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的目光落在了顧慎身上。
這個提議，看上去似乎是和平解決了四洲分配不均的問題。
但其實就等於把“各憑實力”寫在臉上。
“朱雀神使說得挺好。”
顧慎淡淡道，“一座生活區，當然只是小事，先剿殺超凡生靈是正事……我可以贊同這個提議，但是我需要進行優先選擇。”
一副三維立體地圖，在會議室長桌前浮現。
“我要這一片……”
顧慎指尖輕點。
他劃出一片區域，將“S3生活區”囊括在內。
朱雀皺眉問道：“議會已經完成了‘劃分’，這豈是你想選就選的？”
“……”
顧慎微笑道：“怎麼，朱雀神使是能代表中洲說話麼？如果我的要求無法被滿足，那麼東洲方將拒絕先前的提議，並且有權要求絕對的‘公平’，比如讓【深海】對桑洲窟內環城區重新進行規劃，確保四大洲每一洲拿到的面積都是一樣的。”
聽到這裡，就連最少發言的新任賜福之子蘇葉，都感到了頭疼。
如果顧慎真的死死摳住這一點。
這場會議，沒法結束了。
“合理的訴求。”
紅龍平靜注視着顧慎所劃分的區域：“東洲有權力先選，只不過你重新選擇的‘區域’，打亂了【深海】原先的部署，其中有一部分生活區，屬於中洲……我們可以同意變動，其他洲的意見，我們無權干擾。”
“北洲同意變動。”陸哲隨後表態。
蘇葉希望這場會議快速結束，他和賈唯對視一眼，點頭說道：“西洲也同意。”
“好。”
紅龍對着會議室懸浮的AI虛影，說道：“【深海】，重新規劃片區……將這一片區域劃分給東洲。”
數秒。
重新變動的區域劃分圖，在衆人面前浮現。
“諸位，還有其他問題麼，若是沒有……會議就到此結束了。”
紅龍看似在詢問外洲，但他的目光只落在顧慎身上。
這是針對東洲的會議，現在唯一可能有異議的，就是東洲。
雖然東洲方有三位出席者……但另外兩位自始至終都是沉默，顯然將決策權都交給了顧慎。
顧慎表態。
即是東洲表態。
“東洲沒有其他問題了。”
顧慎開口，其他代表也完成了表態。
會議“圓滿”結束。
“唰唰唰……”
整座會議室瞬間被拆解，無數電弧在深水區內迸濺，一道道虛擬形象隨之瓦解……
……
……
顧慎，白袖，迴歸現實，獲得“旁觀資格”的沈離也退出了精神鏈接。
“顧慎……”
沈離一醒來，就連忙問道：“你就這麼點頭同意了，東洲難道真要比其他人平白無故少一塊生活區？”
這場會議，看得人揪心。
源之塔那四位神使，高高在上的模樣，沈離一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他旁觀的時候，拳頭都捏緊了。
白袖神情略微有些遺憾，但還是開口安慰道：“七十九座生活區，註定沒法平分，雖然少一片區域，但好歹是換了‘優先選擇權’，能夠接受。”
顧慎望向二人，笑了笑。
“其實，不僅僅是‘優先選擇權’。”他緩緩道：“這場會議……大家都達成了共識，當前情況，抗擊‘超凡生靈’優先。仔細想想，我爲什麼要重新規劃生活區分配，將‘S3生活區’直接拿下？”
“是因爲，我們就在這裡？”
沈離開口，陡然恍悟。
這場會議是在精神空間裡召開的……由於顧慎先行一步的原因，自己三人已經抵達了桑洲窟內環，而後續抵達的四洲超凡者，在這種情況之下，四方彼此拉扯，彼此牽制，如果沒解決分配問題，那麼誰也別想率先踏入桑洲窟內。
這纔有了這場“割地會議”！
“紅龍之所以同意這麼分配……是因爲我們默認了一件事。”
“如果外洲無法應對超凡生靈，需要‘後援’，那麼四洲可以‘互相幫助’。”顧慎淡淡道：“說白了，桑洲窟的地盤還是要靠搶，只不過換了一個文明點的說法。這種情況下，先選地盤，先抵達桑洲窟……就變得十分重要了。”
先抵達一步，就意味着，擁有更多的訊息。
“還記得，帕蒂爾口中的‘極端者’麼？”
顧慎問道：“在桑洲窟內，一共有七十九座生活區，覺醒實驗的這三年裡，‘中立者’能扶持幾座生活區完成獨立？”
很顯然，懷揣善意的中立者，在桑洲窟力量是有限的。
不然……S3生活區的這些超凡者，也不至於躲在高牆之內。
極端者，一定是大多數！
