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0章 傀儡之王 (一)

"亞斯蘭大人,曼切斯特領主希爾南特大人求見。"一大早,亞瑟便被村長的聲音吵醒:"煩請梳洗之後跟隨馬車去希爾南特堡?"

"當然。"亞瑟從牀上爬起,感到渾身的肌肉痠痛。時間應該是早上六點多,雖然在這種地方看不到時鐘,但亞瑟的生物鐘一向很準。他本來並不喜歡應酬那些貴族們------即使在亞瑟原來的時代裡,身爲騎士王的亞瑟也不喜歡應酬貴族。但如今爲了達到他的目的,應酬貴族們反而成了亞瑟王的一項必修之業,也是夠諷刺的。

也罷。亞瑟有種感覺,事情很快就會結束的。他要做的事情實際只有兩件,一個是暗殺當今英格蘭的幼王亨利六世,另一個則是把在背後操縱着一切,把亨利六世當成傀儡王來操縱的沃裡克伯爵理查德.比姆斯殺掉。把這兩個關鍵人物除掉了以後英國就會大亂,而英法打了足足上百年的"百年戰爭"就會落幕,貞德也會從她的歷史使命之中解放纔對。

理論上是這樣的。實際呢?

一個小時之後,亞瑟和貝迪維爾從馬車上下來,他們面前那座氣派的古堡就是希爾南特堡了。曼切斯特希爾南特公爵作爲一方的領主,自己的家門當然佈置得十分豪華------這種豪華當然不是讓堡壘鑲金帶銀那種形式的豪華------他似乎每年都有命人把古堡好好修葺過一番,把堡壘外堅硬的岩石城牆都重新加固過無數遍,讓希爾南特堡固若金湯------至少看上去是如此。城堡裡裡外外巡邏着的騎士們乍一看少說都有二三十隊,陣容只龐大防衛之森嚴,是之前在法蘭西、在彭贊斯港也未曾見過的。古堡上到處掛着的彩旗迎風飄蕩,紫藍色鑲金邊的彩旗上印有{或繡有}身爲此地領主的、希爾南特公爵的家族紋章。這裡裡外外盛大的排場,無一不是在對外宣耀着領主的權力。

亞瑟看着這排場心裡不禁覺得好笑,但他並沒有把一切表露於色。這種情況下去嘲笑當地的領主,是十分不明智的行爲。

"這邊請,亞斯蘭大人。"來迎接的是一名打扮類似管事的人物,而不是亞瑟想象中的騎士長。不過這種程度的接待也是適切的,或者說按這個世界的文化,派管事來和亞瑟接觸反而更正確。

騎士王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就跟上去。

"額,你養的狼狗可能得待在等候室裡,不能讓他進會客廳。"管事又瞥了貝迪維爾一眼。那頭大白狼看起來又雄壯又兇惡,有點常識的人確實也會對他多加提防。

"當然。"亞瑟道,順便把佩劍和掛着飛刀的皮帶也取下,讓貝迪維爾去背:"這樣總可以了吧?"

"非常明智的決定,亞斯蘭大人。"管事本來也打算跟亞瑟說這事,讓金髮少年在見公爵之前取下武器。亞瑟主動這樣做了當然是更好的。

"那麼,請你們在此處稍等,公爵馬上就過來了。"他領亞瑟和貝迪維爾進城堡,繞過兩層梯子一條走廊之後,很快就帶亞瑟和貝迪維爾到達了所謂的等候室,然後就撇下亞瑟他們不管,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哼。"騎士王看見等候室的桌面上有些葡萄乾和冒着熱騰騰蒸汽的紅茶,似乎正是爲他準備的,他也沒有客氣,拿起葡萄乾就吃了幾顆。他一大早就被叫醒,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餐呢。總不能讓希爾南特公爵看見他一副餓鬼般的樣子吧。

"貝迪,要吃嗎?"他拿了點葡萄乾放到大白狼面前:"這個挺甜的。"

"汪。"貝迪維爾有點提不起興趣的模樣,但還是張開嘴讓亞瑟把葡萄乾放到他舌頭上。葡萄乾裡倒是沒有下毒,如果有毒的話貝迪維爾在嗅到葡萄乾的瞬間就能辨別出來。大白狼這樣慵懶的嚼着葡萄乾的模樣,讓亞瑟放心了不少。

他又呷了一口茶,思索着要等多久才能見到公爵。現在大概才早上七點吧。英國貴族們都比較懶,一般不可能起得那麼早,說不定公爵現在還忙着梳洗,匆匆地穿上衣服來和亞瑟相見呢?甚至說不定他都還沒有從牀上爬起來呢?當然這並不是無禮的表現,亞瑟作爲客人被傳喚到希爾南特公爵的城堡裡,都是下人們負責安排的,公爵自己甚至所知不多,更加沒有具體去安排見面時間。讓亞瑟在這裡等上兩三個小時,纔來和亞瑟見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貴族們就這樣過分。

