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請兩位稍等,我馬上去請示一下。”
辦公室主任心知魏局長是普安市人,見是從領導老家來的朋友,看起來又有幾分官架子,自然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進了局長辦公室。
不一會的功夫,辦公室主任從門裡出來了,衝着陳大龍恭敬的口氣說:“陳書記,魏局長請您進來。”
陳大龍讓秘書在隔壁辦公室等着自己,邁開步子走進魏局長的辦公室,今天他過來,一來是爲了餘局長的事情,另外,他也要找魏局長問問清楚,上次自己在省紀委受到審訊的時候,他爲什麼要對自己落井下石?
有段時間沒見,魏局長看起來倒是比以前精神多了,儘管是遠離了自己的故土,來到這定城當公安局長,到底是個一把手算是說話算數的角色,因此人顯得自信了不少。
陳大龍進門的時候,魏局長早已從座椅上站起身來,熱情伸出一隻手跟陳大龍握手後,滿臉堆笑問道:“什麼風把大忙人陳書記給吹到我這裡來了?”
“魏局長這話什麼意思啊?我猜你這心裡一定特別不想看見我?”陳大龍話裡有話。
“怎麼會呢?咱們也是老朋友了,我算了算,咱們認識是在你做普水開發區當領導的時候,現在雖然距離遠了,可是那份老交情還在嘛。”魏局長言不由衷敷衍道。
“是嗎?魏局長對老朋友的方式可真是夠特別的,我從省紀委出來的時候,可是聽到一些不太可靠的傳聞呢?”
魏局長聽了這話臉上愣怔一下,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陳大龍靜靜的看着他,等他笑完後,衝他冷冷的口氣說:“魏局長這是想起了開心的事情了,居然笑的這麼爽朗?”
“陳書記,人生之不如意十之,開心不開心的還不是一樣要面對,你我相交相識這些年,我自認是瞭解你的。”魏局長見陳大龍拉下臉不給自己面子,索性不裝了。
“你瞭解我什麼?”陳大龍不屑眼神看向魏局長譏諷口氣。
“實話告訴你吧,我知道你陳大龍路子野,彎彎腸子也多,可我現在不怕你任何威脅!”魏局長斬釘截鐵。
“是嗎?這隻能說明,魏局長現在的膽子變大了。”陳大龍對魏局長的話不以爲然。
“陳書記這次真是猜錯了,有道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啊,陳書記可以隨便找人掌握我魏明倫的把柄,我魏明倫也跟陳書記學會了這一招,這樣咱們至少能做到進水不犯河水了,順便說一句,你陳書記的把柄可也不少啊。”魏明倫挺直腰桿看向陳大龍。
“是嗎?看來魏局長學習的本事還真是見漲啊,不妨舉例說明一下。”陳大龍有意套話。
魏明倫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屑來,他衝着陳大龍說道:“就說眼前的事情,張曉芳是你陳大龍的馬子吧?張曉芳的男人在坐牢,可肚子裡卻有了孩子,你說這孩子是誰的?”
陳大龍冷眼看着魏明倫,心想,“看來自己現在還真不能小瞧了這傢伙,他居然連張曉芳懷孕的事情都已經調查清楚了。”
陳大龍單刀直入的問魏局長:“魏局長,我自認對你並不算過分,爲什麼你一定要跟我過不去?”
“爲了劉春花。”魏局長倒也坦白。
“劉春花到底跟你什麼親戚?”陳大龍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
“劉春花是我侄女,你害的我侄女坐牢,你說我該怎麼對你?”
陳大龍的心裡不由一涼,他沒想到,劉春花跟魏明倫居然還有這麼親近的親戚關係?這是他在對付劉春花的時候,沒有顧慮到的一點。
陳大龍有些沒好氣的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自找沒趣?跟我陳大龍鬥,你未必就是對手,如果輸了,恐怕會死的很難看。”
“陳書記說話倒是痛快,要說以前,你手裡有我的把柄,我不敢跟你明槍明刀的對着幹,但是現在我在定城當公安局長,手裡的資源比以前多了,現在手裡也抓住了你的把柄,我根本就不怕你陳大龍的任何威脅!今天既然你來了,我不妨當面把話跟你說清楚了,我是一定會爲了我的侄女報仇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你就等着瞧好了!”
