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機搖頭嘆氣的樣子，葉小飛隱隱感覺，這件事似乎並不僅僅是哭喪那麼簡單啊。
罷了，既然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雖然心中有些不情願，葉小飛還是彎腰拿起那件喪服，穿在身上，提起皮箱，準備將老崔叫醒。
還沒等葉小飛開口，老崔終於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猛得跳了起來，驚叫道：“這是哪兒？我、我不是剛纔在公交車上嗎？”
慌張的四下張望了兩眼，老崔的獨眼也跟着翻了翻，“哦，原來是睡着了，已經到站了啊。”
老崔看了看葉小飛，再次拿出一副陰森森的模樣，上前粗魯的將皮箱奪了回來，連眼皮都沒擡：“走吧，哭喪的本家說八點之前開工，時間快到了。”
說完，轉身朝着天竺小區裡走去。
天竺小區太破了，外面連個保安都沒有，就連路燈大都已經壞掉，偶爾有幾個亮着的，卻也是昏黃無比，刺啦刺啦閃着，顯然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這裡的樓房大都是筒子樓，建築風格極其久遠。
葉小飛甚至搞不明白，老崔竟然能接到這裡的生意，還真是夠厲害的。
葉小飛想學老崔的陰冥九針，雖然心裡對老崔這個老傢伙有諸多的不滿，可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見老崔在天竺小區裡拐了兩圈來到一幢樓面前，葉小飛便問道：“老崔啊，我們不是來哭喪的嗎？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啊？”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既然是哭喪，肯定會有很多人披麻戴孝。
再不濟，也會有親人哭兩聲吧？
可是，整個小區靜悄悄的，別說有哭聲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老崔翻了翻死魚眼，也沒有吭聲，進了樓道之後，直接來到了四樓。
剛一進樓，迎面撲來一股燻人的臭氣。
這些臭氣大都是糞便的味道。
如果不是在樓裡，葉小飛還會以爲自己進了豬圈呢。
“怎麼會這樣？”
葉小飛捂住鼻子，縮着眉頭，跟在老崔的身後。
老崔沿着樓道一直朝裡走，走到最盡頭的一道房門後，敲了兩下門。
葉小飛這才知道，原來筒子樓裡的廁所跟廚房都在房間外面。
這裡住得人少，平時根本沒有人打掃，長年累月之下，廁所裡散發出來臭味也是很正常的。
這種地方，竟然還能住得下人？
葉小飛不禁開始有些明白司機師傅的意思了。
小女孩打小住在這裡，的確有些遭罪。
老崔敲門後，很快就有人將門打開。
“哦，是崔先生來啦？”
裡面出現了一箇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看起來不過五十來歲，衣着非常樸素，眼圈通紅，見到老崔之後，立刻將老崔跟葉小飛讓進了屋裡。
一進屋，裡面的溫度立刻降了好幾度。
葉小飛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心中暗驚：“這種感覺，怎麼跟有鬼魅出沒似的啊？”
下意識的摸了摸龍虎印。
龍虎印沒有動靜，卻是很安靜。
整間屋子並不大，看起來不過四十多平米，只有一個房間，在靠牀的位置擺着一張牀，牀上躺着一個人形輪廓。
只是，此時那個人被一塊白布蒙着頭，看樣子，應該就是老崔說的那個死了的小女孩。
老崔看了中年婦女一眼，依舊是一副陰森森的模樣，沉聲問道：“朱媽，馮先生說了，我們來這裡給她女兒送送行，哭一場，回頭費用你給，不知道帶來嗎？”
朱媽一聽，不禁有些疑惑：“崔先生，馮老闆只是說找了個人來送小鳳，沒說要給什麼錢啊？”
“沒錢？”
老崔皺了皺眉頭，老臉愈發陰森瘮人。
朱媽見此，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哀求道：“崔先生，您行行好，小鳳已經躺了好幾天了，再不過發喪，恐怕都會腐爛了。”
葉小飛見此，卻是愈發好奇，不禁插話問道：“怎麼回事？這個小女孩不是還有個父親嗎？怎麼不管嗎？”
朱媽看了葉小飛一眼，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眼淚：“這位小哥，小鳳的確有個父親，可是，哎……”
邊說着，朱媽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撲通一下跪在老崔的面前：“崔先生，求求您了，求您先送小鳳上路，回頭我再去求求馮老闆，把錢給您。”
老崔臉皮抽搐了兩下，沒有說話，而是快步走到牀邊，沉聲道：“行了，既然來了，就沒有走空的道理。錢的問題，回頭讓我的學徒給我去要。”
朱媽聞言，頓時感激不已，連忙站了起來：“謝謝崔先生，謝謝您了。”
老崔也不再廢話，而是吩咐道：“朱媽，燒些紙吧，我給小丫頭淨淨身，就該放進棺材裡了。”
在靠牆的位置，有一口小棺材，正好可以將小女孩裝進去。
朱媽連忙去拿了一堆燒紙，又拿了一個火盆，邊燒邊哭了起來。
葉小飛見此，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老崔見葉小飛沒吭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哭啊？你今天來幹嘛的？”
“啊？這、這就哭？是不是太草率了？”
葉小飛一愣，沒想到這場葬禮如此匆忙，甚至如此草率。
“廢話！”
老崔悶哼了一聲，一把將白布掀開。
裡面的小女孩瞬間映入了葉小飛的眼簾。
葉小飛只看到一眼，差點兒沒吐了。
這個小女孩的樣子，也太恐怖了吧？
渾身上下全是鮮血，臉上更是被抓得血肉模糊，甚至肚子高高隆起，那模樣，跟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個孕婦一般無二。
葉小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住自己的內心，也緩緩走到火盆前，低聲問道：“朱媽，小鳳是怎麼死的？”
朱媽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燒紙，沒想到葉小飛會突然問自己，先是一愣，接着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苦命的鳳啊……你怎麼走得這麼急……你就不能等朱媽來了再走嗎？”
朱媽哀聲連連，嗓音高亢，抑揚頓挫，比葉小飛不知強了多少倍。
葉小飛見朱媽不想說，只好閉上了嘴，擡頭朝着牀上看去。
老崔掀開白布之後，略一猶豫，將皮箱也放在了旁邊，然後打開，依此拿出了那盒銀針，一塊古怪的石頭，一雙紅色的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