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知道嗎?你以爲,我和妮妮是什麼關係呢?我是她舅舅啊!”
黃成低下頭,眼神極爲的複雜。
“在蒼山冥府的時候,我經常會產生一種錯覺,一種很奇怪的錯覺——就彷彿,還有另外一個我,在做着什麼。
我原本,很疑惑。
現在,我知道,我在做着什麼了。”
黃成說着,又道:“我知道得太多了,而無論是傳記還是影視之中,知道得太多的,往往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有這一天,在意料之中。但是,你來找我,親自動手,卻又有些出乎意料。
可想想,同樣也能釋然。”
蘇夏看着黃成,半響,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他已經變得麻木。
麻木已經變成了他。
或者說,他連麻木,都已經麻木。
“抱歉,可能,我無法保留你的記憶了。”
蘇夏道歉,僅僅也只是單純的道歉。
這是他可以做的。
除了這個,其餘任何事情,他也做不到。
當他選擇下地獄、爲衆生贖罪的時候,他不明白。
如今到此時,他已經明白——之前一系列的經歷,都只是爲下地獄作的準備而已。
或者說,第三種選擇,就是地獄。
“夏夏,你不用道歉,你沒有做錯。該道歉的是我,是整個世界。是我們沒有能力承擔,沒有能力面對劫難,才讓你作出這種選擇。
誰又不想歲月靜好,誰又不想當一條鹹魚呢。
但,總該有人負重前行。
可,讓負重前行的人道歉,沒有任何可以心安理得,也沒有任何人能心安理得。”
黃成說着,又道:“夏夏願意動手,便是我的光榮,一切都是值得的,付出過,竭盡全力,便九死不悔。其餘,任何事情,和整個世界的未來相比,都已經無足重輕。”
黃成已經做好了準備。
蘇夏的雙眼看向了黃成。
他按照系統提供的方法,殺死了黃成,並將他的靈魂所攜帶的記憶,直接抹除。
同時,他以因果塵緣鏡,定義了黃成的存在,爲將來的幽冥古堡的執法者——月使者‘曜’。
他將這份記憶,深深的鐫刻到了黃成的靈魂印記之中。
靈魂狀態的黃成,容貌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一頭板寸頭髮,逐漸變長,化作十餘釐米的藍白色,於頭上凌亂的飛舞着。
那一刻,他的身影,和蘇夏曾經見過的那名月使者‘曜’,已經開始重合。
“如果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成爲御靈者,化作執法者的話,最低也是日使者級的存在。但現在,他的實力,永恆的鎖定在了初級魔靈的層次,永久無法再提升了。
所以,月使者的他,再也沒有了進步空間。”
因果塵緣鏡、或者說是此時的幽冥系統忽然說了一句。
蘇夏沒有回答。
這些對於他而言,沒什麼大的意義。
……
黃成的事情處理完畢,蘇夏使用幽冥之力,用鏡子打開了時空之路,回到了四年前,並找到了陳恩澤。
陳恩澤,修煉已經近乎癲狂,悔恨與自責充斥着他的身心,讓他痛苦萬分。
如果他晉升爲御靈者,縱然沒有資格對付魔靈,卻可以有足夠的能力去研究更強大的融魂藥劑,可以給御魂者對付魔靈,提供更強大的幫助,可以更清晰的去了解魔靈的能力。
可惜,沒有如果。
在陳恩澤近乎於瘋魔,無法自控的時候,蘇夏出現了。
陳恩澤根本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效忠蘇離,而他,也如願以償的拿到了突破‘六階御魂者’的方法。
只是,陳恩澤在看了方法之後,反而有些猶豫。
“這麼做,與魔頭又有何分別?我怕,我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野心,從此被慾望支配。”
陳恩澤效忠蘇夏,是因爲,蘇夏是人,是御魂者。
所以他當牛做馬,他並不在意,只要人類未來可以更好。
可,讓他去做類似於剝奪他人天賦來成全自己的事,他下不了手。
“是死幾個人,還是未來全部死,你想一想,想清楚了,就將這份‘幽冥合同’簽訂了。簽訂了,你就回不了頭。”
陳恩澤臉上顯出猶豫之色。
他不是不懂孰重孰輕,可——萬一蘇夏做不到呢?
