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武朝安又爲剛纔的狹窄胸襟臉紅了,他輕咳一聲,沉下臉來,正色道:“紗兒,不可以再胡鬧,讓人看了笑話!”
武輕紗見他冷了臉,心中傷心至極,淚水奪眶而出,她扭頭望向顏無歡,負氣道:“王爺,我就這麼招人嫌惡嗎?不過是想去玩一玩,怎麼就不可以了?到底哪裡不可以了?我做了什麼,讓你這樣討厭我?”
她這樣指控,令顏無歡倍感尷尬,他從來就不會應對這些哭哭啼啼的鶯鶯燕燕,通常用最直白粗暴的方法,就是極致冷漠和嫌惡的表情,令那些花癡女人們知難而退,可武輕紗身份特殊,這個方法,顯然不適合使用。
對於她的胡攪蠻纏,他其實真的心生嫌惡,只是不好表現出來,面對她這樣莫名其妙的質問,他實是無話可說,只好淡笑不語,那邊武越看不過去,扯了武輕紗一把,低低道:“你沒喝酒啊,怎麼這會兒倒說起醉話來了?快別說了,我帶你到那邊花亭清醒一下!”
“我很清醒!”武輕紗跺腳大叫,“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如果你真的清楚,你就不該這樣!”武越漲紅了臉,轉向武朝安,無奈道:“父皇,你真的把她寵壞了!”
武朝安面現尷尬,但自家女兒不爭氣,卻也沒有辦法,打罵他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的,他站在那裡。對顏無歡乾笑:“顏兄,讓你見笑了!”
顏無歡倒真是感覺好笑,慨嘆人性的複雜,當年那個皇子是何等的英雄人物?面對數十人圍攻面不改色,如今卻被一個小丫頭搞得六神無主,用唐笑霜常用的一句口頭語來說,也真是醉了。
想到唐笑霜,他卻又不自覺苦笑,所謂一物降一物,武朝安拿刁蠻任性的女兒沒轍,他不是拿唐笑霜也沒辦法?明知道她心裡想着別人,卻還是不捨得放手,還是要對她好,捨不得兇她一下……
他其實醉得比武朝安還厲害!
想到這兒,心裡反倒不似方纔那般反感,他溫和道:“顏兄說哪裡話?小姑娘在長輩面前,發發小孩子脾氣,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怎麼會去笑她?在自已的至親長輩面前,原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沒什麼好丟人的!再說,做父母的,哪有不寵兒女的?以後我要是有了女兒,只怕也要寵上天去呢!”
武朝安聽他這麼說,心裡十分舒坦,武輕紗聽到這話,也破涕爲笑,撅嘴撒嬌道:“父皇,王爺這是佔我便宜呢!口口聲聲說是長輩,這麼說來,我倒也不用叫他王爺了,要叫叔叔,才顯得更親近些!”
“他是父皇的兄弟,原就是你的叔叔嘍!”武朝安見她笑了,也鬆了一口氣,說:“你啊,記得他是叔叔就好!”
他的意思是,既然顏無歡是叔叔,那麼,便不該對他再有綺想,以免亂了輩份,可他哪裡知道,武輕紗的想法,與他完全是南轅北轍。
因爲叔叔這個稱呼,讓她愈發覺得新鮮有趣了,想一想,若是能嫁給叔叔一樣的男子,既能像父皇那樣寵着她,又能像夫君那樣愛着她,該是多麼美妙的事?
她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對着顏無歡嫣然一笑,甜膩膩的叫了一聲:“顏大叔好!”
顏無歡後悔不迭。
他剛纔胡咧咧什麼啊?什麼叔叔啊?他已經是家裡那個鬼丫頭的叔叔了,大叔這兩個字,在他心裡,也就只屬於那個鬼丫頭,如今竟然被別人叫了,突然覺得好不開心好彆扭怎麼辦?
他乾笑兩聲,以示迴應,很快又將話題轉移開去,仍與武朝安商討日後聯盟事宜,武輕紗這回倒學乖了,也不再要求留下來,只是雙手托腮,微笑着盯住顏無歡。
被一個女人這麼大刺刺的一看再看,顏無歡心裡十分不爽,那面容也便一點點冷下來,那種不喜勿近的冰冷氣息和莫名的威壓感,讓武輕紗倍受壓迫,惶恐不安的垂下了眼斂。
這個男人,好可怕。
這個時候的他,一點也不像她剛見到時那樣溫文爾雅,他冷得像座冰山,散發着冰雪般迫人的氣息,冷極寒極,但是,竟然莫名的吸引着她。
她的生命中,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男子,她當然知道他在拒絕她,可是,這種拒絕也似乎有無窮的魅力,她的身邊,從來沒有人拒絕過她。
她是東武公主,集美貌財富權勢於一身,這樣光彩耀眼的她,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捨得拒絕,她身邊的男人,如衆星拱月般捧着她,捧得她發膩無聊,遇到顏無歡,她真的覺得新鮮極了!
顏無歡本來打算和武朝安多敘幾天,兩人志趣相投,數年未見,有許多話要說,但感受到武輕紗那無時不在飄忽癡迷的目光,他臨時決定,這舊還是不要再敘下去了,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次日午後,兩人揮手告別,各自踏上歸程。
武越和幾個世家子弟一同和顏無歡回帝都,武朝安則帶着武輕紗返回東武。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武輕紗這次笑意盈盈,沒再像之前那樣又哭又鬧,乖巧得不得了。
顏無歡卻覺得不正常。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他卻能看出武輕紗的個性,任性刁蠻,倔強大膽,不達目的,只怕她不會罷休,以她這種性子,纔不會笑眯眯安穩穩的跟武朝安回東武,她很有可能在半路上逃跑。
爲了防止此類事件發生,臨行前,顏無歡刻意提點武朝安,對方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只是點頭,他又不好說得太過通透,只好不了了之。
爲了避開武輕紗可能會有的追蹤,顏無歡決定兵分兩路,由溫良穿着他的衣服從正門出院,卻不是回帝都,而是前往蒼顏邊境辦事,而自己則換上溫良的衣服,從後門悄無聲息的摸了出去。
這一路,倒也平安無事,臨近帝都,依然沒有見到武輕紗追上來,顏無歡終於長長吁出一口氣。
他吩咐吳鉤:“去鎮上買些芙蓉千層糕,霜兒最愛吃這個!”
吳鉤捏着手心的紙條,擰着眉頭不肯去。
“有消息?”顏無歡一眼看透他的心事。
“是!”吳鉤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心那已被汗濡溼的紙條交了出來,訥訥道:“是……有關王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