這樣想着的亞瑟又拿了些葡萄乾充飢,至少讓自己不會餓着。這有可能演變爲長時間的等待,不先吃飽怎麼行。

他又看了四下幾眼。城堡內部和外部的裝潢是完全不同的。外面是用上堅固的岩石磚牆來鞏固防禦,裡面則已經使用上一種特殊的粘土或者灰泥,把石牆補得又平滑又好看。這樣一來,建築物的內部能防寒保溫,還能在灰泥的表面用白色的牆漆刷上一層防蟲防蛀的油漆,在這個時代這種文明水平裡算是很高檔的裝修了。從這種裝潢看來,希爾南特公爵至少是個懂得生活的人。

啊。好無聊。還要等多久呢。亞瑟開始把目光放到窗外的遠景裡。從這個休息室能遠遠看見對面城牆上飄蕩的彩旗,偶爾還能聽見騎士們巡邏時那大張旗鼓的腳步聲。住在城堡裡的人一天到晚被這種腳步聲包圍,恐怕會擁有一種別樣的安全感吧。如果騎士們穿的是純粹金屬的腿甲,那腳步聲應該是鏗鏘有力的,是金屬和岩石地面的碰撞產生的響聲。但實際上騎士們的腳步聲沉穩很多,腿甲地步應該是墊了好幾層防滑耐磨的皮革,用來消減金屬和地面撞擊的聲音吧。儘管如此,他們這個時代的騎士們所穿的盔甲都非~~~常~~~重,一聽便知道是由精鋼打造而成的,沒有相當的體力,穿着那種東西根本連走都走不動。雖然以亞瑟那個時代的標準來衡量這個時代的護甲,會覺得這時代的護甲又笨重又蠢,完全就是鐵塊的集合體,缺乏任何科技成分。但實際上這個時代的板甲能打造精良到這種水平,已經很好了。而且再細想一下,希爾南特公爵的手下竟然有這麼一大羣{至少上百人}體力充沛的重甲騎士,在這個時代裡,也算是一支相當具有威嚇性的軍事力量了。

領主的私設軍隊用於保衛領地無可厚非。但要是他用這支軍隊起兵的話......?

"久等了。"管事推門進來,打斷了亞瑟的思緒:"公爵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亞斯蘭大人您也方便的話,請這就過來一下。"

"當然。"等了大概有半小時吧,不算長也不算短。亞瑟心裡思索道,同時放下茶杯,從座位上爬起:"貝迪,在這裡等着。"

"汪哦!"大白狼戲量十足地搖了搖尾巴,氣得亞瑟想踢他一腳。

管事走得不快不慢纔是讓亞瑟最着急的。幸好會客室和休息室相隔並不遠,走過一條走廊,亞瑟看到一個房間之前有兩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在守候着,就知道扇門那後面就是希爾南特堡的會客室。

"那麼,在公爵面前請注意自己的言行。"管事的只送到門口就停住了,示意亞瑟自行進入會客室。

亞瑟稍微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在那裡,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背對着亞瑟,仰望着窗外的藍空。一股青煙在他身體一側冉冉升起,周圍的空氣還飄蕩着菸草被焚燒的氣味,估計他正拿着菸斗在抽。

亞瑟本來很想讓門保持打開狀態,方便空氣流通讓那些煙臭味多少消散一點的,可是他思索道接下來的交談可能會涉及不方便爲外人道的內容,便忍耐着這股煙味,把身後的門帶上。

"你總算來了。"亞瑟關上門之後,希爾南特公爵這才轉身看了亞瑟一眼。他這樣做的時候亞瑟也看了他一眼,驚覺公爵竟然長得和帕林洛爾大公爵十分相似------當然了,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亞瑟開始不以爲然了。

"那麼,年輕人。"希爾南特公爵開門見山地說:"我可以認爲你這次與我的會面,是爲了尋求更多的支持者,方便你日後奪回王位嗎?"

"什麼?"亞瑟一愣:"公爵,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必要在我面前裝傻,亞斯蘭先生。"公爵呼出一個菸圈,"這裡只有我們二人,守在門外的也是我的親信,不用擔心隔牆有耳。你有什麼想法便直說無妨。"

"不,我真的沒有------"

"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到,"公爵打斷了亞瑟的話:"最初,你帶着彭贊斯那老傢伙的推薦信到倫敦時,我就已經在注意你。這次邀你過來我的領地,找尋瘟疫的源頭,表面上是他人的委託,實際上也是我暗中安排的。"

"果然是你。"亞瑟眯起眼,審視着眼前這位老謀深算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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