他年齡已經不小了,萬一被蘇夏控制,反而行惡——那絕對是整個伽羅城的災難。
“我知道你忌憚什麼,但,我不會解釋,也不會證明什麼。
這個合同,你籤也是籤,不籤的話,一會兒我會動用特殊天賦,將你變成傀儡,讓你籤。”
蘇夏的語氣平淡。
他已經沒有了感情。
而陳恩澤,實際上比他計算的要差很多——陳恩澤,並沒有像是黃成和陳紫葉那樣,復甦一些記憶、察覺一些真相。
因此,相對而言,陳恩澤這邊的事情,要完美處理,難度不小。
“我簽了!”
“這不是因爲你的威脅,而是,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願意去嘗試——如果我真的突破了,哪怕我控制不住本心,一隻一階魔靈,終究也只能毀滅半座城。
也終究只是半座城甚至一座城化作地獄。
可,一旦成功,一旦我如你所說的有了價值,我甚至能完成很多很多對人類將來極有幫助的實驗,能將融魂藥劑從現在的不穩定的5號,推進到10號!
所以,哪怕是犧牲一座城,拯救其餘的一百餘大城,那也都是值得的。”
陳恩澤從大的方面,作出了選擇。
這就是魄力。
蘇夏點了點頭,拿出了‘幽冥合同’。
這,實際上就是幽冥古堡的囚籠。
而同樣的,這也是陳恩澤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也籤吧。”
不知何時,天地間一片黑暗籠罩了過來。
趙如月出現了,語氣格外的堅定。
蘇夏無神的雙眼,微微一動。
“如果她能籤的話,成功率能增加百分之十。”
幽冥系統忽然說道。
蘇夏微微皺眉,道:“之前,你不說?”
幽冥系統沉默半響,道:“說了,你就不會選擇第三種選擇了。”
蘇夏道:“你算計我?”
幽冥系統道:“你我一體,談何算計?她如果簽了,增加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你覺得,她會是誰?”
蘇夏已經麻木的心,猛的一顫,他的身體,也不由一抖。
他的臉色剎那之間蒼白了不少。
他忽然擡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很白。
是那種雪一樣的慘白。
一如他此時慘白的心。
“她是菲菲。”
蘇夏喃喃,一字一句。
“她是菲菲。”
幽冥系統,同樣一字一句回答。
“籤吧。”
蘇夏拿出了幽冥合同。
沒有人能知道他現在還在想着什麼。
連幽冥系統都不知道。
趙如月簽訂了幽冥合同。
蘇夏沒有去看趙如月。
從知道真相開始,他就沒有再去看。
蘇夏離開了。
他去完成第四個任務。
這也是最後一個任務。
他回到了地球。
地球上的那個蘇夏,正在夕陽下,抱着吉他,彈奏着一曲《往後餘生》。
宿舍樓上,項雨菲靜靜的看着樓下那名清秀而滿腹才華的青年,眼中充滿了迷戀之色。
“往後餘生,
風雪是你,
平淡是你,
清貧也是你;
榮華是你,
心底溫柔是你,
目光所至,
也是你。
……”
一曲《往後餘生》,帶着蘇言無比真摯的情感,帶着他在夕陽下擁抱趙如月的回憶,帶着他一顆真誠的心,以及他對於初戀的那份心動,完全演繹了出來。
整個校園,一片靜謐。
忽然,現場響起了如潮水般的掌聲。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來自四面八方的呼聲,很快安靜了下來。
下方,蘇言眼中滿是期盼與癡愛。
上方,項雨菲已經準備答應。
可,在那一刻,她彷彿看到了一雙紫羅蘭色的雙眼,在靜靜的看着她。
“拒絕他。”
蘇夏看着項雨菲,直接使用了催眠靈瞳天賦。
項雨菲一怔,回過神來。
“抱歉,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大學期間,我是不會談戀愛的,往後餘生,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項雨菲的語氣很冷。
那種冷,彷彿源自於骨子裡,源自於靈魂深處。
“哐當——”
吉他掉落在了地上。
蘇言呆住了,一瞬間眼中的神采全部黯淡。
那一瞬間,他覺得,生命中,所有的意義,都消失了。
蘇言彎腰撿起吉他,朝着項雨菲深深的鞠了一躬,聲音沙啞道:“對不起。”
項雨菲沒有看他,轉身離去。
風中,莫名淌落兩滴淚。
蘇言拿着吉他,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宿舍樓。
半夜十二點,他拿着吉他,彈奏了一曲《前後餘生》之後,從樓頂跳下。
鮮血染紅了吉他。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項雨菲,同樣選擇了從樓頂跳下。
她穿着的白色裙子,全部被鮮血染紅。
……
這世間的因果,在開始的時候,因與果,就被斬斷。
蘇夏默默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而沒有阻止。
他轉過身,踏入因果塵緣鏡打開的時空之門。
門外,同樣留下了兩滴紫色的淚水。
……
“啪——”
“這是什麼鬼電視劇?!”