陳大龍聽了這話,忍不住搖頭,“當面把自己的老底泄露給對手是大忌,魏局長還沒動手已經犯了忌諱,就這種智商還敢跟自己鬥?”。
魏明倫見陳大龍一副瞧不上他的表情,冷笑道:
“陳大龍,我在公安系統工作了這麼些年,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陳大龍這麼陰狠的角色,不過世道變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裝高明,以後我自然會讓你看到我的厲害。”
陳大龍原本倒是預料到,今天來找魏局長可能會有些不愉快,卻沒想到一見面就鬧的這麼僵,他心知自己對情況預計的過於樂觀了,因此腦子裡在快速的調整思維。
陳大龍琢磨着,“魏明倫居然知道張曉芳跟自己之間的關係?他必定是在背後下了功夫的。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而知道的人當中跟魏明倫有來往的幾乎沒有,再加上魏明倫在定城上班,跟普安市必定還有一段距離,他能把情況瞭解的那麼詳細,必定是普安市內有他的眼線。”
一想到自己和張曉芳的舉動一直被魏局長派的眼線監視着,陳大龍的心裡不由打了個冷戰,自己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想到餘局長拜託自己的事情,只怕自己即便是開口,魏局長一樣不會給面子,自己到底還要不要說呢?思來想去,自己反正已經跟魏明倫槓上了,要是能拉上餘局長這麼一個實力強勁的同盟軍,對自己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這裡,陳大龍對魏局長說:“魏局長,我今天來找你,不是探討你我之間的恩怨,是有一件事想要聽聽你的看法。”
“陳書記有話儘管我,我魏明倫一向是最喜歡跟陳書記談心的。”
魏局長的話裡透出一股諷刺的意味,陳大龍卻假裝沒聽見,衝着魏局長問起餘局長女朋友開車撞人的事情,他究竟準備怎麼處理?
魏明倫兩眼看着陳大龍,一臉壞笑的表情說道:“陳書記可真是講情義的好乾部,現在自身難保,居然還惦記着管別人的閒事?”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嘛,正好知道我要到定城走一趟,餘局長請我順便問一聲,誰不知道你我在普安市的時候一向關係和諧?”
“是嗎?當年的情況是因爲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不得不低頭,現在不一樣了,對於這個事情,我倒認爲,以陳書記的聰明不該摻合這件事纔對。”
“爲什麼?”
魏局長一副高傲的表情說:
“這件事原本也就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辦罷了,我跟餘局長沒什麼交情,我也沒必要給他面子,現在既然陳書記提起這件事,我倒是要交代一句底下人了,處理這件事的時候,一定要按照最重的刑罰規定處置,陳書記出面說話,這點照顧面子還是要給的。”
陳大龍見魏局長故意激怒自己,心裡並不生氣,此刻他的心裡更像是坐在陷阱邊看着獵物悠然自得的往陷阱的方向走來,心態是平和的,甚至還帶着些許期待。
陳大龍甚至還衝着魏局長笑了笑說:
“魏局長,給別人留條活路,相當於給自己也留個機會,你這樣把事情都做絕了,只怕自己以後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陳書記不用如此好心提醒我,我魏明倫倒也知道自己的斤兩,這件事我說了算,誰讓這女人在我定城的地盤上出事呢,這是老天爺送給我一報還一報的機會,你說,我怎麼會輕易錯過呢?我這個人最大的有點就是睚眥必報。”
瞧着魏局長臉上那得意的神情,陳大龍搖頭說:
“魏局長果然是有魄力,連咱們普安市公安局長的面子都不給,真是佩服!還希望魏局長能一直堅持這麼挺着,千萬別趴下!”
“放心吧,陳書記沒有趴下之前,我怎麼着也得硬挺着。”
陳大龍和魏局長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陳大龍瞧着魏局長對自己的態度和說話語氣,知道跟這種人多說無益,說完該說的話後立馬起身告辭。
人紅是非多。
古有龐涓嫉妒孫臏才華過人設計陷害,今有畢姥爺飯桌上唱一段《智取威虎山》毀了名節,凡是在某一行稍稍有些過人之處的人才往往在不自覺中成爲衆矢敵之對象,這正應了那句老話,“槍打出頭鳥”。
陳大龍在浦和區苦心經營了半年多總算是站穩腳跟控制局面的同時,卻也在一系列的政治風暴中得罪了一些人,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種瓜得瓜是必然結果。
從定城回來的路上,陳大龍兩眼呆呆看向窗外一望無垠的田野和早已樹葉落盡的枯枝老樹,心裡仔細斟酌了一下眼前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