“南洲……沒有參與這次會議……”沈離喃喃道：“是因爲他們早就在‘桑洲窟’內部埋下了種子？”
這裡面的土著，仍有大部分，是信仰風暴的。
四洲的援助力量，也被聖城限制在了“可控”範圍之內。
“是。”
顧慎平靜說道：“如果真的想要在桑洲窟安穩駐紮，並且有所收穫，那麼選擇‘無信仰’的生活區，纔是最重要的。如果來到了‘極端者’的區域，不僅僅需要對付牆外的超凡生靈，還需要照顧那些信奉風暴的‘難民’。”
……
……
顧慎找帕蒂爾要了一副相對完整的地圖，S3生活區，在南窟內環，算是一座規模較小的生活區，根據維亞斯來時路上所說，“中立者”在諸多教會紛爭激斗的混亂年代，曾一度活躍在南窟區域。
雖然悄無聲息，但影響頗深。
這也是顧慎要在會議上重新進行規劃的原因——
莊先生死了。
但他相信……還有其他“中立者”仍在活動，而且自己如今選中的“桑洲窟以南”，大概率就是“中立者”的主要根據地——
如今，覺醒實驗的外界壁壘被五洲議會打開。
外來者的踏入，會打破桑洲窟的平靜，以古文會的警惕性，在沒有搞清楚這次動盪的具體情勢之前，他們會藏得更深。
以S3生活區爲據點，向外延伸，就在這四周相鄰的，建起高牆的一座座片區之中，一定留存着“中立者”的線索……四神使也好，賜福之子也好，他們目前對桑洲窟內部的訊息瞭解程度，都幾乎爲零。
“沈離，伱向西側擴展，那邊一共有九座生活區，需要你進行‘聯合’，陳沒已經在路上了，天亮之前會和你進行匯合。”
顧慎認真說道：“【深海】將四大片區分別隔開，南窟毗鄰分別是‘中洲’和‘西洲’……或許是最高席的意思，或許是主系統看出來瞭如今四洲的聯盟趨勢。”
長野和中央城已經確認合流。
北洲和東洲，分別被劃分到了相距最遠的片區。
“我這邊可能會和‘源之塔’的超凡者接觸。”沈離深吸一口氣，皺眉道：“這幫傢伙，不會上來就動歪點子吧？”
“桑洲窟任務，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顧慎沉聲道：“真要搶地盤，也得‘名正言順’，不過四神使不得不防，你和陳沒會面之後，切記提醒他，要着重盯住‘朱雀神使’……”
沈離領命而去。
“小袖子，麻煩你跑一趟南窟東側。”顧慎誠懇道：“無需和光明城交手，按照會議上的規劃區域，把剩下九座生活區收攏即可。告訴無信仰者，東洲是來幫助他們‘解決問題’的。”
“這個任務不難。”
白袖望着顧慎，問道：“就算南窟的‘中立者’數量較多，但難免會遇到‘極端者’。”
“極端者所在的‘生活區’，你可以避開……有些人尚可拯救，有些人無藥可醫。”
“咱們來桑洲窟，不是要做救世主的。”
顧慎平靜道：“【雷界行者】畢竟不是精神系，如果你覺得這些人太棘手，天亮之後，‘極端者’就交給我來處理。”
白袖點了點頭，就要離開。
“對了……”
顧慎喊住了他。
白袖回身。
“我在長野答應你的事情，一直記着呢。”
顧慎認真說道：“當務之急，是先把南窟片區穩住。如今，我們比他們快一步，接下來會是快兩步……佔據了全部優勢之後，就要開始硬磕了。”
“何必解釋這麼多？”
白袖灑然一笑，道：“我都懂。”
……
……
在長野白氏深巷裡。
顧慎請白袖“出山”，是以源之塔四神使作爲籌碼——
這次桑洲窟任務，五洲的頂級天才全部來了！
白袖在東洲已無敵手，想要有所突破，這種頂級對決的機會，自然不容錯過……而顧慎想做掉朱雀，正好強強聯合。
只是先前的那場精神會議裡，顧慎總覺得，有些細節，讓他感覺不太舒服。
朱雀盯着自己，倒沒什麼。
但紅龍掃過全場的目光……讓他感覺有些“詭異”。
紅龍神使，似乎多看了自己這邊一眼？
那目光，應該不是望向自己……
那麼，很可能就是“鎖定”小袖子了。
顧慎永遠相信“熾火”的直覺！
這場桑洲窟“狩獵”已然拉開帷幕，牆外的超凡生靈，不是真正的敵人，五洲的頂級天才早晚會產生碰撞……
如今，在局勢未明的情況之下，不宜過早發起進攻。
此時此刻，聖城研究所自由開放了實驗區的所有“入口”權限，四洲超凡者可以自行選擇進入桑洲窟的入口。
