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副省長會不聲不響地回到青山市。一直與副省長聯繫的副書記打電話告訴李向東，說副省長已經回到青山市了，說副省長要召見他。李向東便沉默了好一會。他想，副省長是不是隻想見副書記，只想跟副書記談？如果，他想見他李向東，不想在他面前顯低威不直接電話通知他，也應該提示副書記告知他一下吧？
副書記說：“我們是不是趕回市區見見他？”
李向東說：“還是你去見他吧！”
副書記重複問了一句：“我一個人去？”
李向東說：“他既然沒通知我，既然只是對你說，我想，我還是不知道有這事吧！”
副書記說：“其實，他也知道，我會向你彙報的。可能也是這個原因，他纔沒有再另行通知你。”
李向東笑了笑，說：“這只是正常情況下。如果按正常程序，他回來應該先通知市委辦纔是。他只是跟你打招呼，也有可能是因私事回來，不想驚動太多人。”
副書記覺得李向東的解釋有點牽強，這時候，副省長會只是爲了私事回青山市？多少是因爲林縣的事回來吧？
李向東說：“聽我的吧！你去見見他，或許，有些事他不想讓我知道。”
這會兒，他意識到副省長回來不一定是好事，或許，他看到了報復李向東的機會，他要利用自己在青山市的德高望重，爭取副書記與他作對。當然，李向東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副書記。
至於，副書記會不會聽他的？這隻有讓副書記自己去把握了！李向東還不相信副書記嗎？即使不相信，他也只能讓副書記單獨去見副省長。
副省長回到青山市，果然誰也沒驚動，只是靜靜地住進了酒店。那是青山市最高級的酒店，也是枝子出事的那個酒店。副書記到了樓下，打電話給他，他問，就你一個人嗎？副書記說，就我一個人。他說，我以爲，你和李向東一起來呢！副書記心裡跳了一下，說，你沒有說，我也就沒通知他。副省長說，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你們一起來也一樣，一樣的。但副書記還是能感覺到是不一樣的，副省長真像李向東估計的那樣，只是想跟他副書記單獨會面。
倆人見了面，副書記便說，副省長好長一段時間沒回青山市了，說青山市人民都很掛念他。副省長笑着說，你別說好話了。這人一走茶就涼的道理我是懂的，還是有自知自明的。他說，談談情況吧？爲什麼要我幫你們控制影響範圍？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副書記愣了好一會，沒有搞清楚副省長話裡的意思。他自己還有什麼想法呢？他那麼不顧一切地處理這件事，還不說明他的態度嗎？
副省長說：“你不顧一切地處理這事，未必就等於你個人的態度吧？有時候，出於大局，執行任務，也會不顧一切吧！”
副書記說：“穩定，我考慮的是穩定，遇到這樣的事，青山市需要的是穩定。”
副省長問：“穩定對誰更有利呢？”
副書記說：“對目前的班子。”
他可不想在副省長面前說一些氣壯山河的話，爲青山市的發展，爲老百姓謀利益，青山市需要有一個安定的環境。這些大道理，副省長比他還懂，因此，說出口自己也會覺得假。
副省長說：“目前，青山市的班子是殘缺的，是由市長主持全面工作，穩定應該說對市長更有利。”
有時候，不用說的太明白，對方也能聽得懂，但是，他沒想到，副書記已經把自己與那個市長捆綁在一起了，感覺對市長有利就是對自己有利，所以，他聽了還是一副沒弄清楚的樣子。
副省長嘆了一口氣，說：“我爲什麼那麼大老遠的跑到青山市來？很明顯就是不同意你目前的做作法，看來我是沒白來。你怎麼變得一點政治嗅覺也沒有？”
他說，目前，省委正考慮青山市委書記的人選，穩定，他可能就上去了，不穩定，可以說，他就沒有希望了。
他說，我一直都在關注黎鋼事件，以爲這一事件能把青山市攪亂，沒想到，那麼快就平息了，他真有那個能力嗎？應該是青山市人平息的吧？應該是你在暗中努力吧？你怎麼就只想着爲他做事，不考慮一下自己？
他說，省委對他當市長，早就有看法，還會讓他當書記嗎？我承認，有人是想讓他當書記的，所以，一直沒把書記人選確定下來，如果，這時候，青山市出現大亂或大錯，情況就會不一樣。
副省長看着副書記，副書記也看着副省長，四目相對，副省長的目光咄咄*人。
他說，你的鬥志哪裡去了？當初，你跟石市長爭當書記的鬥志怎麼就一點也看不見了？因爲一次挫折，就消沉了？遇到機會，再不敢爭取了？
他說，李向東與石市長可以比嗎？雖然，這兩年，他在青山市做出了一些成績，但還是沒法與當時的石市長比吧？而且，他剛當市長的時間纔多長，青山市人民已經夠對得起他了。他屁股還沒坐熱，就想爬到書記的位置上，這也太快了吧？也太不把青山市人當回事了吧？青山市就沒有人了？
他說，當時的情況不一樣，你和石市長都是我一手帶上來的，我偏幫誰都不好，所以，我左右爲難，誰也沒有幫，現在，我幫誰？這不是很明顯地擺着嗎？只要你有那個衝勁，我會傾盡全力幫你爭取書記這個位置。
副書記徹底明白副省長的意思了。他並不知道，副省長與李向東之間的恩怨，只認爲，這是一種青山市人的情結，只是認爲，一有機會，副省長更希望青山市人當這個一把手。這會兒，他想，幸好李向東沒有來，當着他的面，副省長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他問：“這樣合適嗎？”
副省長說：“有什麼不合適的？”
他說，林縣造假事件是你策劃的嗎？不是吧？你還很努力地去處理了，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至於事件沒能處理好，也不是你的責任，你做的只是補救工作，想補救就一定能補救嗎？未必吧？
他說，實事求是地說，青山市在這個事件中是存在嚴重不足的，我們只要實事求是。他李向東上位就會遇到困難，相反地，你當這個書記就更有機會。
他說，他那個市長是怎麼當的，難道大家不知道？如果，沒有你的支持，人民代表會投他的票嗎？你爲他當市長出了那麼大的力，你當這書記，有什麼不合適？說一句公道話，就是他本人也應該支持你！當然，他是不會支持的，沒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只想着如何把別人推上去。
副書記說：“我是不是讓我考慮考慮？”
他真有點始料不及，對突然到來的機會，一點準備也沒有。當初，青山市的書記調任時，他可是一下子就想到自己要爭取機會當書記的，所以，才與石市長爭個兩敗俱傷。他問自己，是不是因爲曾經兩敗俱傷，才讓自己有了陰影，才讓自己潛意識中汲取了那一次的教訓，認定還是一步步往上走更穩妥？
他對自己說，這似乎不是根本原因，主要問題應該是，自己從心底裡佩服李向東，認爲李向東更適合當青山市的一把手。
副省長說：“你覺得自己還有時間考慮嗎？李向東會讓你有考慮的時間嗎？他那個所謂的報道一發出去，你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