很快也就會傳到京城去。她並不擔心這山賊的靠山會惱羞成怒,來打擊報復。
葉子最想知道的是,傅鴻哲知道這個消息後,他會怎樣?他會來麼?還有啊,那個媚孃的事究竟處理的怎樣?那個曾經欺負過自己的惡人怎麼樣?會因爲傅鴻哲爲了找到要找的人,而把惡人當成座上賓嗎?
還有今天的事,她在得知那個山賊不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時候,心裡是那麼的輕鬆。葉子知道,這絕對不是自己心善,而是因爲在京城,那個死掉的週中尉。
那時,她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那人死有餘辜,可是心裡面終歸是有個疙瘩的。
葉子帶着一連串的問號,睡着了。睡夢裡,她看見傅鴻哲手牽着一個女子的手,對那女子說笑。
那女子的容貌,葉子怎麼看都看不清楚。夢裡的葉子,就在他們身邊,想着傅鴻哲能夠看到自己,能夠顧及到自己的感受而鬆開那個女子的手。
可是,他沒有,彷彿自己是透明的空氣。
葉子想不在乎,可是卻不爭氣的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以至於一下子哭醒了。
傅鴻哲,他**若真的這樣對我麼?葉子猛的睜開眼睛看着還未燃盡的蠟燭,在心裡向遠方的人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