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出來下。”
曾明明低聲嘟囔了一句,回首端了個水盆走出辦公室。
邱玲玲好奇的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碰了碰周建東的胳膊,“哎,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新來的有點神叨,她又再自言自語了。”
……
“你是說那個黑盒子裡面裝的是生日禮物?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曾明明對着空白的牆壁,一臉驚愕。
“對,四月二十六號是我媽的生日,我早早準備了生日禮物,放在我心愛的儲物盒裡。本來想下班的時候偷偷放在她牀頭給她個驚喜,沒想到。”
樊心悅的影子越發的稀薄,先前恐怖的樣子已消失無蹤,又恢復了以往溫文爾雅的樣子。
“那個盒子看起來很特殊,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曾明明還是有些不死心。
“那個盒子是我們那批警員畢業時裝徽章和證書用的,只有我們那一屆的學員纔有,做工非常精緻,每個盒子左上角都刻印着自己的標記,我一直很喜歡這個盒子,所以一直帶在身邊。”
樊心悅淡淡說着,眸光平靜祥和,再無一絲的戾氣。
“你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比如什麼犯罪證據啊,什麼重要線索什麼的?沒有嘛?”
曾明明又追問了一句。
“我只是個普通的交警,又不是刑警,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呢?”
樊心悅微微一愣,隨即,又淡淡笑了。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死因,心願已了,是時候離開了。無論如何,謝謝你。”
他深深看了曾明明一眼,眸光清澈純淨。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曾明明莫名臉有些紅,輕輕垂下頭,心頭浮起毛裕興的一句話。
“可能你遇到了一些命格極契合的陰魂,不由自主被他吸引,這纔開了眼。”
想到此,她忍不住擡起頭,靜靜凝視眼前這個文雅的青年。
“難道我和他,真的有糾纏不清的緣分?可他已經死了啊,活人和死人怎麼契合?”
“以後,麻煩你幫我照顧我母親,我知道這樣要求有些過分,可我就要走了,我實在放心不下。”
樊心悅的臉上浮起一層惆悵。
“你就要走了?”曾明明一怔。
“對,去我該去的地方。”樊心悅臉龐灼熱了幾分,縈繞在他身邊的灰氣慢慢散開。
不遠處,祥嫂推着清潔車慢慢走近,陽光從不遠處射進來,一條明亮又溫暖的光路,忽然浮現出來,綿延伸展到空中。
樊心悅站在光霧中,遙遙看着老邁的祥嫂,輕輕喊了聲‘媽媽’。
祥嫂忽然怔住,心口莫名就有些酸澀,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了她,很柔和,很溫暖,她不由自主回想起兒子小時候和自己手拉手一起上學的日子。
許多記憶如水般涌上心頭。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怔怔看着曾明明站立的位置。
那個女孩身邊好像環繞着一圈明亮的光,很亮,很耀眼。
她揉了揉眼,認出了曾明明,那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幫過她好幾次。
看着她,祥嫂又想起自己英俊善良的兒子,不由自主笑了。
……
曾明明紅着眼圈兒走出警局辦公樓。
整整一下午,她都在回憶樊心悅離開時那層迷離的明亮。
先前看到鬼神的恐懼不安統統煙消雲散。
她甚至有些喜歡上了自己的天賦,看着別人了無遺憾的離開,內心竟然如此滿足,這是她預想之外的事。
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人生的目標,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她腳步輕快的走着,沒留神一個身影一直在不遠處看着她。
直到她上了公交車離開。
那個胖胖的身軀才從人潮中走了出來。
毛裕興第一次覺得自己嘴中的菸捲黯然無味,曾明明臉上的喜悅和滿足他看的一清二楚。
“只有最純淨的心靈才能看到最真實的世界,但願,你能保持這顆純淨的心,不要被世俗沾染。”
他輕嘆了口氣,吧唧了兩下嘴,揹着走消失在人流中。
……
曾明明一路走回了家,心口始終被溫暖和淡淡的幸福感動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小時候的經歷也沒那麼可悲了,就算她被收養了三次又被送回來三次,就算她是個孤兒,可她並沒有被命運拋棄。
曾明明腳步輕快的走進巷子,擡眼看見自家院門外站着不少人,他們對着牆頭指指點點,好像在議論什麼。
曾明明一擡頭,一個傻大個正騎在牆頭上,茫然張望。
仔細一看,這不是何宇宸嗎?
好端端的,他爬到牆上幹嘛?
曾明明分開人羣走了過去,巷子裡的人越來越多,左鄰右舍的人幾乎都出來了,曾明明敢肯定,若不是這傢伙穿着警服,估計就有人報警了。
“何宇宸,你幹嘛呢?”曾明明對着坐跨在牆頭的人吼了一嗓子。
何宇宸卻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自顧自茫然四望。
“這小夥子在上面帶了小半個鐘頭了,怎麼喊都搭理人,姑娘,你認識他?別是有什麼病吧?”
一個鬚髮白的老者踱了過來,瞅了眼曾明明身上的警服,好奇的問。
“他……是我同事,有點腦缺氧。”曾明明尷尬一笑。
“莫不是感情上遇到點問題,想不開吧。”老者上下打量了增明明兩眼,頗有感觸的說:“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生活,好好的,有什麼想不開呢,這圍牆雖然不算高,可掉下去萬一摔個好歹的,爹媽得多操心啊,你快勸勸。”
“不是您想的那樣,他是……遇到了一個懸案,始終找不到突破口,所以,行爲纔會失常,他這樣子,其實是在思考破案的事呢,不是想不開。”
曾明明絞盡腦汁總算替何宇宸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這樣啊,怪不得了,這年頭,當個警察也這麼不容易,生活艱難啊。”老者輕嘆了口氣,轉回身對着周圍指指點點的人揮了揮手,“都散了吧,別影響警察同志思考案情,散了散了。”
看起來這個老者在這片兒地還挺有威信,人羣漸漸散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曾明明又扯着脖子喊了幾句,他還是傻乎乎騎在牆上,任憑怎麼喊都沒回應。
曾明明有點火,順手從地上撿了個石頭子,對準何宇宸的扔了過去。
不偏不倚,石子正砸在何宇宸後腦勺上,他‘哎呦’呼了一聲痛,眸光清明瞭許多。
他茫然四顧,臉色忽然大變,身子一側歪差點從院牆上栽倒,嚇的他趕緊趴在牆頭,恰好看到曾明明正仰着頭看着她。
神情立刻激動起來,語無倫次的喊道:“明明,救命啊,我……我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