陳沒已經帶着東洲超凡者，踏入了島嶼內陸。
四洲分別都有各自的“戰略部署”。
野犬，陸哲，慕晚秋，兵分兩路，從北岸沿線南下，他們的路線最近……同時顧慎對慕晚秋分享了“中立者”的相關訊息。
所以北洲在入駐之初，直接拒絕了聖城超凡者跟隨的“好意”。
他們的初步計劃是，快速覆蓋北窟，完成二十座生活區的駐紮，然後進行“片區清點”，找到不服從管理的“極端者”，接下來便是讓一隊隊長陸哲，用精神力對其進行洗滌。
在覺醒實驗開始之前。
桑洲窟就是“羣魔亂舞之地”，想要穩定片區，進行對外環超凡生靈的全面清剿……依靠兩百位自帶的精銳超凡者，其實還是有些不夠的。
如果可以得到本土超凡的支持配合，再加上聖城的“信徒增援”，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而一旦北洲穩住腳跟。
那麼北窟就可以對兩側形成“輻射”……
沈離白袖離開之後。
顧慎輕輕吐出一口氣，他整理着腦海裡的雜亂思緒。
想在桑洲窟任務之中，對抗源之塔四神使，並且佔據上風……可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此刻顧慎腦海中浮現出了兩個字——
借勢！
三年的覺醒實驗，讓這片混亂之地的本土居民都成爲了超凡者。
他們的力量，雖然單個看上去渺小，但集合起來，就不可忽略了。
借勢的關鍵點，就在於“中立者”！
這些人，在諸多教派的混亂長夜之中，都能夠存活。
覺醒實驗展開的三年裡。
中立者的勢力，只會比先前更大——
顧慎要趕緊找到他們。
或許莊先生的墓碑裡還殘留着什麼信息。
先前人多，不好施展手段，如果沈離小袖子都走了，自己再前往墓陵，動用“冥王權柄”，應該可以找到一定的線索。
他完成思索，退出冥想。
便在此時，“百無一用”的亞當湊了上來：“顧兄，我想問問‘曇曜’的調查什麼時候開展……”
顧慎差點忘了還有這位“受綁者”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顧慎平靜道：“四神使就快抵達東窟了，如果不希望被朱雀洞破真相直接引爆心臟，你的調查需要再等等。”
“沒問題，我就是隨口一問。”
亞當也不急：“S3生活區的遊離源質十分豐富，我可以開展另外一個課題。就算我真要去‘曇曜’調查，也是需要你去陪同的……我一個人不敢深入。”
“嗯。”
顧慎點頭：“等南窟穩定，我親自陪你去‘曇曜’一趟。”
“好。”
亞當笑着點頭，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望着顧慎的眉心，然後絮絮叨叨地說道：“說來奇怪，爲什麼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奇怪的‘火苗’，那火苗十分微小，跟你的能力好像完全不一樣，而且越看越覺得眼睛酸澀，難以直視，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
“吧唧！”
他的話沒說完。
顧慎伸出兩根手指，直接把他的“假眼”扣了下來。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顧慎淡淡說道：“你現在應該感到慶幸，因爲就算失去了這隻眼睛，你還有一隻眼睛能夠視物。”
眼睛被剝奪的那一刻，副作用頓時消除。
“……”
亞當非常識趣的閉嘴。
“雖然答應了要從朱雀手上救你，但你應該清楚，這並不是我善心氾濫，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什麼好人。”
顧慎停頓了兩秒，將眼睛歸還。
“友情提醒，以後……不要再用這隻眼睛看我。”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怕你看多了，眼睛會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