“《詭秘神探》,神探在哪裡???”
“現在的編劇越來越噁心了,能不能別瞎改,還悲劇結局!都9012年了,還搞悲情結局?!”
“受不了!”
“還第一季,敲他嗎的,以後都不看這個名叫‘殘劍’改編的電視劇了,強行喂毒,灌翔!噁心壞了!”
“好歹給個救世的結局啊,這麼吊人胃口真的好嗎?不怕被打死嗎?”
……
電視劇《詭秘神探》第一季完結的時候,到處噴子橫行。
因爲,這種劇情實在是太虐心,太讓人難受了。
“嘭——”
伽羅大學外,巷子裡,蘇夏狠狠的將手機砸在地上!
趙如月、項雨菲,是他心中的女神!是他的最愛啊!
怎麼可以這樣結局?
那什麼幽冥古堡,那第三個選擇,到底成功了嗎?
蘇夏心情很狂躁,也很是不舒服,就彷彿,憋着一口氣,無力發泄一樣。
“學長您好,請問,您知道,科大的考古系怎麼去報名嗎?”
便在此時,一名氣質靈秀、如畫中走出來的仙女般的少女走了過來,聲音無比悅耳動聽。
“呃——”
蘇夏呆了,大腦如被一道驚雷擊中。
這……這是心動的感覺。
“學妹你好,考古系啊,我也是考古系的,我叫蘇夏,學妹我帶你去吧。”
“好的學長,我叫‘趙菲月’,學長喊我‘菲菲’或者‘月月’就可以。”
“啊……好,好,好的。”
蘇夏的心狂跳了起來,這少女一顰一笑,都讓他生出源自於靈魂的熟悉、親近和喜愛感。
他從來都不相信一見鍾情,從來都不相信至死不渝,可這一刻,他彷彿忽然全部都相信了。
……
遠方,黑暗的古堡大門關閉。
“葉語素,冷青苑、陳紫葉、方青微,你們四人可想好了,從此世間,你們永恆寂滅,換來他們幸福未來,換來他們三個孩子——兮兮、妮妮和朵朵?”
幽冥古堡堡主面無表情,像是一具腐朽的乾屍。
“我們願意。”
“好。”
……
【THEEND】
【後記】:第三種選擇,就是做幽冥古堡(兇靈古堡)堡主,這種存在書中有寫過,就是相當於一個惡魔交易商,可以拿自己的壽命、天賦、能力甚至感情、忠誠之類的東西,去換取各種能力,小到金錢大到超能力,付出的代價肯定很大。
這種選擇,其實不是我寫書的初衷,我本來想寫的是一個衆生皆苦、天道輪迴的故事,但可惜確實是沒什麼讀者喜歡。
而後續再去寫第三種選擇的故事,那都可以改名叫‘第八號當鋪’了,想想,這樣也沒什麼意思了。
這種題材,本來就寫不快,噴子還挺多,寫得實在是挺痛苦的。
本來寫作是一種興趣,可當創作成了痛苦的時候,就沒法再繼續了。
我想寫的關於妮妮和朵朵的故事,其實已經寫完了。
其餘,關於曜和方青微、陳紫葉等人的故事,想想,好像也並沒有那麼重要。
畢竟,這本書其實就是一個個的小故事組成的。
人,年紀大了,就得認老,就得認慫,自己不行就是不行,強撐也沒用。
所以,我認慫了,生活以痛鞭笞我,我想報之以歌,但真做不到。
從這幾年寫的小說來看,大浪淘沙,而我就是沙,被淘汰出局了。
一直以爲自己是金子,一直以爲有一天可以能站起來,可又哪裡知道,我認爲倒下的時候,纔是站着的。
很抱歉,努力了好幾年,終於證明了自己,確實是別人眼中的那種超級大撲街,確實是配不上‘大神’這個名頭。
苦苦努力學習多年寫作,風格一變再變,努力的迎合市場,努力的去改變自己,結果成績一本比一本差。
如今,自己的風格是什麼也已經不知道了,連怎麼寫故事也不會了,真的是,連爛泥都不如。
接下來,我會真正的收心,放下一切,竭盡全力靜下心來,努力學習,認真的想清楚,到底該怎麼寫書,到底還能寫什麼。
不求能有什麼成績,只希望能有一口飯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