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五衰原本是指天人壽數將盡時出現的五種異項。人也算五靈之長,雖然不及天人壽命長久,但臨死前也會出現相同的徵兆。
先是身體冰冷,隨即大汗淋漓,體味變的惡臭,隨即進入彌留狀態,神智開始恍惚,生平過往飛速從眼前拂過,在無比眷戀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振邦”女人一把抓住韓宇的手,臉頰飛起兩團紅暈。
“我不是”韓宇看着女人眸光中近乎狂熱的流光,拒絕的話終究沒說出口,她意識已經不清了,臨時前,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見自己老公一面,自己何必揭穿她,讓她帶着遺憾離去。
“你爲什麼這麼傻,值得嗎?”韓宇握緊女人的手,好似握着冰塊兒一樣。
“只要你和孩子好,我做什麼都可以,振邦,答應我,好好照顧小雅,還有,別告訴她我做的這件事,我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長大,你也一樣,凡事別太執着了,以後沒有我照顧你,你要好好的,別掛念我,我會在那邊等你們父女來,我們一家人總有團圓的一天”女人手一鬆,眸光徹底渙散,眼角淌下最後一滴淚水。
含笑而逝。
“別死,別死,你睜開眼看看啊,你老公很快就來了,還有你的女兒,他們都需要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韓宇驚慌失措的搓着女人的手,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度一點點降到冰點。
毛骨悚然的驚懼席捲了全身。
自他父母時候,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生命真是脆弱,淬不及防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因爲他一個舉動,一條生命就這樣沒了。
他欠這個女人一條命,該拿什麼償還給她?
韓宇失魂落魄的站在女人的屍首邊,心痛和自責完全吞噬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小女孩一翻身爬了起來。
一眼看到上身側的母親,嚇得厲聲尖叫,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怖的東西。
“別怕,別怕”韓宇喊着眼淚將小女孩抱了起來。
任憑她在自己懷中扭轉掙扎,又抓又咬,他牢牢抱緊她,喃喃低語,“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終其一生。這是我欠你的。”
說到這兒,韓宇眼前一片模糊,這麼多年,這個秘密壓抑在心底,折磨的他千瘡百孔,現在,終於說出來了。
“你胡說!我媽是生病去世的,我爸特備愛我媽媽,爲了她一輩子沒有再娶,他們那麼相愛,我爸不可能會害我媽媽,不可能的!你處心積慮編這個故事什麼目的,你這個騙子,爲什麼要離間我們父女的感情,爲什麼!”
蕭雅咆哮着竄了過來,對着韓宇又踢又打,韓宇一動不動任憑她拳打腳踢,眸光平靜之極。
蕭雅踢打了幾下,深深的無力感躡取了她的身心。
手捶不下去,身體也沒了力氣,蕭雅慢慢將手捂在臉上,蹲下身子,不停的發抖。
眼眶又酸又漲,卻一滴眼淚都留不出來。
蕭雅很早就知道她遺失了一部分記憶,關於母親的事,四歲之前的所有事,她一丁點也想不起來,一直以來,父親都告訴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受了刺激,所以遺忘了一些事,關於母親的記憶,全來自照片。
家裡有一本厚厚的相冊,記錄了從她出生到四歲前的一點一滴。
照片旁邊有母親的批註,生澀的字體,深情的留言。
父親說母親沒上過學,原本不識字的,後來生了她,爲了記錄下女兒的點點滴滴,居然憑着毅力學會了讀寫。
小雅會笑了,每次我在眼前搖晃玩具,她都會咧着嘴對我笑,我的寶貝太可愛了。
小雅百天了,體重2斤,雖然不如別人家的娃娃胖,但她那麼漂亮,和洋娃娃一樣。
小雅會坐了,雖然只能坐一會會兒,但坐的很端正呢,以後一定是個文靜美麗的好姑娘。
小雅爬的很快啊,不能啃玩具哦,要講衛生。
小雅一週歲了,能扶着牆自己走路了也,小心點,別怕,有媽媽在呢!
小雅
小雅
一張張照片,一段段留言,三百多張照片,蕭雅看過無數次,感動之餘,她也怨恨自己,爲什麼關於母親的事她都淡忘了。
照片中的母親恬靜,溫柔,眸光柔情似水。
而父親總是一臉嚴肅的站在母女倆身邊,爲數不多的幾張照片上始終沒有一絲笑顏。
關於母親的事,父親嫌少提及,原以爲母親的死讓他大受打擊,沒想到,卻是這樣。
爲了他的仕途,風雲,父親竟不顧母親的死活,讓她去做那樣危險的交易,怪不得他不肯提及往事,原來是因爲愧疚。
母親因他而死,他沒臉提她,真是這樣嘛?
蕭雅‘蹭’的站了起來,一把揪住韓宇的脖領子,“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爲什麼瞞我這麼多年,你害死了我媽,有什麼臉呆在我身邊,你這樣的人,配當警察嘛,你不配!”
韓宇怔怔看着她,半晌無語。
蕭雅的相貌像極了她的媽媽,只是眉眼間少了那些溫潤,多了些英氣和凌厲。
說實話,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原本握着他的手讓她好好照顧女兒的時候,他被她錯認成了別人,可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他真的下定了決心,完成她的意願,呵護這個女孩長大,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答應一個女人一件事,他欠她一條命。
沒有別的償還方式。
那天,蕭振邦匆匆趕來,料理完所有的後事,蕭振邦還親自去南山尋到毛興柱回來。
人被擡回來的時候,韓宇徹底驚呆了,原本毛興柱只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幾歲,現在竟然變得老態龍鍾。
不僅相貌衰老,兩條腿更是徹底廢了,軟的和苗條兒似的。
他半靠在座椅上,眸光陰鬱的讓人心驚。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蕭振邦臉上泛起殺氣,“你和我保證過,萬無一失的。”
“沒有萬無一失,而是完美至極!”毛興柱裂開嘴大笑,脣舌間污血乍現,黃白污濁的粘液佈滿了脣舌。
他吧唧着嘴,好像在品位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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